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新年太妃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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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中的时候, 京城飘飘扬扬下了一场大雪,贺内侍终于带着一百多个秀女回京了。
南边的秀女们都冻得哆哆嗦嗦的,贺内侍让人给她们一人发了件棉袄,带着她们一起进了宫。
秀女们进行宫后, 都集中住在一起, 等待后面的筛选。贺内侍办完了差事,就去复命了。
这回选秀是太上皇要求的, 他老脸皮厚, 直接问皇帝要,皇帝这才命礼部办此事。但太上皇又横插一杠子, 拎了个太监来办此事。往常都是太监和礼部官员一起办, 这回贺内侍吃了个独食,赚的钵满盆满。
贺内侍直接找太上皇复命,太上皇如今住在郊外行宫里, 一应杂事由杜太妃负责。但贺内侍是太上皇身边的人,此次选秀也没说让杜太妃负责, 贺内侍只能去找自己的主子。
太上皇正带着两个年轻的小美人玩耍呢,贺内侍跪地行大礼,“启奏太上皇,奴婢不辱使命, 共选了一百二十三名秀女, 都是各州府官吏家的千金。”
旁边两个小美人虽然脸上带着笑, 心里忍不住一阵悲凉。被太上皇当猫狗养着,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这已经够惨了, 现在又来了一大批小美人, 她们连当猫狗的资格都快没了。
她们说是太上皇的人, 可谁知道,她们到现在还是姑娘身子呢。
太上皇见到贺内侍,摆摆手,“把人都交给杜太妃,让她看着办。”
贺内侍只能去找杜太妃,杜太妃轻哼一声,“陛下那里都看过了。”当面叫陛下也就罢了,连转述时杜太妃也不叫太上皇,只叫陛下。按理来说,如今新皇登基,新皇才是陛下,杜太妃此举,眼里根本就没承认新皇的地位。
贺内侍连忙跪下,“太贵妃娘娘睿智,陛下都看过了,说请娘娘做主。”贺内侍鬼精鬼精的,在杜太妃面前,也立刻改口叫陛下。
杜太妃也摆手,“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贺内侍爬起来就走了。
虽然他这次捞了不少钱,但杜太妃一个大子儿都没打赏,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他心里哂笑了一声,如今这两边闹哄哄的,他是太上皇的人,可太上皇日薄西山了,如今虽然闹的厉害,也没把新皇闹下台。等太上皇去了,他算个什么呢。若是新皇仍旧做皇帝,他就是先帝的一个内侍罢了,还不是第一人。若是南安王上位,就杜太妃这样子,他就更不算个什么呢。
贺内侍觉得如今形势不明朗,自己还是明哲保身算了。他摸了摸怀中的银票,去找了太上皇跟前的大太监王内侍。
王内侍是太上皇跟前第一人,但他年纪大了,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太上皇跟前听差。这会子,他正猫在屋里烤火吃东西呢。
贺内侍恭恭敬敬地进去了,“师傅,徒儿回来了。”
王内侍操着尖细的嗓音道,“哟,回来了,可还顺利?”
