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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穿着女装有些别扭地走出了房门。褐樟看到后眼睛都亮了，直夸好看。然后，当我像往常一样在书坊转悠的时候，我便收获了不少异样的目光，弄得我很不自在。
鲁士翰进来，毕恭毕敬地说璃王上官凌云来了。
我暗暗吃惊，这还是上官凌云第一次白天来这里，而且还如此光明正大的。转念一想，我又想明白了。他现在已经不用看守皇陵了，白天去哪里都不会被限制。更何况，他出钱给我办书坊和书肆，他自己也跟皇上交待过了。他说得那么合情合理，皇上应该也不会责怪他。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声冷笑。皇上护短也是护得过了点。那日，我在金銮殿中铮铮有词地暗暗指责太子上官轩辕劫持我，用弓箭手，射毒箭，用毒药，还鞭打我，可皇上却好像完全没听懂似的，只顾着审问玉佩和发簪的事。
“快请殿下进来吧。”我吩咐鲁士翰，自己赶紧进了内厅等候。
上官凌云此次前来，大摇大摆，后面还跟了好几个护卫。我估摸着书肆里来买书的人大概又要议论纷纷了。
“民女何雨参见璃王殿下。”我对着满脸含笑的上官凌云盈盈一福。
上官凌云伸手轻轻扶起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哈哈一笑：“本王未想到，小雨一着女装，竟是如此花容月貌，弄得本王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他现在再也不用“我”的平称了，而是以“本王”自称，而且笑声爽朗，看着很是意气风发。
我低头浅笑，缄口不言。
上官凌云大手一挥，喝退众人，柔声说道：“这些日子我太忙，没顾得上来看你，你现在可好？”他的随从一退，他又用上了“我”这个平称。
我暗自好笑，又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暧昧，便恭谨地说道：“多谢殿下挂念！民女能从狱中出来，多亏殿下从中斡旋，民女在此谢过殿下。”
上官凌云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小雨，现在只有我俩在，你就别显得与我如此疏离好吗？”
“民女与殿下乃云泥之别，不敢在殿下面前放肆。”我一派乖乖女的语气，希望能跟他在商言商，莫扯闲事。
可上官凌云却似乎不是这么想的。他走近我，声音温和中带着雀跃之情：“而今我再也不用担心太子会告我到处乱走了，一想到能随时来见你我便心生欢喜。”
我装作未领悟到他所言的深意，微微一笑，说道：“民女也正有事想找殿下商量，这会子殿下来了，民女也极为欢喜。”
“哦？何事？”
“承蒙殿下照顾，民女才能租下这里做了书肆和书坊。然殿下乃金枝玉叶之身，断不能屈尊降贵与商人为伍。民女思之再三，认为将此处退租或转让了才好。殿下所出之资，民女定将如数奉还。” 我语调平和，态度谦恭有礼。
“你这是要与我划清界限？” 上官凌云声音变得冷冽，眼神犀利地看着我。
我缓缓说道：“殿下如今虽然重被皇上重用，然太子殿下仍在其位，想必仍存对殿下忌惮之心。若有朝一日让他揪到殿下的错处，必不会轻易放过。民女此举，实是为殿下着想，还请殿下三思。”
上官凌云若有所思，眼神深邃。许久，他轻声问道：“如若有朝一日我被太子斗倒了，你会怕吗？”
“啊？”我没搞明白他为何会如此问我？怕他跟我合伙开店连累我吗？
“若有一天我败了，太子登基，他要杀我，你会怕吗？” 上官凌云继续问道。
我被他问得汗毛倒竖，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他和上官轩辕之争，为什么要扯上我？对，我为什么要卷入其中呢？还是早点抽身为妙。
我深深吸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低声回道：“会。”
上官凌云的双眸顿时蒙上了一层忧郁，喃喃说道：“可我只想护着你。你若害怕，我心何安？”说着说着，他突然顿住，转而语气变得坚决：“那我就只能赢了。”
