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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天色暗沉,不见星光。仙草村一片死寂,半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只有一间茅草屋亮着灯,算是这方圆数里唯一的暖色。
一个青色身影出现在茅草屋的门前。叩门声咚咚响起,窗户纸上人影微动。从屋中传来一句问询:“谁呀?”
“言唤姑娘,是我。”
来者正是谢遥。只见他一脸镇定,完全没有半分深夜扰民的愧疚。
不一会门吱呀开了,言唤探出头来,一脸疑惑:“谢仙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白日里遇到了些事,想去找村长问问,结果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理。”谢遥笑笑,手中折扇轻轻敲了敲门框,“无奈之下,只能寻到姑娘这里。”
“原来如此。”言唤神色微松,将门彻底打开,“仙师请进吧。”
“多谢。”
屋中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旧木桌,一张床,两把椅子以及一个缺了扇门的破衣柜。谢遥没落座,也没让言唤给他倒水,只是道:“姑娘不必客气,在下深夜造访已是失礼。此次前来只是想问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仙师尽管问,我必知无不言。”
谢遥微微颔首,随即开口道:“第一个问题。送至我挽月仙山的求助信,可是姑娘亲手所写?”
“是。”言唤点点头,“当时村中人发现妖兽,第一时间告知了村长,村长带人去了事发地,确认事情为真后寻了我,让我代写求助信一封,送至挽月仙山寻求帮助。”
“可是这个?”谢遥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道。
“是。”言唤并未接过,只是稍稍看了一眼,随即神色坚定道。
“好,那第二个问题。”谢遥不慌不忙地收起信,又道,“此信何时所写?”
“事发第二日所写。”
“姑娘就如此笃定?”
“我写的信,我当然笃定。”
言唤说完蹙起了眉,不解道:“仙师为何要问这个?可是信的内容有不对的地方?”
“第三个问题。”谢遥没有回答她,而是打开折扇,语气淡淡,“别急,等我问完第三个问题再说。”
“……好。”
屋中气氛瞬间沉默下来,桌上烛火忽明忽暗,竟有些诡异。言唤看了看窗外天色,又摸了摸手上的银镯,眉目低垂,似乎是在等待谢遥的询问。只是下一秒,银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暗孔,然后便见谢遥晃了晃身子,栽倒在地。
“虽然我很想问答你的问题,但时间真的来不及了。”言唤走到他身边,面上依旧是一副十六七岁娇俏少女的模样,只是目光锐利如刃,仿佛浸染多年霜尘,“对不住了。”
她缓步走到门口,正准备出去。没想到手刚放到门闩,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量挡了回来。
这是!
言唤面色微变,连忙环视四周,却发现整间屋子不知何时被设下困妖阵,牢牢封死。
“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
谢遥懒洋洋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言唤,你身为幻妖,能造出此等真假难辨的幻境实属不易,至少需要百年修为支撑。有这修为,安安分分呆在人间不好吗?为何想不开,要招惹仙门,引起注意?”
言唤回头,见谢遥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派淡定从容的模样,仿佛刚才晕倒的不是他。
“倒是我小瞧你了。”言唤冷笑,“你是谁?”
“在下不才,挽月门水月仙尊是也。”谢遥敷衍地摆摆手,让渊兮剑直接架到言唤脖子上,随即自顾自地开始唠叨,“小妖怪,虽然你幻境做的很真,一开始也的确迷惑住了我,但百密总有一疏。”
他重新从袖子取出那封信,拍在桌子上:“这封信是我从村口二大爷家里找到的,是封家书,根本就不是什么求助信,你连个眼神都不给就直接确定,谁给你的勇气?而且我看了,这份书信里的落款日期是五年前。对比你之前所言,自相矛盾。”
“就凭这?你就识破我了?”
“别插嘴。”谢遥瞪了她一眼,继续道,“还有,昨日江顾去事发地看了,发现事发地的泥土是湿的。开始我没想明白,后来锄地时听村民说话,才反应过来。。”
“事发早上,那块地刚被浇过水。幻境里的时间根本不会流逝,所以哪怕久经暴晒,那块地也一直是湿的。”
谢遥突然叹了口气,似是感慨:“其实言唤,你的幻术是我见过最为精妙的,幻镜中人虽是虚假,但个个举止自然犹若活人。可你忘了,哪怕他们伪装的再像,也终究是记忆残缺,没有情感。可能你在时他们不会露出破绽,可你不在时,就不一定了。”
“你怎么就那么坚信他们是假的?”言唤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们也曾是活生生的真人!若不是五年前被奸人所害,他们仍会好端端的活着!与你如今见到的一般无二!”
谢遥抬眼,语气疑惑;“五年前?被奸人所害?这地方灵脉断绝,是否也与此有关?”