贺内侍立刻半跪在王内侍身边给他捶腿,“多谢师傅关心,徒儿此行还算顺利。”
王内侍舒服的嗯了一声,“顺利就好。”说完这句话,他什么都不说了。
贺内侍很乖觉,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摞银票,“师傅,这是徒儿孝敬您的。”
王内侍睁开一只眼睛,然后又闭上了,“你辛苦一趟,自己留着吧。”
贺内侍立刻陪笑道,“没有师傅提拔,徒儿怎么能有这回的差事,都是师傅的功劳,合该都给师傅才对。”
王内侍伸手接过了银票,大略看了看数目,“你小子挺能干呀。”
贺内侍嘿嘿笑,“多谢师傅夸赞。”
王内侍收的徒弟不少,如今就这个最乖觉最机灵,等他老了干不动了,迟早要被人顶替下来,太上皇跟前不能没自己人。
他伸手劈出一半银票又还给了贺内侍,“你辛苦一趟,虽然孝顺,师傅总不能让你白跑。这一半给你,你拿去找你最喜欢的姑娘喝杯茶吧。”
贺内侍喜欢美人,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王内侍就喜欢这样的徒弟,有缺点,爱财,机灵。
师傅给他,自然要接着,“多谢师傅疼我。”
王内侍问,“出门这一趟,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刚才那一问是上下级之间例行公事,这一问,就是师徒之间的知心话了。
贺内侍笑得很憨厚,“再没有不顺利的,太上皇要人,谁家敢不给呢。连我这样的狗东西,都跟着威风了一回。”
王内侍哈哈笑,踢了他一脚,“狗东西,回去歇着吧。”
贺内侍一骨碌爬起来,回了自己的屋子。刚才他差点就告诉了王内侍,电光火石之间,他把话咽下了。他和师傅不一样,等师傅死了,太上皇说不定还活着。可自己还年轻呢,不能像师傅一样,把一条命都赌给了太上皇。
贺内侍是选秀的头领,郑老爷打点周嬷嬷的事情再瞒不过他的。
回来前的路上,他已经找过周嬷嬷了。
周嬷嬷见到刘文谦的外貌之后,吃惊不已。这位小商人,和李太妃长得太像了,仔细看的话,和皇帝也有一两分像。如冯知府,没见过李太妃,就算刘文谦和皇帝有那么一两分相似,自然不会往这上头想。许知府还没见过刘文谦呢,就更不知道了。贺内侍和周嬷嬷等人混迹内廷,一眼就认了出来。
据传李太妃年轻时不大受宠,虽然生了儿子,在宫里也是个小透明,只有个嫔位。等儿子两岁多了,她忽然又怀了身孕,却被钦天监算出孩子和太上皇八字不合,挺着大肚子被送到皇庄上养着,当时还不懂事的皇帝被王皇后抱去养。
等李太妃一朝分娩,又生了个皇子。皇子才落地,太上皇得了急症,差点死了。宫里顿时谣言四起,李太妃生了个克父的孽种。太上皇本来就不宠爱她,说她也是不祥之人。当时的宠妃杜太妃更是进言,说把孩子放在火中烤一个时辰,去了孽根,就不会再克父了。
太上皇有些不忍心,还没等他想好办法,皇庄里忽然传来信,小皇子夭折了。
众人都说太上皇洪福齐天,天命之子,谁都不能克着他。
李太妃就一直住在皇庄里,后来王皇后死了,皇帝无人抚养,杜太妃想把皇帝要去,算给自己儿子养个帮手。当时才七八岁的皇帝跪在太上皇跟前求,想跟着自己的生母一起,且王皇后生前遗愿也是把养子还给她的生母。
太上皇和王皇后还有几分情感,既然她们母子都这样求,索性把李太妃接了回来,封了个妃位,儿子也还给了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宫里再没有人提那个夭折的皇子。
贺内侍当时只问周嬷嬷一句话,“嬷嬷想要立功吗?”
周嬷嬷立刻摇头,“贺大人说笑了,再有两三年,我就能离宫出去养老了,我儿子还等着我呢。”周嬷嬷当年是从奶/子府进宫的,外头有男人有儿子,她只想平安告老,不想惹任何麻烦。
两个人各怀心思,回来后都闭口不言。青州之行中遇到的这一点小插曲,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压了下去。
一眨眼,又过去了十几天。
腊月二十九那天晚上,青州城内,郑老爷在书房里叹了口气。算着日子,贺内侍一行人应该早就到京城了。明儿就过年了,仍旧是没有一个字传过来。难道,真的是我猜错了?贺内侍那吃惊的样子,明明就像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为何他三缄其口?连周嬷嬷都跟碰到鬼似的。
难道这中间,真的有什么不能告人的肮脏事?对贤弟来说,是福是祸呢?
