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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将毛笔放在砚台上，深吸一口笔墨的香气，然后掀开试卷，只见试卷上只有两道题目，第一道题写着：
“天下无有教者多，何致民教？——天下有那么多没有受到教育的百姓，怎样才能让他们受到更多的教育呢？”
孟浩然蹙眉，这道题考察的是儒道教育的理解和改善，若是前朝，依照旬圣传习的教育之道，孟浩然倒是也有几分见解。然而大宋施行愚政，建朝初期，焚烧古籍。虽有承运院收纳文士，读书人都是非富即贵，即使是文道世家，传承亦是多有损失，普天之民，更是不受教育，多有愚昧。
相传前朝以武立国，四荒皆平，开放教育，或许这题也是九圣表达对大宋国策的不满。
孟浩然提笔难书，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道子考核是九圣主持的考试，朝廷只是略加帮衬，若答，则蔑视大宋国威，若不打，此次道子序列必将旁落。无可奈何，只得先看第二题。
只见第二题写着：“东仙来犯，若汝为九州共主，何奈何？——东仙侵占九州，如果你是九州的皇帝，你该怎么办？”语气中有着极其强烈的质问，甚至是怨气。
孟浩然心里大惊，大宋民风开放，但政治却并不开明，平时私下文人探讨国事倒是罢了，然而这种事一般不能摆上明面。道子考核题目如此露骨，怕是要触动某些人的神经了。
豫州，大宋国都汴京。
“皇上，此等大逆不道之问，其心可诛啊！”朝堂之下，银丝斑驳的老人跪倒在地，一副死谏的模样。
一旁的其他官员则是冷眼旁观，只要对庙堂多有了解的人都会知道，这位如同狗奴的老人，就是大宋皇帝赵祯跟前的大红人，宦官曹德权。
宦官曹德权乱政之事，满朝文武皆知，可赵祯，还就偏偏信这一套。
赵祯坐在龙椅之上，面容比之数个月前，多了数条刀刻似的皱纹。
“曹爱卿请起。”赵祯扶了扶额头，眼神中满是疲惫，挥了挥手：“朕自有打算，你们先下去吧。”
“臣等告退。”几位官员见势不妙，急流勇退。
曹德权见状，眼咕噜一转，也缓缓推去。
“九圣，你们这是要扶持新朝吗？”赵祯喃喃道，眼神中多了些年少时期才有的疯狂，右手紧握着手中那道玉符。
天气已经微凉，孟浩然的额头却流出了汗水，整个考场近万人，一时间竟无人敢书，可见大宋积威之甚。
“这是让我们做出选择吗？文道还是帝道，文道为民，帝道为国。”孟浩然心思万千，纯粹以文道治国，绝非帝王之心，帝王要的是千秋霸业，而非人人平等。要的是温驯百姓，而非人人皆知。
忽然，一道弃笔声打破了考场的宁静，一位考生只字未答，径直走出了考场。
主考官赵无极则是冷眼旁观，心中也是不由疑惑：“老师，这真的是一场豪赌……”
“宋柯，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想必一定答得很好吧？”考场外，那位考生一出来，便被一大群人围住询问。宋柯乃是宋司马之子，是剑南府小有才名的才子，也被看做此次高中的大热门。
宋柯苦笑一声，挥散了人群：“不敢答，不会答。”随后跟着自己的家丁离去，身为臣子，顾忌更多。
考场中，宋柯这一带头，又有数十道弃笔声零落响起，不少考生直接交了白卷，皆是摇了摇头，走出了考场。
“大人，这……”副主考焦急道，他收了不少这些官员的“薄礼”，现在这些人交了白卷，他也只能干着急。
赵无极索性闭上眼睛，视若罔闻。
孟浩然已经提笔一个时辰，时间已过午时，还没人用餐。他身为筑基境强者，自然无恙，而其余考生不用餐，则多半是为题所扰。
就在这时，孟浩然脑海中想起孟家废墟，想起支离破碎的巴县，想起颠沛流离的读书种子，想起黑岩城中的人心惶惶，城破时城外的血雾弥漫，将士的赴死拼杀。又想起剑南道种种所见所闻，官吏豪绅趁国难发财，不由悲从中来，豪气干云。
孟浩然点上浓墨，心有千言万语，化作笔下精魂，写下第一题答案。
“学生言：国教不如师教，师教不如父教，传承万世。今国不予教，师不敢教，父不会教，故不教者众。”寥寥数十字，将大宋愚政根本暴露无遗。
“昔日孔圣周游列国，虽有门人三千，亦如黄河一砾，尚不可扭转乾坤。故天下教为大教，亦为国君之大智慧。然民以食为天，饱食尚能知书……”
孟浩然先是探讨了之所以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没有受到教育的原因，随后又提到了如何建设农业，增加建设医馆，这些都是民生的前提。如果温饱都不能保证，那还谈什么教育？
“……事至此，方兴教育之事。”
孟浩然谈起教育制度，分小、中、大三学，由朝廷主导，承运院辅助地方建设，不择优，择其善。德智体，依照顺序按轻重缓急施教。
他所写行书遒劲有力，行里间肆意张扬，又极其有度。又谈到将商人的纳税用于加强教育建设，扶持穷苦百姓，修葺文典，尊师重道。最后加上终结的言语。
“知天下民则国兴，愚天下民则国亡！”
每个号房外，都有一根细细的、透明的水晶柱子，这也是墨家制造，用来测试文章才气的宝贝。
“嗡……”
就在孟浩然停笔之时，水晶柱泛起青色火光，青火越燃越高，直至三寸。
“三寸青火，国之妙策！”副主考眼前一亮，他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年文气柱没有亮过青火。
赵无极也是略有所感，睁开了双眼，穿过重重阻碍，望向孟浩然所处的9527号号房，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就在此时，又一缕淡蓝色火光泛起，虽不如青火耀眼，也是极其醒目。那是1号号房，剑南道第一才子楚天南所在。 完美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