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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时倒觉得尴尬无比。他难道真的不知道，我怕的不是皇上，而是他吗？我在他面前说了很多谎，他真的不介意吗？
“把信给我。” 上官凌云又说道，“我先把信带回去，等你出去后再给你。”
我老老实实地将我哥的信交到他手里。
“天快亮了，我得走了。” 上官凌云边说边站起身来。
我猛然拉住他的衣角。
他低头看了看我，温柔地拉起我的手揉搓起来，脸上带着宠溺：“手有些凉，好好躺在被子里吧。狱中不便请大夫医治，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他误会了，脸腾腾就红了，轻声说道：“阿檀木……呃——我的两个护卫，他们现在如何？”
上官凌云哑然失笑：“我着人去打探了再告知你吧，以免你担心。”他边说边往外走，走到门边，又回头说道： “这里上下我已打点妥当，你若有吃住上的要求尽管提，他们必不会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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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褐樟费了多大周折才得以来狱中看我，但狱卒只让他隔着铁栏杆跟我说话。
褐樟哽咽着叫了一声“主子”，竟满含泪水说不下去了。
我故作轻松地笑着说道：“褐樟，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很好。这狱中的日子也不错，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比我老家的小木屋好多了。”
“主子，是小的没照顾好主子，小的不该丢下主子自己去农庄。”褐樟说着又猛地跪下。
“褐樟，我说过，不准跪。”我呵斥起来。
褐樟闻言立即站了起来。
我柔声说道：“你放心，璃王殿下说了，他会想办法让皇上放我出去。”
听到这话，褐樟的神情才略微放松了点。
“你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想办法救我出去，”我继续说道，“而是赶紧把农庄的事定下来。你昨日跟那个管事谈得如何？”
“那管事说，他家夫人愿意将张老头的儿子留下，再让我们三十两。小的昨日便交了订金，那管事也给小的写了售卖文书，说好了我们今日去填写了转卖文书去官府登记。”
“如此甚好，主家切莫用你我之名。”我想了想，说道：“段安归吧？先用这个名字买下来。”
褐樟点了点头。
我蹲下来，将手伸出铁栅栏，“你也蹲下，我画给你看。”
我一边在地上画着地图一边说：“那几个老仆所住的屋子后门有一片竹林，你把竹林和竹林后面的空地围起来，在空地上盖几处房子，用作书坊。再把老仆们的屋子修葺一番，在他们周围也盖一些屋子，给书坊的雇工们住。这样一来，从农庄的别处看来，屋子是住人的，屋后是竹林，很寻常。”
“主子，为何要将书坊做得如此隐秘？将来生意做出来，总会有书肆要来订书，难免会暴露。”褐樟问道。
“书坊暴露并无妨，我要的是你我出入时不会引人注意。你在建书坊之时，务必留一间靠外墙的屋子用以做存书的库房，再做一些靠墙的书柜，其中一个书柜里面可与外墙相通。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从外墙的门进出。外墙外面务必做得隐蔽，勿让人看出来才好。”
我不停地在地上比划着，希望褐樟能听明白。
褐樟使劲地点头。
我继续说道：“我看这些农田已经有佃户租种了，可以继续让他们租种，租金可以稍微低点。那些似乎没有人租种的农田，你再去核实一下。若有人租了，明年换块地租给他们。我们留着那边挖个池塘，池塘要一直挖到竹林前的屋子那里，最好多挖几处泉眼出来，免得我们要自己引水灌溉。如此一来，这一处便无遮挡，有人出入时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供原主人小住的宅子呢？”褐樟问道。
“留着，继续做主家小住用，不过需稍作修改，这个等到最后再做。”我又问道：“太子或璃王殿下的人这两日可有在书肆周围盯着？”
“小的昨日回去后便发现那些人全都不见了。”
“那你在我未出狱前赶紧安排此事。记住，能不自己出面的便不自己出面。”
褐樟点头应“是”。
我继续说道：“璃王殿下此人心机深沉，我有些猜不透他。然书肆和书坊是我与他合开的，多少都要受制于他，我得自己想好退路。这农庄你我暂不便直接管理，定要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帮忙。”
我在狱中待了三天，便被放了出来。阿檀木和另一个护卫也一同被放了出来。我心中甚是疑惑，也不知道上官凌云怎么说服的皇上，这么轻易就放过了我们。
回去的路上，褐樟便告诉我，上官凌云已经搬回了璃王府，皇上让他继续上朝辅佐朝政。
我心中暗忖，太子上官轩辕此次未打击到璃王上官凌云，反而让皇上重新启用了上官凌云，他心中一定不好受吧？但这个上官凌云也太过厉害，不但让皇上放过了我，还让皇上将他的过错一笔抹去，究其原因，要么就是上官凌云手段高明，要么就是皇上心中还是偏爱他一些。