郑老爷虽然忧心,却一个字都没对外说。
明儿就是大年三十了,许知府封了印,给大家发了丰厚的份例,打发大伙儿各自回家过年。
今年下了两场暴雪,青州有不少百姓都遭了灾难。许知府带着大伙儿忙了这么久,等过年的时候,他自然不能小气。
郑老爷领了银子,还有鸡鸭鱼肉一堆年货。当然,这些东西提前几天都发了,自然不能等到大年三十再给。
郑老爷今日从衙门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一家子都在等着他吃完饭。
明儿就要过年了,家里面到处洋溢着新年的喜气。
吃过了饭,郑老爷就一个人去了书房,把这一年的事情都仔细想了想。
还没等他想出个什么头绪,郑太太进屋了。
“老爷,该歇着了。”以前郑太太叫官人,自从郑老爷升了七品,郑太太觉得自己家现在勉强算得上官宦人家了,学着那些官太太们一起改口叫老爷。
郑老爷抬眼看向郑太太,“娘子,家里都准备妥贴了?”
郑太太坐在他身边,“都准备好了,老爷这是在操心什么?明儿就过年了,可是还有什么烦难事?”
郑老爷摸了摸胡须,“无甚要紧事,这一年家里波折重重,总算都过来了。娘子辛苦了。”
郑太太也叹了口气,“是呀,都过来了,明儿咱们好生过个年,但愿明年一年顺顺利利的。”
郑老爷笑,“娘子莫操心,咱们去歇着吧。”
夫妻两个一起回了东屋。
大年三十一大早,天还没亮,刘悦薇就被家里的鞭炮声吵醒了。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身后之人忽然醒了,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小两口又继续睡着了。
等天亮了,云锦在门外叫门,“奶奶,奶奶,太太那边打发人来叫了。”
不是郑太太来叫,云锦也不想来讨人嫌。
刘悦薇瞬间惊醒,“晓得了,我马上就起来。”
还不等她去捅郑颂贤,只见他睁眼看着自己,两只眼睛黑黢黢的。
刘悦薇小声道,“娘叫咱们呢,快点起来。”
刘悦薇说完就坐了起来,昨晚上她睡里头的,翻身从他身上跨坐过去的时候,郑颂贤觉得这个姿势简直是太迤逦,让人浮想联翩。
刘悦薇飞快下了床,火速把自己穿好了。见郑颂贤还赖在被窝里,裹着被子,露出两只眼睛偷看她换衣裳。
她立刻折回床边,把两只手伸进被窝里,一边冰他一边挠痒痒,“快起来,快起来……”
郑颂贤忍不住笑了起来,又不敢大声,怕外头人听见。闹了两下之后,他才出了被窝,刘悦薇已经帮他把衣裳都拿了过来。
“还说睡个回笼觉,一觉就睡过了。”
刘悦薇帮他快速穿好了衣裳,检查了一番,然后去开了门。
云锦带着云绡端着热水进来了,她让云绡伺候三爷和奶奶洗漱,自己去整理床铺。一般来说,需要近身服侍郑颂贤的时候,她都是让云绡上。她年龄大了,云绡还小呢,不怕人说。
整理床铺的时候,云锦眼尖,一眼看到床上有两个枕头,伸手一摸,两个枕头都是热的。她缩回了手,稍微思量了一下,心里都明白了。
她什么都没说,把床铺整理的整整齐齐,趁着旁边几人不在意,把郑颂贤的枕头用刘悦薇的两件脏衣裳裹着带了出去。脏衣裳放在门外的盆子里,枕头悄悄送回了西屋。
西屋的被子乱的很,看样子是睡过人的,她伸手摸了摸被窝,冰凉凉的。云锦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她仔细想了想,夜里好像也没什么动静。
