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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嚎声，一点点飞快的减少，水平面波涛依旧，唯有唐三藏化作大佛正对着定海神针念着梵语经文。
“大哥哥，你真的很残酷。”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不带你游泳吗？”
“不是，小白哥哥说过，你总是对一切事物袖手旁观，总在路过，从不逗留。”
“呦，我们嫣儿有了哲理哦，已经会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啦！”
小木偶瞧瞧窥探他的侧颜，这个刚刚过了十五岁生日的少年面若冰霜，他的眼神无比冷漠，并非标志性的死鱼眼，而是他真的不在乎。
很少注意这个穿着花衣裳的大哥哥，他是否也有过去，也有无可奈何的命运。
“嫣儿，等哥哥不再路过的时候，我就死了，什么都不会再有，因为我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着前进，一旦停步，就会被碾压至死，毫无喘息的机会。”
“有比你更厉害的神仙吗？爹爹说你很强，嫣儿想，他是真我，那问鼎就是最强啊，大哥哥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吧？”
洛秒不知该怎么回答，窗外的闪电如同天网一般交织，遮天蔽日，好在灵力护盾干扰着周围，不容易吸引雷电。
再加上有唐三藏强大的波动吸引能量，否则他早就被电成了焦炭。
轰隆，又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他本能的想要在镜子上看下嫣儿是否生气，不经意间被自己的憔悴的面容所震惊。
何时吾已少白头？
“老子可才只有十五岁啊？”
他喃喃自语，两年来冒似经历了太多，他闭上双眼回顾着过往，忽然从回忆惊醒：
“不能，绝不可太过心软，老祖宗都是心怀天下苍生而不得不面对百年天劫飞升，我必须心硬点，洛秒，切不可功亏一篑啊！”
但不知为何，他听到骨头拼命在水中求救的声音，总想打开舱门就这么跳下去，哪怕救一个也好：
“都是死人，他们早死了，一堆骨头而已，荒唐至极的笑话罢了，谁会救废墟上的骨头呢？”
他压下了心思，不再胡思乱想，余光瞥见自己的仓惶失措大神情时更是惶恐不已，一拳砸破了舱门将那面镜子也击碎。
“该死，我讨厌你这种否定自我的眼神。”
洛秒重新恢复了理智，此时舱门涌入大量空气，滑翔机有些失衡。
“大哥哥，那个红色的按钮为什么一直在响啊？”
“因为它要我们紧急迫降，时机不到，最好再撑一会儿吧！”
天雷滚滚，佛音九转。
佛之法相的金光照耀“大海”，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也漂了起来，失去蹦跶的生命力，骨头更是毫无生气，死了，这一片海成了真正的死海。
“对于你最好还是狠点，否则你也怨气难消吧！”
时针到位，停在卯时。
“喂，定海神针快去找你主人啊！别再这死着，还有一场大战呢！”
唐三藏刚说完话，定海神针就开始乱晃想要逃走，然而还没等动一下，百丈金佛凌空踢出一脚。
这一幕真的很粗犷，好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熊孩子似得，哐当，又是一脚。
七八脚踢出，最后唐三藏气不过，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咚，奋力一击，定海神针终于飞了出去。
轰隆隆，石柱席卷着风雨雷电，直奔远空。
“哇哦，小白刚刚严肃的时候真野蛮，居然狂揍一根石柱，还打了人家一顿，一点高人风范都没。”
“呃，确实有点暴力，不过你答应过我不能告诉小白啊，不然他死不承认还生气的话，会打你的。”
嗯!嫣儿连连点头，窃窃私语道：对，嫣儿最怕挨打了，好在爹爹没打过我。
洛秒想不通这个逻辑，从没有人动过嫣儿一根手指头，她为啥还要说自己最怕挨打，完全不合乎情理啊！
“因为被爹爹，大哥哥打过的人都死了，嫣儿还不想死。”
“对，聪明!”
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啥背景啊，孤零零的谁敢跟她玩。
水面逐渐风平浪静，白袍僧人很快失去了法相，直直的摔了下去。
“还得我收拾烂摊子，该死的大佬。”
洛秒转动方向直冲即将一摔两半的小白，好在接到的时候是自己做的人垫。
半个时辰，嫣儿气鼓鼓的说：
“大哥哥，我转的好晕啊，这水怎么还不退呢？太阳都快出来了。”
抱怨了老半天，洛秒只好直接御空飞行将滑翔机收回了戒指。
一会儿落在破烂甲板上，运气够好，那位名叫广的少年还在，他生出了双腿，躺在一块船毁后的烂木板上大口喘着气。
洛秒记得手札中有过一位叫做窄的人，他说不定就是眼前少年的祖先。
海水中漂起越来越多的浮尸，不死国的骨头，粉末不用说，在收回诅咒后直接就死去了，化作本身。
而活人，包括修士在内，任何一个都是伤痕累累，他们在漫长岁月与变故中，有过数不胜数的致命伤，疾病。
所有人的身躯都是超负荷的状态，一旦失去诅咒，那些摧毁生命的力量都会一股脑扑上来，让他们直接死去。
即使没有这场雨，大洪水，不死国也没人能活下来。
“咳咳，他还没醒吗？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东方的地平线上有一道柔光在小心试探，朝阳即将升起。
“全是尘埃的肺，肚子空空如也，水分缺失，生出的双腿耗尽了你体内最后的营养，哪怕多碰一下你都得死吧？人的意志真能强大到这种地步吗？”
“别说废话，我只想等到他醒来，跟他道谢!”
少年半睁开的双眸里有一点与朝阳酷似的暖意。
洛秒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那一双绝望的，失去一切不再挣扎的眼睛，眼神的前后区别，俨然判若两人。
“呸，一嘴沙子，本大爷啥时候遭过这罪。”
小白醒来，瞧了眼洛秒立刻变得恭敬：
“师父，你老人家也在啊，嚯，好强啊，我感觉自己的实力又提升啦，等等，丹田内的金丹呢？怎么变成了一个小孩，长得有点像我，我怀上了!”
“闭嘴，那是你的元婴，大惊小怪。”
唐白马羞涩的说：原来做神仙这么容易，怪不得师父说真我之下皆是蝼蚁。
他低头一看，疑惑的确认片刻：
“喂，广，你长出双腿啦，恭喜啊，哈哈哈，喂，你气息好弱啊，我给你灵力，撑住啊！”
啪，广的手搭在了他小臂上，沾了不少雨水。
“不要啦，谢谢你，朋友，让我实现了愿望，真的，很开心，只是有点难过太晚，太晚遇到了你!”
啪，这只很少向他人张开的手落在了烂木板上，广的声音，心跳，脉搏，体温，气息一通消失。
冷冰冰的成为了一具别无两样的尸体。
洪水退去后，不死国将会只剩下尸骸，无一幸免，最可笑的在于，号称不死的国度，最后会没一个活人，究竟是嘲讽，还是宿命？
而此时此刻，朝阳升起，暖暖的光照在了光那张干瘪却因受水过度浸泡而水肿的脸上，分明很恶心的一幕，却看得唐白马哽咽，眼泪砸在残缺的甲板上，他想起了相识的那个夜晚，许多人都在拼命爬着通天石柱，唯有残疾的少年坐在角落里，对他淡淡的说出一个从窄开始就拥有的梦想，最简单，却也最遥不可及：
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堂堂正正的死，踏实的闭上双眼，永远也不睁开。
唐白马凝望着友人阖上的眼睛，许久后语气温柔的笑着说：
恭喜啊，一路走好。 我在飞升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