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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想着,心下便释然了,也不管上官凌云怎么想,横竖我立马就要走了,以后跟他是否还能再见也难说。
上官凌云蹙着眉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步,若有所思地说道:“太子若认定你手中之玉佩乃先皇的随身之物,莫说你跑去赫北关,即便你跑回望南老家,他也有办法把你抓回来。而今之计,逃并不能解决问题,你须主动出击为自己谋得立足之地才对。”
我疑惑地看着上官凌云,不知他究竟想了什么主意。只见他两眼闪着光,嘴角噙着笑,竟满脸兴奋,充满了自信。他继续说道:“我倒想了个主意,做起来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就看你愿不愿意。”
我仔细想想,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若上官轩辕下定决心要抓我,那我恐怕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就算逃出了,我也必定要躲躲藏藏一辈子,那样的生活可不是我想要过的。
我恭恭敬敬说道:“请殿下提点,草民不胜感激。”
“不如你仍旧回书坊住着,我仍派人护着你,确保太子这一两日劫不走你。你回去后便写上一纸状书,告到监察司去,只照实说了你前些日子被劫走之经过,但千万莫提及你知主谋是太子。你一并将玉佩交予监察司,只说劫你之人想要你的玉佩,故你呈上玉佩给他们查案用。你的状纸提及烈彦皇的随身雕龙玉佩,那监察司御史大夫张子屹是个胆小怕事之人,定会暗中将你的玉佩拿去给太子查看。太子若发现你的玉佩并非先皇之物,必定会担心事情闹到皇上那儿去,为免引火上身,他便会要求监察司逼你撤诉,将此案草草了结。届时你且装装样子,差不多便跟监察司要回你的玉佩,撤诉了事。如此一来,太子已知误会一场,你也不知他是主谋,他便不会再找你麻烦,你俩也便相安无事。”
我仔细思索了一番上官凌云的话,觉得他这主意似乎也可行。不过我还是有点心虚,毕竟我确实有过先皇的玉佩,而这块玉佩是假的。但转念一想,若我不按这个主意办,那我以后就真的只能到处逃亡吗?我的书肆和书坊中有众多的伙计,他们对我的相貌都很熟悉。若上官轩辕找人画一幅我的画像出来,那我大概是逃不了多远的吧?
如此想来,上官凌云这个主意倒值得一试。
上官凌云见我犹豫不决,又继续说道:“那张子屹虽与我有些过节,可你这种小案他当不会亲自处理,他的手下当中有几个倒是与我有些交情,即便这过程中有些我预料不到的变故,我也能保你全身而退。”
上官凌云此话确实像颗定心丸,给了我很大的勇气。
他毕竟是皇子,要护我这么个还算老实的平民百姓应该还是可以的吧?只是,上官轩辕已知我是女子,万一他将此事说出来,我又将要如何解释女扮男装写书开店之事呢?虽然我也可以装作是被“穷”逼的,但毕竟女子经商是一般人不齿为之的,估计以后都城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市井小民都会低看我几分吧?更别说是眼前的上官凌云了。
上官凌云见我不答话,便在我身前站定,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柔声问道:“你觉得如何?”
他话问得很正常,可这语气却柔得有些暧昧,我不禁便两颊烧了起来。“我……草民……”我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我是个女子这样的话来,又想着他必定是看出了些什么,才会时不时地用这样不太适合的语气。
“唉!”璃王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踱起步来,有点颓然道:“生在帝王之家实非我所愿,我虽贵为皇子,空有王号,却是连自己的家人都保不住的。好不容易有了你这么一个知己,却也无法保得你周全,又有何德何能护得了尚赫百姓?既无帝王之命,何降孤家寡人之灾耶?”说着说着又长长的一声哀叹。
我于心不忍,加之也顾及自己的将来,便应道:“草民多谢殿下之关爱和提点,草民这就回书肆准备状纸。”
上官凌云顿时眉开眼笑:“如此甚好,我这便着人打点一下,定能护你周全。至于你兄长那里,你现在便可修书一封,我定想办法帮你送到。”
我依言写了封信,告诉我哥关于我娘和梁后浪的死因,墨鱼魁的去向以及我在都城的地址,又说明了梁伯和阿渡所在,随后便在上官凌云的相送中往皇陵外走。
我们刚走了几步,不远处的凉亭里传来了朗朗读书声,听着像是个小儿。我顿住脚步,竖耳细听 ,却什么也没听到。
上官凌云笑道:“犬子读书惊扰到你了?”
