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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瓦岗士兵一听统帅死了,那还打的什么劲!干脆放下武器投降。
东宁的士兵并没有接到“投降不杀”这样的命令,但是按照惯例,他们还是把这些降军俘虏了,绳捆索绑押到了城下。
虽然也有些敌兵困兽犹斗,但毕竟是少数,很快就被消灭掉。
这时已经天光大亮,东宁城的士兵正在打扫战场,一车一车的盔甲武器和成群的马匹被牵进了城里,堆积如山的尸体被拉到海边焚烧,随着涨潮又被卷到了海里。
城门下约有四千多名俘虏整齐地跪着,各个灰头土脸,满身是伤。
魏雄跑到城楼上,看着面向西方发呆的宋士元。
宋士元也不知道是在犹豫还是在思考什么,眼神凝聚,面色阴沉。
魏雄轻轻叹了口气,“城下的俘虏,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宋士元头也不回,“杀!”
“我也觉得该杀!他们生性残暴,无恶不作!如果不是有许居士出谋划策,再加上你我倾力合作,只怕这一战之后,站在这城头上考虑这个问题的就不是我们,而是尤炳了!”
宋士元微微一愣。因为魏雄派人来给他送信的时候强调过东宁城缺少人手,如果能招降一些人马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魏雄现在为什么这么说?是出于真心,还是想顺从我的意愿?
宋士元回过头来看着魏雄,而魏雄的眼神里毫无波澜,似乎他已经忘记了招降这件事。
宋士元低下了头,心想,是不是自己的杀心太重了?他和武勋有血海深仇不假,可是这些士兵又有何过错?他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而魏雄给他的答复,分明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鼎力支持自己!
很明显的,如果这次他把俘虏杀了,将来再也不会有人主动投降,甚至逼入绝境也会誓死反抗。
同时他自己手下的那些将领和士兵,将来遇到同等境遇,会不会也会被敌人毫不顾忌地杀掉?
如果这样的话,手下人会不会寒心?城中的百姓又当如何感想?
尤其是宋士元带过来的那些镇民,他们在短短的时间内建造的房屋地产已被摧毁,现在暂居城中,那么将来他们会不会扶老携幼离自己而去?
“唉……”宋士元长叹一声,“我知道这并非你本意,也不是我心中想要的结果。将来城西筑墙还需要大量劳力,就让那些俘虏去做吧。你觉得如何?”
魏雄心中松了口气,缓缓说道:“你放心,迟早有一天我要把所有的账都跟武勋算个明白!今日一战,大胜而归,大家都累了,你也好好休息吧。晚上将军府开庆功宴,你占头功一件!”
宋士元毫不在意,摆了摆手,走下了城头。
此时,望月城城头之上,武勋远远看向东方,心里悔恨不已。
他是刚刚得知尤炳带兵去攻打东宁城的。乱军之中逃蹿出来的骑兵已经把战事失利的情况告诉他了。
武勋恨得咬牙切齿,双拳紧握。一方面他痛恨魏雄狡诈多端,另一方面他也怨恨朱峰没有跟自己提前汇报这两万人马的动向。
如果他早知道尤炳先行一步去偷袭东宁城,哪怕是发动望月全城的兵力,他也要阻止魏雄返回。
可恨这个朱峰,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军事行动说做就做!
武勋派去探查魏雄大寨的人回来了,报告说大寨空空荡荡,只有城墙上数百个火盆仍在燃烧。
至于这些火盆,乃是“天书”上交待魏雄的疑兵之计。
毕竟魏雄的人马也有一万,一起出动的话动静也不会太小,所以分兵出城。
同时望月城离这里只有五十里,那么武勋也肯定会派人随时盯着他们的动向。
魏雄先派人把墙头上的火盆悉数点燃,让外面的斥候看不清里面的动静,然后安排一小队人在马尾上拴上树枝,不停在里面跑,扬起大片的烟尘,更显得里面热闹非凡。
远处的斥候还以为城内在喝酒寻欢,也就不当回事了。
所以,魏雄可以说是在武勋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武勋一想到近日来受的憋屈,心里更加烦闷。但是他发疾书命令朱峰前来支援,朱峰到现在还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武勋心道,好你个朱峰!不但派兵突袭东宁城不告知我,就连支援都这么敷衍了事!你以为自己的征北大将军是那么容易做的么!
他心里正想着怎么处置朱峰,朱峰的先遣部队就到了,与此同时到达望月城的还有草原的一个信使。
武勋心道,草原的信使来做什么?不会是草原上也出事了吧?
