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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看见的,是佐伊苍白绝望的脸。
他扬起了眉:“听见了?”
“是的。”
“她不爱你。你找得到她还是找不到她都无所谓。”
“爱不代表羁绊。”
加尔尼特苦笑了一下。
“真是对不起,因为我的父亲让你碰到这种事。毫无疑问,这也是法恩塔尼西亚家的耻辱。”
“不过现在您也可以确定了。”
“确定……什么?”
“您父亲对您母亲的爱是真实存在的。不但真实,而且强烈。”
“这真是……这真是……不像你会说的话啊。”加尔尼特用力揉了揉眼睛,“真是大胆啊,佐伊。”虽然依旧是淡漠的语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声音里的哽咽。
佐伊笑了笑,刚想说什么,身体突然间晃了晃。
如同一组回放的慢镜头般,眼前的少女一点一点地合上眼睛。瘦削的身体像是一株被风吹倒的花茎,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摔倒在了地上。
多像一个被孩子遗弃的瓷娃娃。
看来加尔尼特“佐伊!佐伊!”的呼喊是无论如何都传不进她的耳中了。
*
比阿特丽丝睁开眼,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排冷冰冰的铁栅栏。
铁栅栏的背后是年幼的自己。不,准确来说,是被抽离了一切颜色的尚是幼童的自己。
雪白的长发披散下来,不仅毫无光泽,而且透着行将朽木的老人才有的死气沉沉的感觉。
淡淡的细眉下的眼珠呆滞而僵硬,眼神中除了绝望别无他物。更恐怖的是那对眼珠的虹膜竟然是透明的,瞳孔也几乎看不到。
苍白的脸颊看不出一丝血色,想必摸上去也是凉凉,同一具尸体没多大差别。
然而她心知肚明。那个自己,的的确确和“比阿特丽丝”拥有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脸型,说不定连声音也是一样的。
她想要同那个自己说话,可是压倒性的恐惧与绝望只能让她尖叫。
她跌跌撞撞地转身,慌不择路地狂奔。此时此刻脑中只有一件事:逃跑。
“比阿特丽丝!比阿特丽丝!请来我这里。”
有个温柔的声音在喊她。听上去有点像父亲的声音,转而又有点像是一个女子,可忽然间她觉得都不是。
那是加尔尼特的声音。她想。
没错,那么柔软清透、那么干净又悦耳,还带着好听的气息声与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起伏、停顿,只能是他的声音。明明是那么动人的声音,却什么偏要沉着嗓子说话呢。
我要到他的身边去。无论如何都想到他的身边去。适才的恐惧早已烟消云散,此刻在她心中只有喜悦。
不对,真奇怪,我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她一边向呼唤声传来的地方跑去跑去,一边心中却又踌躇起来。
明明是一副高傲、淡漠的样子,明明是一身的伪装,又怎么可能用这么的温柔的声音说话?说起来他到底把我看当了什么?任意地描摹、随意地篡改!什么引路人,什么救赎,明明……明明一句感谢就足够了!
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无所谓,才不要去你身边。
只要跑,只要拼命跑就可以了。我会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谁也别想追上我。
“那么,比阿特丽丝,到父亲这儿来!”一直呼唤她的声音变了。
眼前的混沌一点点清晰起来,有八个塔楼的宅子,种满蔷薇的庭院,不是自己的家又是哪里呢。
“来,比阿特丽丝,到父亲这儿来!”
她看到一个黑头发的女孩叫着“爸爸”,欢笑着扑进那个高瘦的男人的怀里。那男人也同样笑着紧紧搂住女孩。
他们是谁?她只觉得心里涌上一股没来由的愤恨。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眯着眼分辨,她都看不清他们的面貌。
我才是比阿特丽丝,她想喊可是发不出声音。
脑袋一阵阵钝痛,她拼命地想拼命地想,似乎有些想明白了。
加尔尼特所呼喊的比阿特丽丝,是那个四年前的比阿特丽丝。是那个在倾盆暴雨中用力将他拉入自己怀中的比阿特丽丝。
那么,侯爵呼唤的比阿特丽丝又是谁呢。
你从来没有拥抱过我。你从来没有说爱我。你从不陪伴我。你从来不曾在意我。到了现在却要让我看到这种光景!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朝前挪着,虽然浑身疼痛、疲惫不堪,但她始终集中注意力,盯着那个女孩的脸。她一定要知道她是谁。
这时,女孩忽然转过头,冲她甜甜一笑。
灰色的眼睛、小巧的下颌还有洁白饱满的前额,这是多么熟悉的面庞。
“你猜,”女孩的声音听上去虚无缥缈,“我是谁?”
她看到她的头发从发梢开始泛白,整个人像被覆上了冰雪,透着刺骨的寒气。
“我,是,谁?”她咧开嘴,露出了一排尖利的牙齿。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腿一软,跪了地上。
她不再恐惧,只觉得酸楚与悲伤慢慢流入胸腔,在心头蒸腾出火辣辣的浓烟,熏红了眼睛。
眼泪也随之肆无忌惮地滚出眼眶。一颗接着一颗,重重地砸在冰凉的手背上。
世界变得模糊不清了,像是一副被水化开的油彩画。
夏夜里一轮惨淡的白月亮孤零零地贴在天幕上,稀疏冷清的几缕光亮又如何能透过厚厚的云层。充其量也不过是抹上一圈薄薄的光晕罢了。
比阿特丽丝现在就呆呆地注视着窗外那片几乎快要彻底消失的光晕。
她刚刚从梦中醒来。并且刚刚抹去了一脸的眼泪。
适才的梦境事实上很短,可是对比阿特丽丝而言却感觉极为漫长。
不仅极为漫长,而且极为悲伤。
她说不出有哪些引发伤感的实质性内容,可她的确曾在梦里哭过。哪怕是现在醒来后,胸口依然被悲伤的情绪紧紧攥住。
比阿特丽丝吸了吸鼻子,他翻了个身,将手插到枕头底下的一片凉爽之处。然后再一次潜入了睡眠之中。 世界最后的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