“噢——殿下多虑了。”我讪笑起来,思忖着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竟能将书读得如此流利,应当比一般孩童更加聪明勤奋的,怎么倒不像传说的那样被吓得痴傻了?“草民未知此处竟有孩童。”我敷衍道。
“犬子三月前才搬来与我同住。前些日子受了些惊吓,如今除了贴身奴仆和我之外,不敢见他人。想必他适才远远见到你,便躲开去了。”
原来如此。这上官凌云的儿子不会被吓出了自闭症吧?当然,自闭症是我梦境中才会有的病,在这个世界,自闭症这种病都被中邪、受惊、冲撞了太岁之类的说法代替了。我自然不会跟上官凌云提自闭症,提了他也不会信,何况我也不会治。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既是受了惊吓,怕是需让小公子多感受春花之艳丽、冬日之暖阳、人心之本善了。”
上官凌云听了一怔,沉吟半晌,道:“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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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状纸递到监察司次日,监察司便派人把我叫去问话。我将我被劫的经过又说了一遍,还递上了无净法师给我的假玉佩。
审案官是一个姓武的校尉,估计被上官凌云打点过了,随随便便问了几句话,收了我的玉佩,便让我回去,待他们先调查调查,需要时再来找我问话。
这几天有上官凌云派的禁卫军人暗中保护,我倒也十分安全。
我一静下心来,便开始日以继夜地写书,毕竟我这一失踪便是二十多天,书坊却未有新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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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竟像约好了似的,褐樟刚去秦铁匠那里取回我定制的铁板、铁笔、铁夹和刮刀,张家墨坊便送来了我要求他们研制的油墨,而黎记造纸坊也给我送来了蜡纸样本。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拿着所有的东西便躲进自己的房里,开始手忙脚乱地做起了实验。
我将薄如蝉翼的蜡纸放在铁板上,用铁夹固定好,拿起铁笔在上面随便刻了几行字,然后将刻好的蜡纸铺在白纸上,均匀地涂上油墨,用刮刀刮过页面,油墨就透过蜡纸将我刻的字印在白纸上。
“呵呵呵!哈哈哈!哦耶!”我欢快地叫了起来。
我梦境中的爸爸曾告诉我,他刚上小学的时候,市场上并没有那么多现成的学习资料,就算有,学生也买不起,所以老师们都需要自己用蜡纸刻练习题和试卷。后来我在梦中的某本书中读过有关油墨印刷的介绍,虽然未曾亲见,但我却将其中的原理完完全全背下来了。
我当时纯粹是想了解一下爸爸小时候所用过的东西,没想到现在却被我派上了大用场。
褐樟在门外听到我怪笑连连,忍不住敲了门,问我是否有事。我笑着将门打开,把他拉了进来,让他看看我的新发明。
“主子,这个恐怕未必比那些印章印得快。用这种印法印书前,得有人拿个这么笨重的笔在这么笨重的铁板上刻字,这笔硬,不如毛笔写字轻松自如,所刻之字小,又无法修改,刻起来应该很麻烦。”褐樟毫不犹豫地给我泼冷水。
看来这褐樟也不是那种只会武枪弄棒之辈啊。我仔细考虑了一下他所说的困难,坚定地说道:“活字印刷的缺点是每印完一页,就得把印章拆下来排版另一页,除非我们刻了足够多的印章。可这印章肯定是刻多少都不够的,一则印章成本也不低,还经常会弄坏;二则印章刻起来也比我用蜡纸和铁板刻字要慢很多;三则书坊地方有限,也存不了那么多印章。书坊的书越来越多,像顾学采这样万里挑一的排版师傅很难找。故而这印书之速度是个大问题。”
褐樟犹豫了一会儿,看着我油黑污浊的手,笑道:“反正主子新发明的法子看着是挺脏的一项活儿,实在不适合像主子这种读书人来做,可这铁笔刻字,不是读书人也干不来这活;若是读书人,恐怕也不习惯这样写字。”
“嗯,你倒提醒了我,看来还得想办法发明一些手套才行。而且,最好先让那些人练练硬笔书法。”
“手套?硬笔书法?”褐樟迷惑地看着我。
我笑道:“手套就是那种可以套在手上像衣服一样的东西,不过是防水的。至于硬笔书法嘛,还真有些麻烦,这里也没合适的笔啊。”
褐樟显然没听懂我的话,仍是迷惑地看着我和我的手。
“手套这东西也比较难发明,我还真没这方面的知识。”
我心想若我在梦境中能想起现实中我需要学什么本事多好,那我便可以想要什么本事便去梦中学了来用。可为什么在梦境中我就记不起现实中的我来呢?
我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这活虽然会容易弄脏手,可熟能生巧,慢慢就会好很多的。再说,如今也有不少穷书生并未谋得一官半职的,他们难道不想赚钱养活自己?我这有现成的活儿,给他们足够的工钱,他们还不肯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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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恐怕你并未好好留心那些读书人吧?这段时间小的可把读书人琢磨透了。他们读书都是为了仕途,靠给书坊做工来糊口是极没面子的事,更何况是如此又脏又不体面的活儿。”
“不体面?你又提醒我了,我雇人干这活时,可得看清楚了,凡是觉得给人做工或干脏活便没面子的人一概不要。” 阿鱼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