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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浮走的悄无声息,发现她离开还是因为王韶和谢诗露出了马脚。
程粤忍着气,憋到心脏隐隐作痛。他暂时不与她们计较,只出发去找人。
一个小厮却匆匆进来喘着气道:“大,大人,宫里来人了。”
王韶和谢诗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若是地上有个洞就直接钻进去了,而不是在这感受着杀人一般的视线。
待几个太监进来后,为首的穿着淡红色的太监脸上挂着假笑,□□涂得厚厚一层,王韶和谢诗眼皮直打颤。
“不知公公来是……?”程粤坐在梨花鎏金椅上,眉毛和眼睛下压,暗沉的脸色连一点遮掩都没有,就是一副臭脾气。
那太监捏着嗓子笑了两下道:“皇上请大人进宫一趟。”
“进宫?”程粤眉间皱起,好似一坐陡峭的山丘。程粤眉心一跳,直觉有事发生,德安帝这老头平日里早朝都不怎么上,怎的突然召他进宫,还是一副迫切非常的模样。
那太监弯着腰,自觉矮上程粤三分,手里的浮尘一甩,“大人请吧,车马已备好。”
这就是不容他拒绝了。
“公公先请。”程粤勉强微笑着一展手,那太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会儿,和身后几个蓝服的太监踩着小碎步轻飘飘地出去。
“你们先回去。”程粤转过脸来又是要吃人的鬼样,王韶和谢诗不易察觉的松了一口气,知道这茬算是过去了。
等她们离开之后,程粤才将暗卫叫出来。
十五个暗卫排成一排,冰冷的神色都是一模一样的。程粤垂着眼睛,指了指其中一个身材较为瘦弱的暗卫,“小五,你去椿香阁去查。”
其余人都是分散开来在皇城各个地方查找。
下人们都还在有条不紊的干着自己手上的活,程粤闭了闭眼,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杂七杂八的分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过了会儿他睁开眼,疾步赶到门口。
程府门前来来往往多人也没有驻足停留,站在马车旁的太监见了他碎步上前,笑呵呵地说:“程大人。”
程粤一颔首,忽略了跪趴在地上的太监,一脚跨上马车。
就听见外面尖利的一声:“走!”
马车平稳地跑起来,马车内密闭的空间明明不小,但是不知是心绪的原因还是怎的,程粤总感到一阵气闷,喉咙里的气不上不下。
许是因为心里装着事,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他闭目想象着车水马龙,人群好像一下子就略过他。这里面一定有一个人是她。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猛的睁开双眼,一手拉开车帘向外望去——袅袅炊烟升起,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没有一个人是她。
心脏倏尔一收缩,传输着血液通往全身,流通的血液好像都带着冰凉凉的棱刺,程粤挺直的双肩抖了抖。
突然一个弯着细眼的人出现在他眼前,白面圆脸让他吓一跳。
“程大人?”老太监就如同是元日年画中的福娃,乍一看象征着福气,越看只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程粤理也没理一下放下了车帘,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揉了揉额角。
到了皇宫,程粤轻车熟路,也不用太监带路。深宫之内宫女太医都是轻手轻脚,见到程粤都安安静静行礼。
刺眼的阳光在深红色的瓦墙之上,漆红色仿佛是涂了一层血,长着血盆大口,走过的宫人耷拉着眉眼如同行尸走肉。
太监将程粤领到了御书房。
御前侍卫为他推开门,里面一片富丽堂皇。除了德安帝,还有两个人侧立一旁。
程粤眯起眼睛——于雁声。
着一身月牙袍的于雁声带着他熟悉的笑容,看得程粤直直皱眉,心说莫不是告状告到德安帝面前来了?
他脸上鄙夷的表情呼之欲出,想让人不注意都难,德安帝却是置之不理,反倒是笑呵呵一脸“国家安平,臣子和睦”的愉悦表情。
于雁声一旁的女郎穿着怪异,长袖贴身,头上的鞭子扎了许多,还戴着一顶帽子。
咯噔一下程粤心一跳。
这人一身番邦异服,可是进贡的使者不早就离开了?
程粤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德安帝,他先是直直地福了福身,而后才问道:“不知皇上叫臣来所谓何事?”
德安帝桌子上叠着高高一摞的奏折,他看似苦恼地叹了口气,“诶——前些日子你擅闯太子府的事情虽说已经过去了,但是你看。”德安帝一抬下巴,那堆奏折落在这积灰的原因好像找到了。
程粤心里隐隐有些猜测,若是单纯的谏官上书,何必把于雁声拉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异族女子。
“皇上想说此事太子心中还有计较?”程粤挑了挑眉,表情活脱脱的就是“这事早就过去了,太子不可能这样不讲道理吧?”的表情。
德安帝不恼怒,他招来一旁的于雁声,“于大人,你说说,今日皇城中出了什么事?”
