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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经过昨晚一事,谢遥对今早去找江顾解释,没什么把握。
但没办法,明日就是拜师礼,他无论如何也得把人给带到现场磕头行礼。哪怕没良心点把人打晕扛过去,也实属被逼无奈之举。
不过现在他瞧着眼前这个低着头又乖又顺的江顾,实在难以将他与晚那个醉酒撒泼的臭小子联系起来。
莫不是酒还没醒?
算了,现在想这些没什么用,谢遥心道,倒不如趁机找个安静地方同江顾谈一谈,顺便向他解释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
于是他轻咳一声,斟酌道:“你若是闲着无事,可愿和我去一个地方?”
江顾闻言轻轻抬头,随即又快速低下头,低声应道:“嗯。”
谢遥想了想又道:“你我的衣服方才都被雨打湿了,若是直接去不太好,得换一套。想必你也不会带备用衣裳,但星长明居离这有点远,你回去拿怕是不方便。”
“要不你先穿我的?”
换做一般人,遇到这种要求肯定会忍不住问到底去哪为何要换,直接用灵力烘干不行吗等问题,甚至会直接质疑提出这种要求的人是不是存了什么非常的心思。可偏偏谢遥没心没肺地问了,江顾也不咸不淡地答了。
“好。”
见他这样,谢遥还挺高兴,第一次觉得有个百依百顺的徒弟其实不错。毕竟以前他一开口,要不没人理,要不被掌门师兄追着骂,唯一愿意耐心附和他几句的皎月师兄经常忙得找不到人,很少有聊天的时间。
“那你先随我回一趟水月镜天,我再拿些东西。”
“好。”
挽月仙山后山的一处密林,是江顾经常练剑的地方,里面有条长而窄的小道,乍一看不太惹眼有些隐蔽,但若是顺着小道径直往里走一段,会发现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安静雅致。
所以当谢遥带着他来到这里时,他是有些惊讶的,因为之前他以为这个地方只有他自己知道。
谢遥拍拍手,空地之上赫然出现一座围着栅栏的小木屋。
“这是我师尊朔月仙尊生前所居之地。师尊离世后,这地方就被设下法阵隐藏起来,偶尔只有我和二位师兄前来探望。”谢遥提着食盒,抬头看向头上的匾额,似是感慨,“想当年这‘函数居’三个字,还是她亲自写的。”
“函数居?”江顾跟着念了一遍,不免奇道,“这名字所寓何意?”
“不大清楚。当年师尊写下这三个字时,我问了跟你一样的问题。结果师尊回答的含糊其辞,一会说是靠这认亲,一会又说是随便写着玩,没什么含义,反正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
谢遥缓步走进小木屋,行至木屋后的一处坟墓前,墓碑上赫然落着“朔月仙尊宣柒之墓”八个字。
“不过故人已逝,再去考量这些也没什么用。”
原来这里亦是朔月仙尊的安葬之地。
谢遥将食盒里的酒和糕点取出,放至碑前,然后端端正正行了大礼。他少见地穿起了挽月门内的服制,虽然不是专属的仙尊华服,但也是有弯月纹样的紫衣,看上去比平日少了几分闲散,多了几分尊贵。
江顾很少见到谢遥如此严肃持礼的模样,一时不免心生敬畏。只是下一秒这点敬畏就被彻底粉碎,因为谢遥在行完礼后,立马将供在碑前的酒取来喝了两口,喝完还不忘用袖子擦擦嘴道:“知道师尊你是个不爱规矩的人,我也就随便走个流程。这酒你喝不到,我便替你尝了,说实在味道一般,没你在星长明居的樱花树下藏得那几壶好喝。我本打算把最后一壶挖出来带过来,没曾想晚去一步,被这个小子喝完了。”
他指了指江顾,随即又道:“不过虽然他犯了错,但毕竟是我徒弟,也就是师尊你的徒孙,咱们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
……
江顾想起自己昨晚还在念叨酒的主人是谁,结果今天就碰见了,还是早已作古的朔月仙尊,一时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看向跪在墓前的谢遥,有些羞愧道:“仙尊,我不是有意——”。
“一壶酒而已,不算什么大事。”谢遥扭头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接下来我说的,是大事,你得仔仔细细听好了。”
“……是。”
“我从未在我师尊面前说过谎,今日在她的墓前亦是不会。”谢遥放下手中的酒壶,拢起袖子跪坐的端端正正,“我没有其他办法能让你信我,思来想去,也只能带你到这来,让师尊的在天之灵替我佐证。”
“江顾,拜师礼一事并不是我的一时兴起,也不是我要存心戏弄你。那日方家家主前来,同掌门师兄皎月师兄商量如何处置方诸玉一事时,我并不在场,却从纪成那里听到了相关消息。我原以为此事的结果必定是方诸玉被处死,可当我得知皎月师兄去星长明居找你,准备带你见方家家主之时,便明白此事恐有逆转的余地,于是我赶去了须弥灵境。”
“只是我低估了你的脾性,也高估了我对此事的话语权。皎月师兄独身而归,你没来,方家家主便开始对我施压,直言我既为挽月门三仙尊之一,理应为大局着想,怎么能为一个不算徒弟的弟子破坏方家与挽月门之间的情分。掌门师兄对你我之间的事情早有耳闻,一直心有不满,言语之间虽然不曾偏向方家,却也对你颇有微词。而皎月师兄为了顾全双方的面子,只能保持中立一言不发。”
江顾沉默一会,插话道:“那仙尊又何必为我说话,让那方家带走方诸玉不好吗?”