她又响起三奶奶嫁过来头一天晚上,让她洗的帕子和衣裳,心里突然好像开了些窍。她回想了下钟妈妈当时的眼神,好像是果然如此。
奶奶出嫁前,太太一再嘱咐她和钟妈妈,务必要看紧了三爷,不能让奶奶早早怀孕生孩子。为此,钟妈妈还特意跟她讲了许多这男女人伦之事。但她没想到,这夫妻之间,还有这么多“小道”。原来钟妈妈早就知道了,却什么都没说。看样子,看样子这样应该是没错的,要不然钟妈妈也不会睁只眼闭只眼了。
云锦决定跟钟妈妈学,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等小夫妻两个赶到正房时,大伙儿都到了。
郑颂贤很不好意思地道歉,“都怪我昨儿晚上看书看完了,早上起不来,让爹娘和哥哥嫂子们久等了。”
郑太太笑,“不妨事,你妹妹也刚来呢。都坐下,吃饭吧。”
郑晗珺对着三哥羞羞脸,“比我起的还迟。”
郑颂贤笑眯眯地坐在妹妹身边,又把刘悦薇拉到他另一边坐下,“妹妹这放假了,也不用看书了,真是快活。等过年了去先生那里,可别哭鼻子呀。”
郑晗珺嘟起了嘴,“三哥真讨厌,今儿过年,不许跟我提功课的事儿。”
郑颂德开玩笑,“妹妹,谁让你笑话你三哥起得迟的。”
说话间的工夫,厨房送来了早饭。
今儿的早饭花样众多,有粥、小笼包、蒸饺、肉丝面,还有几样小菜。今日准备的多,想吃什么自己随意取。
小笼包有蟹黄的、虾肉味儿的,蒸饺有纯肉的,还有荤素搭配的,这蟹黄的原料还是魏氏打发人送来的。
刘悦薇盛了一碗粥,吃蒸饺和小菜,她旁边就是何氏。
何氏只吃肉的,“三弟妹,你也吃点肉,整日光吃菜,跟和尚似的。”
刘悦薇笑,“二嫂就不晓得了吧,今儿晚上年夜饭定然比这还丰盛,我要留着肚子晚上吃呢。”
何氏吃下一个小肉包,“哎呦,那还要一直空着肚皮到晚上,不划算,不让我早上多吃点,等到夜里才能吃年夜饭呢,我可扛不住。”
刘悦薇忽然想起郑家的传统,大年三十这一天只有两顿饭,但她实在吃不了太多呀。
郑颂贤伸手给刘悦薇夹了一只纯肉饺子,“二嫂说得对,娘子多吃些。”
郑颂德也给何氏夹了一只肉饺子,“吃吧吃吧,你奶孩子呢,就要多吃些。卉姐儿小小的一团,真是能吃。不过你真是奇了,比我还爱吃肉。”
何氏笑眯眯的,“我嫁到咱们家来,不就是看中了家里能天天吃肉。”
众人都笑了。
早饭吃过了之后,郑老爷就带着三个儿子准备祭祖的事情。自从在青州城安家后,郑老爷过年就不回老家了。郑老爷有两个兄长,父母早就过世。照看父母坟茔的事情由郑大老爷负责,郑老爷每年让人送些银子和年礼回去,家里的人情礼节都让郑大老爷帮他走,每隔几年回去看一眼,其余的也就罢了。
但过年祭祀还是不能马虎,他在家里劈了个特别小的院子作为祠堂。这院子其实是从别的院子里隔开的,只有三间屋子,里面放了郑老爷父母和祖父母的排位,又张贴了昭穆神位。
郑太太带着媳妇们准备夜里的年夜饭,人多力量大,一人报两样菜,很快就出来十几个菜。除了各个院子挑的,郑太太又报了几样每年都必须要做的份例菜,凑了满满一大桌子。
等到了夜里,郑老爷带着一家老少先去了小祠堂里。他和三个儿子一起给祖宗们烧纸上香,郑太太带着三个儿媳妇一起摆贡品。
郑家如今好歹是官位了,过年的祭品也十分丰盛,虽没有用整头的畜生,也摆了整个的猪头,外加一整只鸡和一整条鱼,还有整块的豆腐,最前面摆了三杯酒,猪头、鸡和鱼身上各插了一双筷子。
