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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阮堂主道:“厉公子是瞧不起我,这是瞧不起这几位朋友?如果是瞧不起我,我就不去了。若瞧不起大伙儿,你就不去。”说完,目露乞盼之色,神情甚是哀婉,广众之下,竟不避臊。
齐云天哈哈大笑道:“厉兄弟别再客气了,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今日我们非与你喝上几杯不可。”说着,便伸手去拉厉之华,许斌和廖阔海等人也笑着拉他同去。
厉之华见众人心诚意悫,也不好再推辞下去,只得道:“如此多谢阮堂主和众位英雄抬举。”
齐云天笑道:“这才是好兄弟呢。”厉之华的手被齐云天的手拉着,感觉他的手柔软滑腻,不禁大为讶异。心想齐云天年纪已有五六十岁,其貌岁月斑斑,发须花白,别说如此年龄之人,就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成天习武练功,也绝不可能把手保养得如同少女的葱指一般。这齐云天的手指和少女的手指差不多,氐然没有半点老茧。他虽是心里诧异,但不便说出,只好让他拉着随众人出厅。
酒宴设在另一间套厅内,几人入了厅,见壁上巨烛高悬,照得满厅通亮。厅内唯设一桌,珍馐玉盏满席,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各持一壶朝杯中注酒。
众人极力推厉之华坐正首,厉之华见这些人大多数年纪都比自己大,自是不肯,便让阮堂主、齐云天和廖阔海等人分首次去坐。
齐云天道:“厉兄弟既如此多礼,那就听从你的吩咐。阮堂主坐在首席,我和厉兄弟就陪在左右,许兄和廖兄不是别人,同我均是多年的至交,厉兄弟就不必再客气。”
厉之华心里也不愿坐在那阮堂主身侧,总显得别扭,但奈不住众人极劝,便如此坐了。
围席坐定,齐云天道:“厉兄弟是阮堂主弟弟的朋友,也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今日见了厉兄弟,当真有一见如故之感。这第一杯酒,我们应该同敬厉兄弟才对。”
厉之华道:“齐老英雄太客气了,在下酒量甚微,不若诸位海量,大伙不要客气多礼,随便些最好。”
廖阔海笑道:“今日阮堂主拿了阵年的佳醪专来盛待我们,这等美酒,不可不喝。”
许斌也道:“自古有道,英雄美酒不可分。厉兄弟是英雄,当然要多喝这些美酒。”
厉之华心里暗笑,说道:“大伙都是初次见面,也不存在先敬谁后敬谁的规矩,我们要敬,均要敬阮堂主才是。但我又觉得大家同干这杯酒才是道理。”
一个相貌俊秀的青年人道:“厉兄还未唇沾酒杯,倒先打起了酒官司,今晚多吃几杯,正好美美地酣睡一宿,明日去悬天峰也有精神。”
厉之华笑道:“年兄既如此说,大伙就不必相劝,尽量而饮,不究喝得多少,只要喝得够量高兴便是了。”
那阮堂主道:“大家既来这里,都不是外人,同为武林一脉的朋友,望各位不要留量,尽情放饮。厉公子更不必客气,我们听从厉公子的,大伙同干这杯。”说完,众人均随她干了一杯。
齐云天一抹嘴角,开口赞道:“果是好酒,我老齐喝了近五十年的酒,还是头一次尝过这等美酒的滋味,自是世间难得的佳酿。厉兄弟应开怀多喝,这可是上等的好酒。”
厉之华虽对酒不太大感兴趣,但对于酒的优劣却可品得出来,感觉这酒的味道芳香浓郁,黏软润喉,唯是花香浓厚,只丝微有些酒的味道,不象其它酒喝下腹热口辣。心想:“这酒挺是好喝,多吃几杯亦是无妨,但不知这花酒的后劲如何,定是女子之饮品,想是滋阴爽脑一类,无甚大的后劲。这阮堂主和其他女子当是常饮此酒无疑了,自然没有别的烈性白酒拿出。否则,这种酒怎可搬上来供些大男人饮用?且吃些试试也。”
接下便与这几人多干了几杯。其中一个年轻后生道:“这酒诚为仙酿,定是阮堂主自己享用的,不料我等来此,阮堂主却用这等珍品盛待,我等喝了却有些可惜。”
厉之华也道:“确实如此,珍品应需呷品其味,且不可贪味滥饮,这酒已喝了许多,若再喝下去,就不算珍品了,我们就到此为止,不再喝了。”
齐云天瞪了那后生一眼,怫然道:“大伙正饮得兴盎,怎说这等鸟话来?”
