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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又重新归于平静。
乔子墨点了根雪茄,走到落地的玻璃窗前,鸟瞰着洛杉矶的街景。这里是整个乔氏国际大厦最好的楼层,也是最豪华的房间,不仅可以观赏到整片林立的高楼和远处的W大,还仅像征着办公室主人在公司不可动摇的地位。
曾经多少次,他对自己说,总有一天这间办公室会属于他的。可是当他真得以总裁的身份入驻这里的那一天,他才发现这里也不过就是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而已。
转过身,他环顾着整间办公室,大部分的陈设都没有变,甚至连墙上乔延祥的画像他都没让人摘下来。他以为以他这么恨他的心,一定会把他留下来的东西摧毁的干干净净,不让他的存在留下一丝痕迹。然而,当他有权力和能力能做到这些的时候,他却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连曾经的恨意都似乎随着他的逝去而渐渐变得不太清晰。
想起乔延祥在医院弥留之即抓住他的手交待他,洛文东的野心太大,不能让乔氏被他控制。我把乔氏留给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当时还不明白,一直到他去世以后,律师当众宣布遗嘱,他才知道,他把所有现金和不动产全布留给了齐美心母子三人,而把乔氏百份之四十四的股份留给了他,加上他自己所持有的,和在市场上收购的一些散股,远远高于齐美心母子三人的百份之二十六,所以稳居总裁之位。
他本以为齐美心母子一定不会善罢干休的,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听了遗嘱以后并没有异议,算是默认了,让他暗暗生奇。
不但如此,乔延祥的葬礼过后,乔齐深还特意来找他“我妈让我告诉你,如果公司需要动用现金的话,就来找我们。”
他不知道乔延祥临死的时侯和他们说过什么,只是突然之间,多少年的剑拔弩张仿佛就这样烟消云散了。他也猛然间了悟,无论他高兴与否,承认与否,乔氏永远是他们姐弟三个人的,血脉这种东西,根本否认不了。
看着墙上的电子日历,他忽然想起,今天是农历的清明节。下午也没有什么事,去看看妈妈吧。想到这里,他熄灭手中的烟,拿起车钥匙往电梯走去。
买了一束母亲最喜欢的香水百合,他趋车上山。
当年外公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气,母亲死后绝不同意让她进乔家的祖坟,而嫁出去的女儿是不能再回本家祖坟的,所以最后只能在这边找了个风水不错的地方将母亲下葬。
直到乔延祥去世,乔子墨才知道,他不知什么时候把整块地都买了下来,修成了墓园,并且留下遗嘱自己死后也葬在那里。那个时侯他才明白,他那句“不要再恨我了,我自己向你妈妈忏悔去”是什么意思。
放好鲜花,静静的站在墓前看着照片上低眉浅笑的母亲,他怅然若失。
“妈妈,你看到他了吗?曾经他那样负你,你还依然深爱着他,过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找你悔过去了,能时时看到他,你应该会开心吧。”
犹豫了一下,他走到一步之遥的乔延祥的墓碑前,望着那张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心中蓦然有种悲凉的感觉。
他最初应该也是爱过母亲的吧?只是一将功成百骨枯,他又是宁愿我负天下人,不肯天下人负我的个性,才最终造成了母亲的含恨而终。
默默的站了一会,正准备离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林烨。
“怎么了?”
“Boss,纽约的总经理刚刚打电话过来,问过几天东方城整体的竣工典礼你回去主持吗?”本来他身为乔氏现任的总裁,东方城又是他一手策划,实施,监督的,理所应当回去主持东方城的竣工仪式。只是这五年来Boss 都没有回过纽约,他也摸不透他的心思,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打电话来问问。
乔子墨拿着电话,怔然无语。
好快啊,转眼都五年了。当初东方城才设计完成时,手里拿着它的设计模型和模拟图,他还觉着遥遥无期。可是现在,整体工程都已经全部完工了。
“订机票吧。”过了半晌,他回答道。东方城竣工,他怎么也要回去主持大局的。
纽约的总经理带着Dana等一干元老们在大楼门口迎接乔子墨。“老大,你回来了。”无论他现在贵为公司总裁也好,还是他许久没空回来也罢,在他们心里,他永远是那个带着他们披荆斩棘的老大。
“大家都好吗?”乔子墨一眼扫过去,尽是相熟的面孔。
“我们都很好啊”。神色激动的一张张面容拼命得点着头。
“总裁,我们上去吧,大伙都等着您呢。”纽约的总经理把他迎了进去。
路过楼下的内室咖啡厅时,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突然有一刻的失神,那穿着白色细条纹衬衫的高挑背景,修身的黑色筒裙,还有梳成马尾垂在身后的长长黑发都似曾相识,让他怔怔的收住脚步。
“怎么了,总经理?”
那个背景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却是全然陌生的面孔和表情。
“没事。”摆脱心中一瞬间的失落,他踏进电梯。
检查公司近期的工作,听取东方城竣工典礼日程的汇报,新闻发部会和酒会的安排...
一切都按步就班,可是他的心里却升起一抹迷茫的空洞,刚才那惊鸿一瞥像是已经惊动了心里的某个角落,撩拨起那些尘封在脑海里的记忆。
终于,会议结束了。他拒绝了属下们一起去酒吧的提议,开着车子独自离开。
车子停在那幢房子前面,他下了车,站在花园里,望着花园深处的小屋,却迟迟无法踏出脚步。
“嘿,你好”一个亚洲的小伙子拖着割草机出来,冲他打招呼。“你是乔先生吧,微凉的男朋友?”他笑得像个大男孩,露出一嘴的白牙。
乔子墨怔怔然的看着他,心神还没有从满腔的失落中恢复过来,跟不上他的语速。
“我是Kim,是帮你们修花园的。我听微凉提过你。”
应该是林烨,虽然他许久没有回来,但他还是照样请人维护着花园。
看着他默然无悟,Kim有点奇怪“微凉还好吗?我每次来都没看见她。她要的海棠花我已经找到了。你瞧,树都长好高了。”
“我不知道...”乔子墨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她好不好。”
Kim看着他黯沉的脸色,终于觉查到有点不对劲了,不敢再多问“那,没事我先走了啊。”
Kim拿着工具,开着车走了。乔子墨慢慢的走进园子。上了台阶,掏出口袋里那把五年来没用过的钥匙,他打开门。一眼望去,空旷的屋里冷冷清清,家俱上铺着一层白色的防尘罩,少了食物的香气和人说话的声音,连空气都冰凉似水,凝重得少了人的气息。
仿佛再也无法忍受那满室充斥着的寂寥,他静静的关上门,然后坐在走廊的台阶上,仰头望着园子里的海棠树出神。一缕寂寞的微风吹过,吹动树上的枝叶沙沙的响,像是一声声低低的叹息声。 墨似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