郑老爷一边磕头烧纸一边念念有词,郑太太和媳妇们摆完了祭品后默默站到了一边。屋子里烟熏火燎的,刘悦薇感觉鼻孔有点痒痒,悄悄用帕子按了按。好在她站在最后面,也没人发现。
她抬眼看了看供桌,郑家的列祖列宗们,你们若是真的在天有灵,就保佑这一家子能平平安安度过灾难吧。
郑老爷祭祀完了之后,家里下人去大门口放了近一刻钟的鞭炮,年夜饭终于开始了。
主子们都聚在正院正房,下人们也另外有地方。大过年的,府里下人们也凑了好几桌,桌上鸡鱼肉蛋什么都有。郑太太和几个媳妇们的贴身丫头在正院耳房里单独开了一小桌,防止女主子们随时传唤。
刘悦薇晌午真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胃口好的很。
郑老爷年幼之时,家里贫穷。那时候,除了农忙时节能有一天三顿饭,平时都是一日两顿。到了冬天,反正也不干活,一天两顿吃的都是稀饭。过年那一天,早上吃顿面,一直扛到晚上才开饭。
年夜饭丰盛,孩子们好久没见荤腥了,饿着肚子吃的多。有些人家太穷了,肉少。大年三十这顿菜要留着吃好几天呢,如何经得住一群如狼似虎的孩子们吃。父母早上让孩子吃饱一些,一直饿到晚上年夜饭。等开饭之前,先一人上一碗油煎糍粑。
好家伙,孩子们饿急了,也等不到上肉了,先吃油煎糍粑吧。油煎糍粑这东西特别饱腹,一人吃两块之后就跟吃了几块大肥肉似的,顿时觉得嘴里都腻腻的。等上了肉菜,孩子们吃的就没有那么凶猛了。
郑老爷没中举人之前,郑家虽然在刘家的帮衬下不愁吃喝,但郑太太仍旧节俭的很。郑老爷中举之前,家里饭菜都简单,以果腹为主。为了让孩子们记得郑家以前的苦日子,郑太太今日也延续了她刚嫁人时家里的习惯,两顿饭。
何氏早上吃那么多,就是知道中午没饭吃。郑颂贤不好提醒刘悦薇,就一直往她碗里倒腾吃的。公婆都看着呢,刘悦薇只能把碗里的东西都吃光了。撑到半下午,她肚子饿的咕咕叫,在屋子里翻了点点心出来,小两口勉强垫了下肚子。
郑太太见她吃的欢实,只笑了笑。
郑老爷看了一眼满桌子的后人,心里忍不住激荡了起来。小的时候,他一边饿着肚皮一边想办法找书读,那个时候,谁能想到他也能做官,也能有一群儿孙。族里人当时都觉得这孩子疯了,吃饭都吃不饱,还想读书。可郑老爷不服气,他想尽了办法。农忙的时候他帮家里一起干活,农闲的时候,族里男女老幼都在一起吹牛说闲话,他给人放牛,给人做苦力。大冬天雪下的那么厚,他深一脚浅一脚上山砍柴,挑到镇上卖,脚上冻得都长了疮。他年纪小挑不动重担,只能多跑两趟。
渐渐的,镇上几个有钱人家都知道了他,感叹这孩子心志坚定,每次他的柴去了就有人买。
郑老爷读书,真正是没花家里一文钱。刚开始,父母兄长都觉得他魔怔了,骂他不知天高地厚。他好不容易攒了点钱,还被老太太拿去给他二哥娶妻用了。
那是郑老爷准备去参加县试的盘缠,一向刚强的他坐在地上哭了许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后来,刘文谦供养他读书时,从来不让他操心钱的事儿,连老家人情世故,都是刘文谦在打理。那个时候,郑老爷真正感受到了被人关爱的滋味。后面有一股力量在支撑他,告诉他不要焦虑,一次不行还有下次,哪怕考十次考不过,大不了回来继续干帐房先生就是了。
郑老爷忽然鼻头有些发酸,他看了看满桌的鸡鸭鱼肉,又看了看小儿媳妇。人这一辈子,能有一个知己,也就够了。
