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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圆之夜，洛秒在房间里一字一句的读着手札，似乎要将一个繁琐到他已烂熟于心的故事再读出一丝猫腻。

　　十代篇，那年那塔那明月：

　　他字里行间寻找着那头猪与这个人。

　　猪魔先生是头好猪，心情总是很孤独，他经常提到一个苦行僧，似乎那只是昨日的事，对于近在咫尺的黄符道人却闭口不言。

　　那座塔出现而一千八百年前，黄符道人亲手建立，他有着自己俗世的名字，猪魔先生在云栈洞爬在树底下看塔时讲过。

　　黄符道人名为猪刚鬣，天下之魔，千奇百怪从没有几个事一样的根由生成，仙，妖，鬼，怪，人皆可为魔，在很久之前他还只是一头猪。

　　万物生灵活千年即可生有灵性，灵者成年累月再吸收日月精华便可为妖，灵根九窍尽通的妖修行速度快，天赋高，天生具有与天地自然沟通的能力，猪妖就是一头山间的千年野猪。

　　“修成人形后他四处求学，改名唤做猪刚鬣，也是那一段时间与孔二姐相识，她死后猪刚鬣便修道问心，隐藏于世七十余载，取了道号，黄符道人。”

　　猪魔先生说被拆穿是他所料不及的事情，仙子觉得自己是被一头猪作了，嘴脸丑恶吗？

　　我问他。

　　先生却哼着气说，当然，这世上阴阳两分，黄符道人觉得应该一刀两断，他将所有的负面化作恶果具象，猪魔王，正面善果具象，道人。

　　一座高洁伟岸为己证道的符塔，一座虚无缥缈亦真亦假的月宫。

　　“胡说，那是俺老猪的云栈洞，那是广寒宫!”

　　可是我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走过十多遍，怎么看都是书里描述的样子，猪魔先生在撒谎，他骗不了自己，或许他想着给孔二姐这样的生活也不是没有可能，在他心里确实有个可怕幽灵，仙子。

　　这件事在我重归故乡后尤其感到无解，仙子所在的宗门是由女子组成的，尤其擅长谄媚，其中貌美如花算是标配，她应该只是其中一员，四处结交道侣来修行能弥补自身的阳阳缺陷，很好的加快速度。

　　听说当年她们宗门唯一只嫁过一次的开门老祖，飞升而去，道侣乃是射日的大巫，羿。

　　猪魔先生啊，你是困惑人间一个情字被伤过就死心塌地的痴儿。

　　黄符道人脾气很差，总是在看他的塔，由于一身正气，他从不看月亮，反倒是象征修为与道果的符塔被擦的油亮，别人喜欢盘珠子，唯有他喜欢盘符塔。

　　猪魔先生在月圆的时候会后脚踩地，直直的抬起头看月亮，那个动作很滑稽，像是故意献媚，却不得宠。

　　我知道，云栈洞其实是披着羊皮的狼，根本就是广寒宫，他说桂树的叶子不会落，这棵神树是跟死猴子从月亮上挖来的，他还说自己不是英雄，即便黄符道人也不是，羿配得上飞升仙子，他配不上人间仙子。

　　好吧，我承认自己很难过，他说的那位我也见过，大致算是“头牌”，修真界是牌坊做的很不错，在凡人听来有多么宛如仙境，靠近他们的修士见到的世界就会有多么肮脏。

　　怎么说呢？元神境即可断臂重生，若非大神通或境界压制，一般的攻击伤害都能痊愈，因此，在凡人眼中高洁伟岸不可动摇的仙人，并非一尘不染，而是夜破昼合。

　　“猪魔先生，你还在想仙子吗？”

　　每当此时，他的眼睛就会从惶恐变得惊奇，随后一筹莫展的说：“哪有，我只是在看月亮，在看月亮啊！”

　　我见过这种眼神，在这名最受爱慕的仙子陪同道侣漫步天际时，那些追随者便是这般。

　　仙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岂是吾等凡夫俗子所能窥探的。

　　黄符道人总是双手负立，故作高人姿态，注视着他的符塔，我听说过一个故事，唐三藏在北域证道时见荡魔天师铸造起一座功德塔，惊讶的上前追问：

　　“天师，功德塔已到云端，可据我所知，北域乃是万妖之域，魔头少之又少，你怎么除魔卫道修筑此塔，该不会有滥杀无辜吧！”

　　轰然间，高塔坍塌，黑血浸地。

　　于是乎我也想要上前问问他，这座象征他一心向道的符塔是否真的证明其道心坚定，想想算了，塔若是塌了我赔不起。

　　“黄符道人，你观塔的时候心里在想谁呢？仙子吗？”

　　哼，污言秽语，贫道一心一意将全部心血用于对抗猪魔王，维护一方安宁岂是你能晓得？

　　好吧，大师比较固执说不得，可是自己怎么可能杀死另一个自己呢？更何况是性命相连，一死一双。

　　我想他俩的心里挥之不去的噩梦与幻想应该都是那个云里来雾里去的仙子吧。

　　猪魔先生是一方小天地的绝世大魔王，冠世大英雄，多么耀眼，只可惜没有那一个配合他的，仰慕他的仙子。

　　“要么同归于尽，要么重归于好，想要只活下一个那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无异于是斩尸成圣，太难，难比登天!”

　　猪魔先生一边叹气，一边踮起猪蹄子看月亮，他的样子像是一条狗。

　　“既然是头猪为何非要学狗呢？”

　　“原本是有情有义的人何苦做无情无欲的仙呢？”

　　我分别问过猪魔先生与黄符道人，他们总是不约而同的选择沉默来故作高深。

　　一个看那座光秃秃的塔，一个看那轮冰冷冷的月。

　　“看来是时候喽，不然我徒弟得恨死我，你说是吧。”

　　“小主人说的有道理，时机已到，我这就收走灾病，黄符道人就在门外，今晚即可杀上云栈洞!”

　　洛秒合上手札，一手托着药罐，小和尚在里边说笑，与此同时吸取着各处来的黑气，另一只手拿着杀猪刀，蓄势待发。

　　吱唔，客房门大开，老店长站在门外，手里的黄符散发浩瀚灵力。

　　洛秒望向高空明月下的那座晶莹剔透的“月宫”，不由得回想起了十代老祖在手札中批注的一句话：

　　“那年人筑塔，那年猪望月，那年八方任我游，归来半条仓惶狗。” 我在飞升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