“殿下，”我不想把话题扯得太远，“民女毕竟是一介女流，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想卷入皇室争斗中。故而，此处……”
“此处以后便是你的，与我无关。” 上官凌云打断我的话，说道。
我惊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此话何意，便等着他说下去。
上官凌云果然便说了：“写书售书，本就是文人的活计，偏偏世人要说这是商人牟利，如此一概而论未免有些偏颇。我知你喜欢做这个，你做的也甚好。你若是个男子，天下文人都该尊称你一声先生。这书肆和书坊关掉了未免可惜，转租又未必能有人打理得比你更好，因而我认为还是你继续管着才妥当。”
他这一席话说下来，倒让我默默感动了一把。想不到他一个皇子，竟能有这觉悟，简直每一句话都说到我心坎里了。
上官凌云继续说道：“这一处院子，我已买下来了，用的是你的名字。” 上官凌云说着掏出一张地契递到我面前。
“殿下，这个民女万万不敢收。”我慌忙拒绝。
“你是不敢收，还是不想收？”上官凌云似乎有些生气，语气变得僵硬。
“不敢，也不想。”我毫不犹豫地答道。
“为何？”
“民女无德无能，万不敢受殿下如此大恩。”
“那不想，是为何？”
“民女……”我斟酌着如何作答才好，要能全身而退又不伤着他的面子，还真是难办。“民女……不想无功受禄。”
“你不想跟我有任何牵连吧？” 上官凌云幽幽一声长叹，良久，又缓缓说道：“我不过是觉得前阵子你无端被牵扯进太子和我的争斗中，心中过意不去，想补偿你一下罢了。你放心，我上官凌云还不至于拿这点事为难或要挟你。”
“殿下，”我灵机一动，决定从善如流，不再跟他纠结店铺问题。“殿下若真有心帮助民女，民女可否求殿下一事？”
上官凌云爽快地答应道：“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愿意帮你做。”
“民女父母早已仙逝，他们留给民女的东西也只有一个玉佩和一个发簪。那两样东西虽都不值钱，可毕竟是先父母留给民女的念想。民女有心跟监察司讨回玉佩和发簪，可这两样东西而今都在皇上那里，监察司估计不敢也不会为民女出面找皇上讨要东西。故民女想向殿下讨个主意。”
上官凌云并未答话，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似在思索，又似在疑惑。
我被他看得心虚起来，期期艾艾地低声说道：“民女知道这事很是难办。殿下不必太放在心上。不过是两样难登大雅之堂的小玩意儿罢了，讨不回也没关系。”
“这个——你且给我些时日，我来想想办法。” 上官凌云语气平和，表情淡然。
“多谢殿下！”我又朝着他福了福，暗忖他大约是在敷衍我，心下便希望长公主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我听闻你打算明日签名售书？” 上官凌云问道。
我低眉敛目，恭谨作答：“回殿下，书都是已售出去的，民女承诺明日在所售之书上签名。”
“这事整个都城都在传了。” 上官凌云的语气仍然平静，可我却听出了些许不悦。“若只是写书售书，尚且可以解释为此女才华出众、满腹经纶。可若一个女子于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给所售之书签名，便难免被指责为罔顾常理、哗众取宠了。这事恐怕得成为整个尚赫国街头巷尾议论的谈资。”
我抬头迷惑地看向他。
在我的印象中，他是很能接受新鲜事物的。他的见识、风度和容量都与他人不同，对《剪刀手爱德华》那样的书都赞不绝口，而且明知我是女子还支持我开店，其思想应该不同于常人的。可现在连他对我签名售书之举都如此说，倒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沉思良久，低声说道：“殿下，民女也未曾想到，似乎一夜之间，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民女是女子所扮。都城的读书人便蜂拥而至，争相购买民女所写之书，还闹着要民女签名，否则不愿离去。民女答应明日签名也是无奈之举，不然民女非得每日守在书肆签名不可。” 阿鱼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