郑太太见他神情有些飘渺,往他碗里夹了块肉,“老爷一年劳累,辛苦了。”
郑老爷也给郑太太夹了块肉,“娘子也辛苦了。”
郑颂仁吃了几筷子菜就举起了酒杯,“爹,儿子敬您一杯。祝愿爹以后万事顺遂,官运亨通。”
郑老爷笑着吃了儿子敬的酒,“老大今年经受此遭,懂事了不少。”
郑颂仁连忙谦虚道,“儿子还需爹娘多教导。”
郑颂德跟着敬酒,“爹,儿子祝您身体康泰,长命百岁。”
郑老爷又吃尽了杯中酒,“老二今年给家里挣了不少银子,也有功劳。”
郑颂德忙道,“儿子都是沾了爹的光。”
郑颂贤举起酒杯,“爹,儿子如今还靠着家里吃闲饭,只能祝愿爹日日开怀。”
郑老爷再次满饮,“老三今年考了个案首,给家里争光了。明年院试再接再厉,你们兄弟各有好处,怎么能说是吃白饭的。”
爷儿几个吃过了酒,婆媳几个也开始互相敬果酒。
唐氏为长,本来该先敬酒的,但她犹豫了一下。郑颂贤端起她面前的酒盅,“娘,儿子替鹏哥儿他娘敬您一杯酒。”
郑太太连忙问,“老大家的,你可是哪里不舒坦?不要忍着,虽是过年,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唐氏忽然脸红了,郑颂仁道,“爹,娘,鹏哥儿他娘说,说,可能又怀上了。但暂时还做不得准,儿子就没禀报爹娘。”
郑太太大喜,“唉呀,我整日糊里糊涂的,都没发现这个事儿。不管做不做得准,当心些总是无碍的。”
郑老爷摸了摸胡须,儿媳妇怀孕,他虽然也高兴,但也不好说什么。
郑太太连忙让人给唐氏把果酒换成温水,一家子继续热热闹闹吃年夜饭。
夜里守夜的时候,郑老爷和郑太太给儿孙们都发了压岁钱。
郑颂仁不要,“娘,鹏哥儿都这么大了,儿子不要了。”
郑太太塞进他手中,“鹏哥儿再大,难道你不是我儿子。”
夜里回来后,郑颂贤如往常一样钻进娘子的被窝,塞了个红包给她,“娘子,祝愿你明年财源广进。”
刘悦薇拿着红包笑了半天,“三哥,你还给我压岁钱呀。”
郑颂贤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娘子头一年来,我自然要给娘子红包了。”
刘悦薇把红包塞进枕头底下,“枕着钱睡,明年就能发财了。”
郑颂贤把头拱了过去,“娘子,今日大过年的,给我一次吧。”
……
大年初一那一天,刘悦薇跟着郑太太几人去许知府、陆通判等人家里拜了年。刘悦薇是新媳妇,许太太等人还给了刘悦薇见面礼。
等到大年初二那一天,刘悦薇起的非常早,今日她要回娘家了。
刘悦薇按照规矩穿了一身的红,头上首饰也插戴了好几样。昨儿晚上她睡得好,今日面色红润,气色非常好。
小两口辞别公婆后,一起往刘家去了。
刘悦薇离得近,自然来的早。魏氏早就等着呢。
她一进正院就喊,“爹,娘,我回来啦。”
刘悦蓁出门迎接的,“二姐夫和二姐姐回来了,快进来。”
二人进去后给刘文谦夫妇拜了年,呈上了礼物。新姑爷头一次来拜年,刘文谦夫妇出手大方,一人给了个厚厚的红包,郑颂贤谢过岳父母就揣进了怀中。
魏氏把怀中的元宝递给了旁边的喜妈妈,拉着女儿上下看了看,“嗯,长胖了一点点。”
刘悦薇摸了摸脸,“我近来吃的多了些,可不就长了点肉。”
魏氏看着女儿匀称的身条,饱满的脸颊,忍不住夸了两句,“你这算什么,还瘦的很呢。”
正说着,刘悦妍一家子也来了。拜过年之后,一家子团团坐在了一起。
刘悦薇问她,“姐姐,昨儿你们年夜饭在哪里吃的?”