“我当然可以这样做,因为我是最怕麻烦的人。”谢遥并未委婉,而是直言道,“可我若是这样做,一来会毁了当初予你的承诺,二来会助长仙门不正之风,三来会长了方家的嚣张气焰。挽月门历经几百年风雨,难不成还会怕一个方家的威胁?但我要想替你发话,光凭一个挽月门的仙尊身份可不够。我必须是你名正言顺的师尊,能堂堂正正为你说话的人。所以我告诉他们,我早已经与你商定好,后日,也就是明日,举办拜师礼。如此一来,你江顾便是挽月门水月仙尊膝下唯一的徒弟,你以前觉得它有多招你厌烦,那日,它便有多能帮你护你。”
“不过我知道,哪怕我有再多再合理的理由,也挡不住你对我擅定此事的生气。但我还是想把这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能和我去参加拜师礼,方诸玉刚死,方家的目光可都聚集在明日。你明日若不来,那可不好交代了。”
四周安静下来,江顾有些失神。过了一会,他听到谢遥的声音又传来:“其实……做我徒弟没什么不好。你不爱拘束,我不管你就是了,你若被人欺负,我也会出面护着你……”
“可仙尊,”江顾忽然低声道,“三年前是你亲口说,你不想收徒,我不配做你徒弟,你收我为徒是被掌门所逼,是你的一时兴起。”
谢遥沉默下来。
“仙尊,我想不明白,三年前你既说出了这些话,明摆着是不愿收我为徒。”江顾继续道,“那如今又为何要带我赏花灯,替我解决方诸玉一事,甚至宁愿顶撞掌门也要去古始凶境救我。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弟子,对仙尊你也不甚热络。仙尊如此对我,只会让我觉得你生性无常喜怒不定,或者是对我……有所图谋。”
他自觉语气冰冷,字字诛心。
没曾想谢遥听完后却只想起身把这不会说话的臭小子胖揍一顿。
什么叫我喜怒无常有所图谋,合着你以为我一把年纪这样对你,是图你美色啊!我呸!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余光间便瞟到了江顾左边衣袖下那抹若隐若现的红色。
咦?那不是……上元节他买给江顾的两根红绳手链吗?他什么时候戴上的?
这一遭让谢遥想起花灯会散后,他同江顾说的一番话——
“我给你买的红绳手链你怎么不戴?左手一根右手一根不挺好看的?快戴上给我瞧瞧!”
“我不能戴在右手上。”
“为何?”
“就是不能戴在右手上。”
“那……右手不能戴,左手总是可以的吧?”
“我也不想戴在左手上。”
“……”
眼下谢遥却是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他默默收回目光,在心里吐槽道:“口是心非,明明说了不戴,不还是将两根手链都戴在了左手上?藏得还怪紧,若不是我给你找的衣服袖子有些短,恐怕我这辈子都看不到。”
不过虽然是这样想的,他还是忍不住微微弯起嘴角,方才那点争辩的心思也没了。他重新端起酒壶喝了口酒,好声好气道:“我是否喜怒无常你心里有谱,我就不再过多解释了。至于对你有所图谋嘛,我承认,确实是有一点。”
江顾闻言极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争取不让任何情绪流露出来,但心却开始拼命狂跳,连带着语气也微微颤抖:“哪一点?”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欣赏有才华的人。”谢遥悄悄瞥了他一眼,面上却依旧风轻云淡,“我看到三年来你的进步神速,当然,这离不开你的勤奋,但也证明了一点,你是一个极具天分的人,只要有人对你稍加点拨,你便可以修炼到一个很高的境界。三年前我对你的态度之所以轻慢,是因为我不愿意做这个点拨之人。但现在我愿意了,我想挽回,不可以嘛?”
意思就是我之前眼瞎,现在被打脸了不行吗?
“江顾,你从不是什么山野麻雀,我也不是什么金灿灿的花凤凰,空得凤凰虚名只是你对自己的轻视。”谢遥端起一副正经样子,轻声道,“若你真不想做我徒弟,明日拜师礼后我便放你下山,让你离了挽月门这是非之地。若你想做我的徒弟,我谢遥便在此立誓,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我会将我的所学都传授于你,也会尽力护住你。”
他将一切说完,便跪在墓前一言不发,甚至连酒都没有再喝一口。
久久,他才听到一个极轻极简的回应。
“好”
“哪一个好?”谢遥低声追问。
江顾其实早已心乱如麻,面对这般追问只能深吸一口气,稳住声音道:“明日拜师礼,仙尊可千万要准时,别再让我如上次一般空等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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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顾的家乡风俗:红绳戴左手,辟邪祈福;红绳戴右手,求姻缘子嗣 我师尊他真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