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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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乘风行到后山, 找到一处不那么显眼的地方,背靠一颗高树席地而坐。他现在依然在遭受着蛊虫所带来的剧痛,只是被男主的血压制住了一半, 他敛下眉目, 尽力凝神,极力在源源不断的痛楚中寻找蛊虫所在。
蛊虫存于他的血液之中, 且在其间窜动他才会这般痛楚,许乘风用尽全力, 终于寻到蛊虫方向, 将其逼到左下臂处。他挽起衣袖,看见上面的伤口已被包扎妥当,他一时恍惚, 方才想到应是谢沉云。
此刻容不得多想其他的事,蛊虫所在微微高出皮肤一点,非常小,他并起右手两指覆上灵力点在那处, 试图将蛊虫逼到掌心处。
这期间操作十分艰难,许乘风虽是分神境修为,却对这小小蛊虫毫无办法。它明明可以全/身游窜,此刻就似乎长在血液中一般, 一刻钟过去才将其逼的往下动了一点。如此这般, 若要将其逼到掌心处, 怕是天亮也做不到。
既如此……
许乘风以指成刃,打算在此处划开一道血口, 将蛊虫拿出。
谁知他一道口子划开, 那蛊虫狡猾无比, 不愧是被魔尊用自身鲜血温养所成。它似是感到危险, 本来像是长在那处一般,此时却窜至左上臂。
血珠流出划过手腕,这条口子破开却毫无用处,只是在本就带伤的左臂上徒增伤痕。
被那噩梦般的痛楚折磨过,伤受的多了,再多些伤口,于他来说没有区别。
不论如何,他决不受制于人。
许乘风目光寻至上臂处,将衣袖高高挽起,指/尖载着莹蓝灵光,正欲再划一道口子。
忽而,耳听有一阵清脆的叮铃声传来。
蛊虫仿佛受到蛊惑,霎时间窜进血液深处,许乘风再怎么感受,也找不到蛊虫的位置了。
铃声还在响,在这无边的夜里是如此清晰,就连那些虫鸣都渐渐停止,天地之间仿佛只剩这一道声音。
而后,他看见了魏倾。
在夜里显得暗红色的袍角在走动间荡过山间草叶,魔尊一身红衣,今次轻冠束发,他停在距离许乘风十多步远处,先是从上至下将他打量一遍,而后又似每次那般以一声轻笑开口:“想不到道君竟有如此雅兴,幕天席地,等着本座。”魏倾微微低头,看着靠树而坐的许乘风,眸中意味明显,“想来滋/味更胜寻常。”
魏倾所说话中何意,许乘风已经不用去猜了。
本以为云寒那件事,在这灵苍来说是个例外。
可为何魔尊一个堂堂大乘境圆满修为,也会如此?
将精心饲/养的蛊虫下到他身/上,难道就只是为了做那种事吗?
他是一个正常男人,他根本就不会喜欢男人,许乘风一直以为,别人与他一样,既然不喜欢,为何要去做?
魏倾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往前走了两步,腰侧的铃铛叮铃响起,许乘风不禁痛的皱紧双眉。他扶住树干站起身,袖子还挽着忘了放下,左下臂刚被他划出的血口还在往外沁着殷红。
魏倾统领魔道日久,又是灵苍修为第一,动静之间自然流漏出一股威压,他嘴边未见笑意出口一句调笑:“道君如此刚烈,宁愿自残身/体,也不愿与本座共赴巫/山。”
许乘风冷声反驳道:“无耻!”