“他断了此地灵脉,将我打成重伤,生生屠了仙草村满门。”言唤语气发寒,哪怕脖颈被利刃割破也不曾注意,“手段之恶劣下作,我平生难见。”
闻言,谢遥瞬间色变,面容凝重起来,“附近仙门难道不曾发现此地惨剧?没了灵脉又曾血流成河,仙草村该怨气冲天才是。”
“那个奸人便是修仙者,所以我不信仙门。”
言唤忽然捂住心口蹲下来,面色煞白:“我耗了半身修为……镇压了怨气……”
还未说完,她似是感应到什么,艰难抓住谢遥的衣袖:“谢仙师,快去那块地看看,可能出事了……江仙师……”
幻境有生者闯入,施术者将被反噬,轻伤重死。
“江顾?”谢遥大惊,“我不是让他哪也别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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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江顾单膝跪地,捂着肩口不住地喘着粗气。支撑他的平生剑剑身碎裂几处,光泽暗淡。
风起,血落。
黑衣人举起手中长剑。
寒光乍现,映得覆于他脸上的银色面具愈发狰狞。
“望阁下告知身份。”江顾面色苍白,语气却是冷硬无比,“好让我死后寻仇。”
“鬼堕者,生死不由天地旁人。”黑衣人声音低哑,“不过拿钱办事而已。”
原是从鬼堕集市招来的杀手。
江顾胸口闷疼,忍不住咳出一口血。
他今晚本是继续蹲守此地,没曾想被突然而至的黑衣人偷袭,右肩受伤。若论战力,数月修炼精进,他现在应与黑衣人旗鼓相当。只可惜丢了先机,便成了刀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只怕又要让师尊失望了。
念及此,江顾苦笑一声,随即闭上双眼。
下一秒,一阵凌厉的剑风袭来,直接将黑衣人手中的长剑拦腰斩断。猛烈的撞击声让江顾惊愕睁眼,他先是看到了在夜空中留存的紫色流光,然后看到了——
执剑挡在他身前的谢遥。
同时传来的还有谢遥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个不知从那个旮瘩冒出来的王八蛋,敢动我徒弟!老子卸了你!”
……
刚才那阵剑风震得黑衣人连退数步,也让他知晓眼前这位恐怕不好招惹。于是未等谢遥出手,他便快速使出瞬移符,消失在原地。
竟是逃了。
“你还跑!”谢遥提着剑追了两步,发现根本追不上,气得咬牙切齿,“打不赢就跑?死全家!”
“师尊,”江顾咳了两声,试图唤回谢遥残存的素质,“他是鬼堕之人……”
在鬼堕集市做杀手,是没有任何牵挂的。
“别喊我师尊,我没你这个不听话的徒弟!”谢遥的语气一瞬间冷下来,“若是我晚来一步,你的小命就没了。”
江顾默默低头:“徒弟知错。”
“没用,我不吃这套。”
谢遥转身就走,没有心软,更没有扶他。
这是真的气狠了。江顾在心中微微叹气,只能自己艰难起身,捂着肩口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而听着身后动静,走在前面的谢遥突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翻涌的情绪。
天知道当他急忙赶来,看到黑衣人的剑即将刺入江顾心口时,有多惊惶慌乱,连带着握住渊兮剑的手都止不住地抖。
他差点让江顾死在自己眼前。
夜更深了。
一只蜡烛将将燃尽,微弱的亮光映出言唤半透明状的眉眼,以及她手边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信纸。
烛泪落满信纸四周。
她之前受过重伤,又耗了半身修为,如今遭反噬,已是油尽灯枯之际,即将消失于世间。
可惜仇还没报,杀人凶手还没找到。
前尘种种皆入眼前。
那时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幻妖一只,刚化人形被修士追杀,匆忙逃入仙草村避难后,第一眼便见到了子墨。
明明又瘦又小的一个孩子,却拼了命将她藏起来。
后来她活了下来,也留在了仙草村。刚开始她觉得这村的人傻,对外人没一点防备之心,什么东西都往她家里送,还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后来慢慢地,她就习惯了,觉得整日和村民聊天相处挺热闹,甚至萌生了一辈子呆在这里的想法。
反正她也无处可去。
然后她经历了那永生难忘的一天。
当她浑身是血,拼尽全力爬向倒地的子墨,握住他的小手时,她第一次知晓什么是人间至苦。
往日里温温软软的小手如今垂落在她的手心,是凉的。
透骨透心的凉。
她又成了孤身一人。
余下数年,她一边寻找凶手,一边翻找古籍,寻求复生之法。
这个真假难辨的幻境,是她用尽全部心血造就的,虽然里面的人没有一丝真情。
可她还是很开心,因为她看到了会笑会跑的子墨,忠厚老实的李胜村长还有一众村民。
真好呀,言唤想,她舍不得让幻境消失。
可她撑不住了。
隐约间,言唤看到了破门而入的谢遥和江顾,她的眼前开始发黑,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言唤想,这一闭眼,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子墨他们了?
言唤又想,做了百年的妖兽,她其实更喜欢自己的十年人间。
言唤最后想,她要是兰花仙子该多好。
她的眼角忽而落下一滴泪。
然后她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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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妖:百年修行,一朝化形,天性单纯,不通八苦。
言唤除外。 我师尊他真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