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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刚刚坐着马车走的人是谁？”褐樟也不知道是不认识上官轩辕，还是没看清他，轻声问我。
“不认识。”我回道。
“那个弹琴的，是木姑娘吗？”褐樟又问。
“看不清。”我有些兴趣索然，“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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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我如往常一样在书坊里转了一圈，只觉得书坊的人虽然还如之前那般礼貌地与我打招呼，一如既往的勤奋，可他们的表情却似乎有些怪。
我又查看了鲁士翰记录的售书明细，斟酌着哪本书需要再印，哪本书又该降价处理，然后，找来顾学采商量印书的事情。
顾学采看我的眼神似乎也与往常不一样。
我微挑双眉，定定地看着顾学采，问道：“出了何事？”
“啊？”顾学采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今日的神情都不太对，定有何事发生。”
“哦——呵呵！”顾学采搓了搓手，“没什么事，我们——没什么不一样的吧？”
“有。”我语气坚定。
“嗯——噢——嘿嘿！我没这么觉得。”
“你的神情也不对，那就先从你说起。”我淡淡地说道，“你说话都说不利索了，还说没事？”
“呃——我……我想大家只是一时还不太习惯，主子……咳咳——还不太习惯主子……是个女的。”顾学采吞吞吐吐说着。
我心中一惊，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轻轻问道：“你们如何知晓的？”
“大街小巷，大家都在议论。”顾学采有些不好意思直视我，“昨日我回去后，内人便问起我这事。听闻这事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发现我是个女的，心中不舒坦？”
“没，没有。”顾学采连连摇头，“主子之才学见识，我一直钦佩不已。主子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一直心存感激，又怎会因为主子是个女子而不舒坦？”
我有些心烦意乱，不停地来回踱着步，想着如何应对这种情形。
顾学采又说道：“主子不用担心，我瞧着这里的人也只是对主子是女儿之身有些惊讶和不习惯，大家却并无怨言。”
“你的那些学徒们，学得如何了？”我问道。
“有两个已经可以排版了，还有两个尚需时日练习。”
“把他们叫过来吧。”我语气平淡，“顺便把书坊的所有人都叫过来。”
“呃——主子。”顾学采有些惊愕。将书坊所有人都叫过来谈事情，在我的梦中世界里叫开会。这种开会方式，在书坊里还是第一次出现。
“去吧。”我又说道，“把鲁士翰和书肆小二阿简一起叫进来。”
我又回头吩咐褐樟：“你派两个护卫帮忙看一下书肆，有事情便进来找我们。”
“是。”褐樟应声而去。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之时，我才发现，我这个小小的书肆和书坊，不知不觉中已经招了十五人了，这里面，一个女人都没有。
我扫视了大家一眼，说道：“今日找大家来，我只是想征求一下各位的意见。”
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我要说什么。
我继续说道：“这两日，想必大家也听到了传言，知道我并非男子。”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脸色都有些不正常了。
“我何雨一介女流之辈，在都城之中无亲无故，平生并无所长，侥幸识得些字，也爱胡编些故事，思之再三开了这个书坊和书肆，用以维持我和护卫们的生计。女扮男装经商，实乃形势所迫。因世人对女子所能办之事尚停留于相夫教子、洗衣做饭之类。为生计所迫之女子，也大多以卖刺绣、卖唱之类的居多。如我这般开着店铺，抢夺男人生意的女子，乃世人所不容也，更何况让你们这些有一技傍身的男子为我做工。之前未跟大家坦言相告，何雨深感抱歉。而今，大家既已知真相，我也不勉强各位。哪位若不屑于为女主家做工的，我定允请辞，本月工钱照付。”
我又扫视了一下大家。此时众人又是面面相觑，有一些已经开始有点面红耳赤了。
我未等大家答话，又说道：“事出突然，我给各位三日时间考虑。三日内请辞的，我定会应允，并照付本月工钱。若三日内未请辞的，我何雨便当是自愿留下帮我，何雨将感恩于心，定不会亏待各位。”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期间还有小小的争执。
我看到这情形，知道我继续留在此处诸多不便，便说道：“我先走了。考虑好的人，随时来找我。”
我转身往自己的卧房走去，刚走了几步，便听到后面有人叫道：“主子，我是不会走的。主子在此我便在此。”
我回头看了那人一眼，那是厨房帮工阿原。我微微一怔，我跟这个阿原并无多大接触，他不过是偶尔拿了饭菜来给我吃罢了。而今，他第一个说出这话来，竟让我心中感动不已。
有时候事情就是如此，当你有需要的时候，第一个站起来支持你的人往往是一个你意料之外的人。
我朝着阿原点点头：“甚好！我何雨甚是感激。”
“我也不走。”顾学采坚定的声音超越了人群的窃窃私语。
“甚好！我定感恩于心。”我答道。
“我也不走。”
“我也不走。“
“我不走。“
…….