那阮堂主道:“此酒不是什么珍品,只是用些繁花蕊汁配酿而成,多得是,大家喝它一年,也喝不完的。”
那后生被齐云天瞪了一眼,立感警觉,忙讪讪笑道:“其实我也想多吃它几杯,只以为其乃珍品,不好意思给阮堂主吃光,既然这酒多得是,那我就多吃几杯。厉兄,来,我们干两杯。”
厉之华见这人的手指也是白嫩纤细,虽是极力粗声粗气的说话,但总觉有些女人之气,不由向其他人的喉节和手指瞧去,见众人喉节平平,手指娇嫩,哪里象练武的江湖粗人?却象富绅巨贾的肉手或闺中少女的绣指。不禁诧异,索性不去细想这些,只好举杯和那后生干了。
如此喝了两个多时辰,厉之华感到这酒劲已上了来,脑子发晕,四肢发软而浑身燥热,总感困意临头。他知道自己酒后发困,所以也不作他想,又同在座的众人干了一杯。这杯干却,厉之华道:“诸位且坐,小弟酒量不支,困意十足,这酒的后劲却低估了它,总想去睡它一觉才好。”
那许斌也道:“我和厉兄弟一样,亦感困意十足,只是这美酒饮得过急些,否则这酒力不会上得这么快。”
秋棠笑道:“平时我们堂主赏这酒与我们吃,谁敢多吃几杯,最多吃五杯就不敢了,没想到你们大男人也和我们一样,这酒也是不能多吃的。不过这困意过后,便会通身舒泰,清爽之极,夜间还有好梦去做呢。”说完,神色狡狯,冲那阮堂主格格一笑,其他几人亦随之大笑起来。
齐云天道:“我还是头次听说吃了这酒夜间能做好梦的妙事,只有阮堂主和厉少侠今日能做好梦,我等粗人哪有什么好梦去做。”说完,一捋胡须,是哈哈大笑。
那阮堂主听了,娇容羞喜,刹时这大喜之状又忙地敛却,说道:“齐老英雄说笑了。”
这齐云天好象猛然一悟,忙又道:“我是说厉兄弟年轻有为,夜间这梦定能做出个不同寻常的好梦,比如日后考中了武状元或文状元,或是今后能领袖群雄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壮举,既能做此梦,就能说明有某种迹象。阮堂主夜间这好梦,是同你弟弟阮少侠相聚,能梦中与亲人相见,也是难得的,再或是能荣升圣教的长老,更可慈善于众,日后受万众爱戴,有口皆碑。若有此梦,亦不是好梦么?这均是种种迹象的先兆。哈哈哈哈!”言毕,又捋须大笑。
众人齐道:“齐老英雄此言对极。”
厉之华突见这齐云天捋须大笑之间,却扯落许多胡须下来,心甚惊诧。又听那秋棠道:“今晚大伙均能做番好梦,喝美酒,做美梦,普通寻常,无甚奇怪的。”
厉之华道:“在下确实不胜酒力,想去休息一下,不妥之处,还望各位不怪。”此刻直感困意难当,心想要有一盆冷水冲下凉最妙,不期这花香十足的饮品后劲却这么厉害。
齐云天等人笑道:“厉兄弟不说,我也要开口说了,这酒喝了许多,确是怠倦,不象其它劣酒,喝下后口干舌焦,乱增精神,胡说浑话,这酒妙就妙在安然无恙,欢如神仙。哈哈哈哈……”
那阮堂主也道:“今日难得与诸位英雄共饮,怎地这么早便要休息?”
齐云天大笑道:“早就应该休息,只是厉兄弟对这酒的酒量奇大,换作别酒,我还能多陪阮堂主和厉兄弟一会,可这酒实令我难以再振精神,明日换作它酒,定与厉兄弟干它百千杯。”
那阮堂主道:“我倒是忽略了这事,只以为这酒多的是,不需置别酒相待诸位,等明日从悬天峰回来,我们再换其它酒共饮。”
厉之华此刻越发困倦,仿佛欲要伏桌睡去,便强打精神揉了揉两眼道:“在下失陪,实是醉得厉害。”
众人也道:“我等亦是困倦,都应该回房休息去了。”
那阮堂主道:“既然各位如此,我也不强留再饮了,明日望各位不急回去,再来此处正式地欢饮一番。”
众人齐声笑道:“但愿长久如此。”
阮堂主即唤一小婢过来道:“你和秋棠引着这位厉公子去温春阁休息,准备些茶水。”
那小婢应道:“是。”
齐云天等人道:“我们便不劳阮堂主遣人相送了,厉兄弟不识路径,我们几人却是熟知的。”言罢,和那阮堂主相视一笑,均神色狡黠。
众人散去,席厅里只留那两个少女在收拾残羹。厉之华随两人行出这座大厅,又走了不足百步,来到一座构造十分别致的楼阁前。两人送他入内,燃上了蜡烛和荪香,那小婢又端来了茶水。
厉之华道:“多谢二位,我先要洗把脸。”
那秋棠木然立了半响,才道:“公子晚安,愿你们美梦成真。”说完,似笑似怨地关了门离去。 琴剑情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