刘悦妍道,“我们晌午回去吃的,回来后,我们自己晚上又吃了一顿。”
魏氏奇怪,“往常你们不都是晚上过年,怎么今年改了?”
刘悦妍笑,“要是晚上回去过年,天黑了我们就回不来了。既然分家了,我们也要单独敬祖宗的。”
刘文谦点头,“你公爹倒是体贴,为了你们改成晌午过年。”
刘悦妍顿时气哼哼的,“前儿我们真哥儿祖母过来,那钱氏在我公爹面前进谗言,说我们把闫家的银子都搬到蔡家去了,把我气的不行。往常我都不理她的,这回我回去和她大吵了一架。”
大伙儿先看了一眼闫庆才,见他似乎并不在意刘悦妍把他家里的事情拿出来说。
刘文谦问刘悦妍,“怎么忽然就说起搬银子的话了?”
刘悦妍把手中剥的瓜子米为给儿子吃,“还不是见我给我婆母送了年礼,找由头进谗言。她娘家什么人来借钱,我们老爷没答应,就看我不顺眼了。”
魏氏问,“你公爹怎么说的?”
刘悦妍笑,“我公爹还好,听说是给我婆母的,让钱姨娘莫要闹。”
魏氏笑,“他心里有愧,可不就什么都不说。算了,大过年的,别想这些,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了,咱们一起高兴高兴。”
刘悦薇问魏氏,“娘,表姐呢?”
魏氏问花萝,“去看看表姑娘怎么还没来,又不是外人,一起来热闹热闹。”
刘文谦对两个女婿道,“咱们去前院吧,让她们娘儿几个说说私房话。”
翁婿几个走了之后,汪彩凤也来了。
刘悦妍等丈夫走了,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娘,您不知道。这回我和钱姨娘吵架,老大一句话没帮腔。啧啧,以前我但凡和钱姨娘闹,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怕害臊,就要和我回嘴。”
刘悦薇笑,“姐姐,钱姨娘母子之间,若遇到外敌,自然会困成一股绳。一旦里头出了乱子,她们立刻就自己闹起来了。”
刘悦妍也笑,“还是妹妹当初机灵,让我要了胭脂铺子。如今这点心铺子就跟一块肉似的,老大整日想独占,钱姨娘想扒下来一些给老三,娘儿三个整日闹哄哄的,我乐得看热闹。”
刘悦薇把真哥儿搂进怀里,心里算了算,闫家的点心铺子,等到入了秋,就要出事了。
刘家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团聚,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这天下最尊贵的一家子昨儿也团聚了,却不欢而散。
皇帝要把太上皇接到宫里过年,太上皇不肯。皇帝没办法,在宫里把该走的流程走完了之后,悄悄带着李太妃和皇后以及两位皇子去行宫探望老父亲。
按理说李太后是太上皇的妃子,也应该住在行宫才对。但她不受宠,年纪又大,且太上皇如今看她就像仇敌一样,恨她心里只有儿子,更不想和她在一起了。
一行人到了行宫,皇帝给太上皇请安,杜太妃和南平郡王等人给皇帝和皇后请安。然后,就遇到了件尴尬的事情。
李太妃和杜太妃之间,按照品级,李太妃要给杜太妃请安,但李太妃儿子都做了皇帝,她要是给杜太妃请安,她自己倒无所谓,儿子脸上岂不难看。
一时僵住了,杜太妃等着李太妃行礼呢。
皇帝忽然打岔,“父皇这些日子身子可好?儿臣不孝,来的少。”
皇后也帮腔,“二位母妃请坐吧。”
夫妻二人一起打岔,直接把这事儿糊弄了过去,避免了李太妃的尴尬。
太上皇面无表情,“你要处理朝政,忙的很,不用挂念我老头子,我土埋脖子了,有吃有喝就行了。”