于雁声微微一笑,“太傅当街殴打妻子致死。”
短短几个字回荡在御书房内,程粤心说这关我屁事,太傅的事情还能扯到我身上不成?
德安帝默了一会儿,说道:“太傅德行有愧,听闻数月之前太傅专门到程府拜访过。”
“!”程粤疑惑地,缓慢的露出一个不解的微笑,讽刺的唇角都好像在说——几个月之前的事情还能扯到我身上?
“朕心知这几年来晋国动荡,周边小国有如豺狼虎豹。朕身心力竭,特去询问圣僧,圣僧言明,少年初光大胜,牵姻番族亦已。”德安帝苍老的容颜上爬满了皱纹,这副模样根本没有年轻时上战杀敌的风光。
程粤却暗道:此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旁边的异族女子动了动,程粤指间一动。
“恰好于大人正好进宫,带来了这名番邦公主。”
被点到名的番邦女子这才抬起头来——圆圆的大眼睛里面暗藏着浓浓的恨意,粗糙的揭面之下隐隐可见脸颊刻骨的刀痕。
“这位是娜琪公主。”于雁声介绍道:“娜琪公主孤身一人返往京畿,只为见程大人一面。”
程粤:“???”
他心中暗嗤一声,这手脚做的也太明显了。难怪心里总感觉不安,原是忘记了酒馆里还有一个外族人,什么孤身一人,怕是都没有出过内城。
“这是……”
“程大人,我心悦你已久。”娜琪忍住滔天的恨意,勉强装出一副情意绵绵的爱慕模样,差点就要冲上来。
“你这小子,不知是走了什么运……”德安帝摇摇头,惋惜的样子就好像这番邦公主是什么极其尊贵的人一样。
这副场景让程粤心头生出一股怪异之感——不对,德安帝自诩老大,番邦都只是晋国的附属地,怎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德安帝抚掌大笑,“朕见你少年英才,配这公主也是绰绰有余。”
德安帝眼珠浑浊,他斜斜靠在龙椅上,动作僵硬至极。
“可是臣下已有妻子。”程粤抿了抿唇,如此说道。
这个理由是他当初擅闯太子府就用过的,现在拿出来也不违和。
德安帝眼珠无神地动了动,“朕早已听闻,一届乡下女子怎可成为左相正妻。不如纳为妾,娶娜琪公主为妻,岂不两全?”
“……”
他突然转头看向奇装异服的娜琪,娜琪裸露的手臂上一根根细细的黑线向上蜿蜒,没入袖中消失不见。
那股莫名的怪异感更加让人感到不适,德安帝呼吸沉重,于雁声在一旁像是个陪衬。这御书房就如同牢笼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娜琪整个人一僵,浑身开始剧痛,被打断手脚筋的感觉从心底蔓延上来,她身体微微颤抖,脸皮不自觉的打颤,揭面都有些不稳当。
“爱卿意下如何?”德安帝陡然出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尴尬。
“赎臣下不能同意。”程粤阴沉着脸道,他心里明白这其中必有鬼怪,但是他不能贸然出手,遍布在此的大内高手数不胜数,御前侍卫时刻蹲守在门外,他根本没有机会动手,稍有不慎就会被于雁声这老贼冠上暗杀皇帝的罪名。
“臣与内子相识于微末,不论是在何时何地,她都不曾离开我。我若是此时将她撤为妾,以往种种让臣如何与她交代?”程粤面不改色道。
此时于雁声突然出声,“微末?和程大人相识于微末的不是我吗?”
程粤:“……”
睁着眼睛说瞎话就这样被于雁声戳破,他年少被接入京畿也不曾听说程芪还接来了一个乡下女子。若要说微末,还没有和于雁声相识来的真实。
不等程粤狡辩两句,德安帝沉下脸色,勃然大怒:“娜琪公主已是下嫁与你,怎可让她做妾?”
“呃……”程粤变了脸色,什么妾啊妻的,他都没说要娶好嘛!
德安帝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叫御前侍卫把人带走,于雁声和娜琪后一步走出。站在皇宫里看天空都感觉更加灰暗了。
程粤心里不说,但是他陡然明白了太傅弑妻的事情。这个事情明面上看直接损害了太子的声誉,好似杨慕雨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可是这却被拿来当做是筏子逼迫他娶娜琪。
娜琪……
程粤一转头,娜琪跟在于雁声身旁,言笑晏晏,宛如一对碧人。 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