他把朱峰的先锋官晾在了一边,单独召见了信使。
这个信使表情很从容,甚至还有些趾高气昂。这让武勋本来就很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说吧,草原王有什么事情,怎么跑到望月城来了?”
那个信使嘿嘿一笑,递上了一封书信。
信中写道:
瓦岗军武大统领阁下,君可安康?
夏日炎炎,酷暑难当,望君多多保重,勿以小事而气恼,勿因微利而心热。
日前木连丘一战,你我酣战畅怀,本应携手揽腕歌舞齐坐,不料我胞弟萧凌作祟,致使在下险些丧命。
幸而上天庇佑,在下福厚而命实,得以生还。
萧凌不肖,如今已死,草原归在下所辖。
在下深知大统领一诺千金,因此深怀敬意以致大统领,冒昧问询,当日战事在下侥幸获胜,昔日约定之事,不知如何定论,烦请大统领示意。
武勋读完之后,勃然大怒,“啪”地一声把书信扔在了地上,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武将不知缘故,因此捡起了书信,看了一眼落款,赫然是萧胜!
萧胜写这封信的本意,当然不像字面上那样客气,他明明是在说:“我把萧凌杀了,草原王归我了,那天说好的谁赢了听谁的,明显是我赢了,你看怎么办吧!”
至于“炎炎夏日”、“酷暑难当”、“气恼心热”之类的更不是什么关怀的好话,气死你个王八蛋才好呢!
武勋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一眼瞥见旁边端坐着的信使,不由得心头火起,大喝一声:“拉出去砍了!”
那名信使本来是萧凌的人,之前经常在瓦岗和草原之间来回传递信息。
这次萧胜拿下了明月湖,信使一看势头不对,急忙倒戈归降。
他以为萧胜和萧凌是亲兄弟,自然秉性也差不多,所以用了很大的心思奉承萧胜。
而萧胜似乎也格外关照他,并且私下里跟他说自己要像萧凌那样归附于武勋,但是苦于没有门路。
这名信使大喜过望。如果说门路,那么自己岂不就是最好的牵头人?因此他极力撺掇萧胜写降书纳顺表。
萧胜又想到那天的赌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写封信气一气武勋。所以送信的最好人选,自然就是这个信使了。
信使本人更是兴高采烈。他心道,我把新任草原王萧胜都给劝降了,你武大统领还不得大大地赏赐一番?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萧胜信里句句都是在嘲讽武勋!他不仅没得到什么好处,反而成为了武勋的撒气筒。
这就叫,凡事要学山顶松,不应做那墙头草!
听到外面一声惨叫,武勋的火气并没有降下来,反而更加憋闷。
东方的魏雄把自己摆了一道,北方的萧胜又送来“好消息”,坐拥二十余万大军的武勋竟然感觉到了委屈!
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不一会儿又有人来报,说有萧凌的残部前来归顺。
一个浑身破破烂烂的草原士兵冲进大营纳头便拜。
“大统领,小人是草原王萧凌的部下,小人冒死前来归顺!”
武勋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萧凌都死了,你还有脸来找我!”
那个人抱头痛哭:“大统领,草原王是被萧胜杀的,您可得给草原王报仇啊!”
武勋气不打一处来,腾地一脚踹在那人胸前,大声骂道:“萧凌这个没用的东西,死有余辜!五万铁骑,抵挡不住一群乌合之众,要你们何用!砍了!”
那人还要再说什么,可惜武勋正在气头上,哪里还听他啰嗦,一帮人如狼似虎地把他拖了出去,接着外面又是一声惨叫!
武勋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走进了内室。
缓了好一会,武勋总算平复了心情,忽然又联想到近日来发生的这些事。
首先魏雄前来挑战,但是又不攻城,反而就地扎寨,好像是在拖延时间。
等到自己命令朱峰大军调回来时,魏雄又布下疑阵匆匆离去,同时还在东宁城下打了一场胜仗。
接着萧胜的书信又到了,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傀儡草原王被消灭,数年以来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这,怎么可能是巧合?
难道是魏雄和隔着数千里的萧胜联合起来对付自己?
魏雄拉出一万人马和自己对峙几天,好让瓦岗军从草原撤回来,然后给萧胜腾出时间消灭萧凌?
那他魏雄图的什么?
肯定没那么简单!魏雄离开东宁城,那东宁就相当于一座空城,他难道不怕自己识破了奸计派兵攻打?
如果朱峰没有私自调兵去攻东宁城,他魏雄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就只是为了跟我对峙几天,摆个空城计气一气我?
怎么可能!他魏雄是什么人,说白了就是靠着海港起家的商人!
一个商人怎么可能做不赚钱的买卖! 我誓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