皇帝早就被磨的没脾气了,“父皇能吃能喝,是儿臣的福气。”
太上皇听这话顿时气得肝疼,挥挥手,“好了,看也看过了,你回宫吧。”
皇帝好似没听见似的,继续和太上皇说闲话,两个皇子也在一边帮腔,把南平郡王一家子挤到一边去了。皇后在那边和两位太妃以及南平郡王妃说闲话。
杜太妃问,“皇后,皇帝登记好几年了,也该举办场选秀了呀。”
皇后心里暗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不是太后,二不是陛下生母,我办不办选秀,还需要你来指导我。
但杜太妃如今正得太上皇“喜爱”,皇后也不能硬顶,她笑得云淡风轻,“太妃多虑了,陛下如今有五子六女,连皇孙都有了,倒不急着选秀。我看南安王府里子嗣少,弟妹也该多张罗张罗。”
南安王妃气结,这个婆母总是给她找事,“多谢娘娘关心,我们府里美人也不少呢,前儿父皇又赏赐了几个,我整日金尊玉贵地养着她们,就希望她们能多给我们王爷开枝散叶。”
皇后点点头,“弟妹做的很对,但也要记住了,你是正妃,底下人要是知道规矩,咱们自然要好生对待。要是有那种妖妖调调不成个体统,整日掐尖要强和主子别苗头的,你也要拿出自己的气势来,让她知道些规矩。”
杜太妃顿时气的眼睛瞪了起来,李太妃嘴角稍微动了动。
杜太妃想说什么,可又无话可说,但这口气她又咽不下,“李妹妹,怎么耷拉着脸不高兴呢?太上皇是咱们的夫主,可不兴这样不敬的。”
李太妃的声音不急不缓,“杜姐姐,我如今上了年纪,自然不能像太上皇身边的小女孩们一样整日笑嘻嘻的,我对太上皇的敬意都在心里呢。”
说完,她从身后的宫女手里拿了个包袱打开,呈送到太上皇面前,“陛下,臣妾给您做了双鞋子。都是臣妾亲手一针一线做的,还请陛下不要嫌弃。”
太上皇嗯了一声,“你有心了。”
李太妃忽然道,“陛下,臣妾一个人在宫里,甚是无趣,陛下可否让臣妾搬过来和陛下一起居住?”
太上皇吃惊道,“你怎么忽然要过来了?”
李太妃笑,“臣妾虽然不如杜姐姐,但臣妾自小针线活好,也能给陛下做两身衣衫。再说了,臣妾是陛下的妃子,陛下去哪里,臣妾自然去哪里了。”
皇帝和皇后也有些惊异,李太妃来之前并未说此事。杜太妃每日咄咄逼人,李太妃老实,要是过来了,岂不天天被她欺负。
太上皇顿时有些高兴,自从他退位,手里没有权力,最怕别人不把他放在心里。以前李太妃和儿子住,他就有些不高兴。
李太妃忽然开窍,太上皇咳嗽了一声,“你愿意来就来吧,这行宫大,你自己挑个地方住。”
李太妃连忙行礼,“多谢陛下。”
皇帝看了一眼李太妃,李太妃眼里含笑,让儿子不要担心。
又过了一会子,除了李太妃,皇帝一家子又回去了。
路上,皇后见皇帝忧心忡忡,把手按在他的手上,“陛下,不要忧心,臣妾明白母妃的意思。”
皇帝看了她一眼。
皇后道,“陛下,臣妾说句不孝的话,父皇如今已经不近女色了。论容貌,臣妾再说句不孝的话,年轻时杜太妃还有优势,如今不比母妃好多少。论性格,母妃温和,杜太妃跋扈。陛下也是男人,哪个男人不喜欢温和的呢。年轻时有脾气可以说娇俏辣人,年纪大就讨人嫌了。母妃若是长久伴在父皇身边,父皇未必不能发现母妃的好。”
皇帝叹了口气,“皇后说的都对,但为了朕,让母后去受杜太妃的气,朕心难安。”
皇后忽然幽幽道,“陛下,这天下大多数的母亲,为了孩子,什么都肯做的。”
皇帝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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