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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痛彻心扉
“汝自然不会。”见武姜久久都不肯回话，曹孟德便替她说道，“本帅心中清楚，汝是不会因着本帅的一句挽留之语，而当真为吾留下的……汝本就是一个无情之人，否则又岂会想也不想便丢下江东孙侯府的一切，随吾前来北地；有一便有再、有再便有三，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与其留着汝在身边迟早一天日难保不会背叛，倒不如借着此次机会许汝离去……既如此，本帅为何开口挽留？”
与其到时候她又要绞尽脑汁地思索编造如何离他而去的理由，倒不如……此时便答允放了她。
这便是如她所愿了……不是么？
武姜眼睛一红、嘴唇一咬、脑袋一空，脱口抛下一句：“好！好得很！好你个无情无义的曹孟德！算你狠！”
继而她便哭着跑着，羞愤难当，落荒而逃了。
她夺门而出的那一瞬，一直端坐在案子后头的曹某人几乎是同时“噌”地一下随之站起身来……
如果武姜在此时回头，哪怕是只回头瞧上一眼，她便会发现隐藏在曹某人眼底的，深沉而热烈地、平日里头难得一见的许多感情。
这些感情……平时都被主人压抑在心底，某一处最最深藏不露的地方，在那些角落之中，飞快地、疯了似地滋长着。
也不知道曹某人自己从前，是否也曾经意识到过……
只是可惜了，此时此刻，武姜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并未来得及回头去瞧他一眼。
在她离去的那一刻，两个人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同时，碎了……
武姜哭着跑出去的时候，迎头撞上了要进来向主人报告战况的曹达，她红着眼睛、肿着鼻子，也顾不得自己是个甚么丑样子，只低着头一路狂奔出去了。
“主帅，卞夫人……她是怎地了？”曹达有些心中惶惑，看着曹孟德的神情有些不安。
夫人与主帅的感情不是一向都很好的吗，主帅甚至为了夫人敢与一向支持着自己的卞氏对抗、讨价还价……而卞蓉华卞大小姐与军师许攸他们因为这个拥有假身份的“卞三小姐”发生争执冲突也已然不是一次两次的了；虽说军中最近因为卞曹两家的婚变、加之中间夹杂着卞敬大公子、曹离等人的利益冲突而扰得军中不宁，但一切大抵都还是被主帅掌握于可控范围之内……现下又是怎么回事？
莫不成，连这个假的“卞夫人”武姜自己都与主帅起了争执吗？
那可就真是……大有不妙了。
只见曹某人微微阖着双目，嘴角扯出一丝不成话的笑意，声音低沉难听：“真是……分明便是她自己主动提出要离主帅而去的……怎地到了最后，吾成全了她所愿，她竟是反过头来痛骂着吾是‘无情无义’的‘狠心人’呢……真是……胡搅蛮缠惯了的……”
“……”曹达震惊不已，这么说来，武姜是决意离开主帅了？可是原本不该的啊，卞蓉华进来已经似乎有所松动，她武姜大获全胜得以“独占”主帅的日子已然是指日可待的了。为何？她竟会在这个当口里抛弃主帅而去？这不是给了以卞敬为首的卞家人狠狠地反咬主帅一口的机会了么！
武姜这个傻女子，现下究竟在想着些甚么东西啊？
曹某人周身感到些许寒意，心想许是方才对着大敞的门吹夜风吹得时间有些长了，他忍一忍咳嗽得不适感，哑着嗓子问道：“战事进展地如何了。”
曹达这才想起前来所为何事，便正色应声道：“主帅且宽心便是，一切尽在主帅掌控之中。”
曹孟德点一点头，应声道：“那便好。”他想站起身来，却在起身之后，身形一晃，似乎有些站不住脚。
“主帅？”曹达见状想要上前来扶，却被曹孟德一把推开，只得远远地劝道，“主帅为了这个战事劳心费神，已经两天两宿没有合过眼了……现下外头由我大军的将士势如破竹，主帅且宽心罢了。”
曹孟德冷冷地笑道：“吾大事将成，有甚么不宽心的。吾只是心有不甘罢了……那个妇人，她有甚么好……要走便由她去罢了，竟能惹得吾如此……”
心痛不止，头疼不住。
曹达听他如此说，便知晓主帅是因为心中记挂着夫人，但是横竖这都是人家夫妻之间的私事，既非军中大事，他的身份自然是不便为主公插嘴多言。
曹孟德捂着胸口，再一次试图起身来，才稍一用力，便觉得头脑之中一阵强劲大风刮过般地痛楚，这份痛楚十分地汹涌而剧烈……直痛得他连开口喊痛的力气都没有。
“主帅？您是怎地了？”曹达察觉到主公身体有异，但却因为惧怕曹孟德而不敢十分地上前搀扶查看，加上方才被主公一把推开，没有主帅的命令，他实在没有胆量再冒然上前，只好紧张关切地注视着主帅的神情，一时之间实在是不知所措。
“出去，将房门掩上……”曹孟德此时的嗓子是真的有些哑了，但是好在说话的力气还是有些的，他一手死死地抵住自己的额头，一手向着门口一指，连抬头看曹达一眼都觉得艰难，只说了一句，“出去罢……”
曹达以为自家主公骤然之间失去爱妻，心痛不已自然是可以理解的。便应了一声，退出身去，将房门紧紧地掩上。
只留下曹孟德一个，在房内……
“……”那边曹达前脚才出去，后头紧接着便是曹某人应声倒地的声音……其实并无多大的声响，不过只是他的身躯摔在地面上闷闷地响动……
他心中比谁都清楚，这是……他的旧疾……他的头风之症……复发了……
曹达离开主帅处后，并不敢十分地走远，便在不远处来回溜达了一个时辰。
好在自他推出主公房间之后，并未有人前去打扰，在近处也听不见主帅房间有何大的响动，便心想着主帅必然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独自伤怀感慨一阵，过了这几日便都好了。
再等了一会儿，却见与他一起自幼跟随着主公、甚至比自己跟随的时日还要久许多的副将曹离向主帅这边走来。
“你今日不要去打扰主帅呢罢，武姜夫人走了，主帅正忙着自己一个人躲在一旁伤心呢……”
不等曹离近前，曹达便拦住了他的脚步。
“甚么？武姜走了？”不同于曹达对于武姜这位“冒牌儿”卞夫人的敬重，曹离打从心底里就不怎么看好曹孟德对于武姜这个妇人的这份得天独厚的“恩宠”……再怎么与众不同，她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妇人，有甚么了不得的？便张口道，“走便走了罢，主帅有甚么好伤心？”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过就是走了一个妇人罢了，值得如此费神儿伤怀吗？
对于一向以铁石心肠而“声名远播”的曹离这样的话语，曹达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禁不住叹道：“离兄当真是生着石头心、木头脑袋……主帅又不是无心无肺之人，那女子跟随主帅这样不长不短的一段时日，又是于主帅打仗打地最为艰难之际前来投奔……难凡是个男人便会生出些许不舍之情……如何向你这般无情……主帅待你我素来不薄，虽是名义上的主仆、但实则却如同结义兄弟一般，你不能如此油盐不进、情理不通……此时纵使有天大的事，也需得等得天亮再说，此时且容着主帅缓上一缓……” 武姜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