一时之间，“不走“之声此起彼伏，让我感动之余，又多了几分自豪。
我定住脚步，双眼噙泪微微带笑，说道：“何雨多谢各位的不弃之恩。既然何雨女儿身已然暴露，外头定有诸多人心怀不轨，特别是其它早就心怀不满的书肆，定会趁此机会多加打压。以后还望各位顶住压力，多加帮衬，何雨感激不尽。”
“主子放心，我等定当竭力相助。”站在一旁一直显得很平静的鲁士翰说道。
这又是一个意外。我一直将鲁士翰当作璃王上官凌云的人，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也会出声挺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鲁士翰处变不惊的态度也让我心中暗自钦佩。我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多谢鲁掌柜！既然如此，还请鲁掌柜回书肆照看。”
鲁士翰点点头，转身踏步而去。
“大家也散了吧。”顾学采边说边带着几个学徒走了。
这时褐樟回来了，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道：“主子，今日书肆人特别多，书巫先生写的书都被一抢而空了。好多人挤在书肆里要求书巫先生在所购的书上签名。”
“签名售书？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我问道，心中暗忖，想不到现实中也有人会要求作者签名售书的，这不是我梦境中作家们的一种广告模式吗？
“小的也不知，总之书肆里好多公子哥儿呢。我估摸着他们都听说了您是女子，又知道书巫先生便是您，才这样闹的。”
我连连苦笑，想不到我就这样在都城一夜成名了。
也不知道谁把我是女子之身的秘密传扬出去的。是太子上官轩辕吗？那个变态，说不定会这么干。但我从这两次跟他的接触来看，他这人虽然有些洁癖，做事的目的性却很强，他把我是女子的事传扬出去对他有好处吗？那是张子屹？武校尉？好像都有可能，也都不可能。怎么说，都不可能是璃王上官凌云和皇上吧？那也许是宫里的太监？
“主子，”褐樟见我不答话，又说道，“小的怕书肆人多出事，留了两个护卫在那里看着。要么小的再带两个人去把那些人赶走？”
“不可。”我忙说道，“书肆就是卖书的，把他们赶走那还怎么做生意？”
“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挤在那里，拿着您写的书等着您去签名才愿意付钱。”
“都是些什么人？”
“我看不全是读书人，倒似乎有不少贵家公子，还有些是纯粹来找机会看您的，凑热闹的也不少。”褐樟顿了会儿，又道：“主子还是别去了，小的就说您不在家。买书便买书，没听过还让人签名的。”
“不用。“我眼珠一转，说道：“你去交待顾学采，把我写的书都加紧印些出来。不就是签名吗？我们正缺钱呢，我还怕他们不成？”
“主子，您这样出去很不妥。”褐樟说道，“如今整个都城之人都知道主子是女子了。尚赫国素忌女子抛头露面，特别是这都城之中，名门望族、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比比皆是，主子若出去签名售书，恐怕便从此坏了名节，无人……无人……”褐樟吞吞吐吐不敢说下去。
“无人敢娶？”我呵呵笑着看向褐樟，“你是想说这个？”
褐樟涨红了脸，点点头。
“我女扮男装，还经营着书肆和书坊，父母双亡，无亲无故，你觉得就有人敢娶了？”我笑问道。
“主子天生丽质、聪慧过人，所经之商，也是写书卖书给读书人方便，比起其它商人要体面文雅很多，定会有贵家公子懂得爱惜主子的。”褐樟说这话宛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褐樟，想不到你到了都城之后，越来越油嘴滑舌了。该不会是我把你带坏了吧？”我嗤笑起来。
褐樟的脸又涨得通红，嗫嚅了半天，说道：“总之像主子这样的女子都没人娶的话，都城女子多半都会嫁不出去的。”
我忍不住笑弯了腰：“褐樟，你夸我便夸我，我听着开心开心便好，你又何苦去咒都城的女子？她们又没惹你。”
“总之主子还是不能出去签名。”褐樟固执地说道。
“无妨。”我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又不是非要嫁人不可。”
“主子，是个女子都得嫁人的，更何况主子……”
“好了好了。”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褐樟，我跟他差了一个平行空间的距离，他是不可能理解得了我的。“你去跟鲁掌柜说一下，让他跟那些来买书的人说，书巫先生今日不得空。若有心想让书巫先生签名的，可先将书买回去。半月后，‘书巫书屋’所售的书巫先生所著之书，都可拿到本书肆来找书巫先生签名。” 阿鱼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