“主子，那个张老头的儿子，是否便让他留在农庄做事？”褐樟问。
“我听说他之前是主家三少爷的贴身奴仆？”
“是。”
“他以前都做些什么？会什么？”
“听闻他之前服侍的那个三少爷是个读书人，他自幼便随侍左右，跟着认得不少字。三少爷也非常信任他，一应事务都交给他办理。”
“倒是个能用的。明日我依旧扮作你的小厮，去那边看看吧。”我暗忖难怪那张老头如此满意自己的一对儿女。一个做了陪嫁婢女，儿女双全；一个做了贴身奴仆，备受重用，都爬到了奴籍能爬到的最高位置了，是值得为之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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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和褐樟非常低调地到了农庄。褐樟已经请了些短工帮忙修建房子和挖池塘，他便去安排一些事。我依旧装成爱闲逛的小厮，在农庄转了一圈又转到了老奴们住的屋前。
这一次，张老头已经知道了我是他新主家的小厮，态度比上一次谦逊了不少，一直追着我打听新主家的情况，我便只好胡编一气，依旧说主家是书商，买下这个农庄只是想在京都弄个可以存书和小住的地方。因为主家交际甚广，来往之人甚多，这地方主家或许也不会常来。至于褐樟，我说他只是主家的表少爷，替主家将事情安排妥当便会离去，我也是表少爷的小厮。
张老头听了这些，现出忧虑之色，犹豫再三后问道：“那主家对奴仆可好？会将婢女们配给男仆吗？”
他这个问题还真是让我难以回答。我现在没有婢女，也从来没想过要不要给褐樟他们找个姑娘成家。
张老头见我眉头微蹙着未回答，深深叹了口气。
这时，屋内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拿着两张凳子让张老头两口子坐下，讪笑着站在一旁。
我突然明白了张老头为什么那么担心男仆的终身大事，便装出惊讶的样子说道：“我上次好像未见到这位小哥呢。”
“这是我儿子张青山。”张老头说道。
“噢，您儿子啊？”我笑笑，“他不是应该跟着原主家去赫西了吗？”
张老头的脸阴沉沉的，横了张青山一眼，说道：“本该是的，可这不争气的东西……唉！”张老头的话以一声叹息结束了。
张老头的妻子看到，也跟着叹息了一声，说道：“小哥还不知道吧？你家主人要求青山留下来才愿意买下这农庄的。”
我摇摇头说：“我倒未听公子说过此事。”
老妇人又说道：“原本主家都准备将老夫人的婢女彩儿许配给青山的。可现在，青山的婚事又没着落了。”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当时也只是想做件好事，让张老头两口子不用和儿子分开 ，一家人在一起有个依靠，却没想到竟拆散了一桩姻缘。
旁边的张老头脸色更阴沉了，板着脸说道：“原本跟着三少爷，虽比不上那些跟着老爷太太的，但在那些粗使婢女婆子、下等仆役当中，终归还是个说得上话的。现在倒好，整个农庄就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在，还没一个听他的。还不如那些佃农，至少还可以自己娶个媳妇儿。”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有时候好心不一定就做了好事，例如现在，我就觉得我完完全全把张青山这个年轻人给害了。
我看了看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张青山，只见他脸色如常，既没有沮丧懊恼之情，也没有因张老头的抱怨而生气。
他见我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我听老夫人说，你主家也不是非要我留下不可。三少爷问我自己的意思。我寻思着我爹和娘都老了，身边没有人照顾。我姐而今有儿女要抚养，还得伺候姑爷和小姐，住得离这儿又远，是不可能回来照顾我爹娘的。我要是跟着三少爷去了赫西，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终归是不放心，便说了愿意留下来。”
张老头听了不由得又气得双眼圆睁：“你说我们在这儿有地可种有屋可睡，你操的什么心呢？”
张青山看了看张老头，没有言语。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也叹气表示遗憾，说道：“这样一来，你和那个叫彩儿的婢女可就啥事都没有了。”
张青山看了张老头一眼，低声说道：“那彩儿今年都三十岁了……”
“那也是个能生养的。”张老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张青山的话。
张青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涨红着脸说道：“爹，彩儿根本就不愿意嫁我，她相中的是管事的儿子。”
“那又如何？老夫人将她许的是你，又不是管事的儿子，她相中谁不管用。”张老头又毫不客气地回道。
“老夫人压根就没跟我说过将她许给我，您怎得听风就是雨？”张青山似乎也急了。 阿鱼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