“本座无耻,本座知道,道君一怒,山海皆平,浮尸千里。若还有精/力现在对本座用出,本座陪着道君闹一出便是。”
魏倾说着,又往近处走了两步,看见许乘风身/上除却刚才那道口子外,竟还有其他多处伤口。
他本不用走到近处才看的这般清楚,是刚才根本没有在意。许乘风右手扶着树干微侧身站着,方才因为疼痛所致躬下了身,魏倾看见他后背血红一片,身上霜雪白衣多处血污。
他静默一阵,蹙起眉心,眼中忽而意味不明。
半响后,他收回那种调笑的语气,只听他道:“是何人所伤?”音色别于刚才,突然间附上重重冰寒。
许乘风没有回话,不欲与他多说,他将千云召出握在手中,将灵力附着其上,背靠着树干,注意着魏倾的一举一动。
纵然打不过,也要尽力一搏。
许乘风如何也无法想到,他竟然有一天需要靠修为在男人手下保住自己的尊严。
魔尊有些生气,纵然他只是将许乘风当做消/遣所用的炉/鼎,却也是他的东西,既然是他的东西,他还没说不要的情况下,就容不得别人去动。
许乘风不说,他也有的是办法可以知道。
魏倾眼看就要到他身前,许乘风齐齐十多剑挥出,随后转身闪走。
但他受制于蛊虫,本身又被剧痛所困,身法慢于从前,修为又比魏倾低出许多,还没闪出多远,腰间一条赤色灵线束来,他不受控制的往后倒飞过去,划过一片夜色,跌进魏倾的臂弯之中。
一股凛冽魔气涌入鼻息。
他挣扎一阵,腰/间没感觉到被箍的多紧,却是怎么也脱不开身,千云剑扎进地面,在其中迸出一阵湛蓝花火。
许乘风体/内的蛊虫受魏倾所控,他对其变化了若指掌,这般离得近了,便感受到了不同初时所在。
魏倾看着许乘风被痛楚折磨的有些苍白的侧脸,口中道:“道君被其他人喂了血。”他眸中闪过一道幽光,证明此刻心情不愉,“是道君那个好徒弟?”虽是疑问,确是肯定的语气。
许乘风将周身附上一层灵焰,终是迫使魏倾松开了手,然而还未等他再行闪走,便又被魏倾一把捞住制于旁侧的树干之上。
“想不到道君自诩人师,竟然做出引/诱徒弟一事,原来那刚烈样子,都是装给本座看的。”音色深沉,响在耳边,魏倾故意将话说的如此难听,去缓解他心中那几丝不快。他一瞬间生出一种想法,想将蛊虫取出来,再重新种下新的,这样许乘风就还是他一个人的炉/鼎,虽然过程远比蛊虫发作痛上百倍。
许乘风知反驳无用,反问道:”魔尊一道之主,怎如此作为?”
“道君此话是不满本座久久不进/入正题吗?”魏倾又往前面凑近了些,低头看他:“慢慢长夜,本座奉陪到底。”他说着,将许乘风一带,带到地上,突的想起什么,伸出一只手在地面与许乘风的后背之间隔了一下。
许乘风不受控制的仰面朝上躺倒了下去,眼看魏倾要覆上来,他使力往旁边一滚。
魏倾只覆住他半片衣角,眼见草叶上被许乘风后背擦过的地方沾上了血渍。
血渍映入他眸中,魏倾面上覆上几分沉色,他抓起许乘风那片衣角,握在手中。
许乘风往回抽了一下,没抽动。
“让本座看看你的伤口。”他音色平静,毫无起伏,却从中透出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走都来不及还看伤口,许乘风手起剑落,将那片衣角割断。
魏倾不知为何忽然之间失了耐性,他隔空将许乘风拉至身前,手绕到他后颈处,要将衣服褪下去。
许乘风白日里刚经历过多番力战,晚上又要被蛊虫所控,精/力疲惫可想而知。背后伤口颇重,魏倾手下碰到,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虽是极轻微的,魏倾还是注意到了。
“疼?”他道。
许乘风没有回话,他用极轻的声音念了两句口诀,挣脱一只手单手掐诀。
虽然声音很轻,魏倾还是听到了,这手诀他也认得。
焚毁紫府,自爆丹田。
纵使魏倾在魔道做主惯了,此刻也心生讶然,不过一介炉/鼎而已,竟为了不受胁迫,要与他共赴黄泉。
他当即挥出一记灵团,打断许乘风手诀,眼中升起一股怒火,音色中带着咬牙切齿,他欺身过去,看着那双如坠冰霜的眼眸,沉声道:“道君就如此嫌弃本座?”
许乘风一语不发,这与嫌弃无关,与本意有关。
突而有一道衣袂破空的声响,一身黑衣的周容现身出来,单膝跪在远处,垂首道:“主上,有事。”他说完,也不起身,保持着这个姿势。
魏倾一瞬间恢复成他与许乘风初次见面时的神态,他拿出一颗黑色药丸,不容拒绝的喂进许乘风的口中。“今晚的解药,下个十日,本座再来。”言罢转身闪走,就如上次一样,徒留满地红衣残影。
周容也消失在了原地。
许乘风叹出一口气,似劫后余生一般。
他再一次靠着树干坐下,很累,想要闭眼。
而后,就真的睡了过去。
魏倾走后,山中的虫鸣又开始响起,一切都恢复了初时模样,只有许乘风身/上血色依旧。
“师尊?”远处有喊声传来,由远及近,是谢沉云。
谢沉云踏过夜色行来,在高树下看到了许乘风。
“师尊!”他跑过去蹲下/身,喊了一声,没有回应,见师尊已经睡着了。
他小心的避过师尊的伤口,将之打横抱起,踏着夜色向殿中走去,很稳,腰/背笔直。 宗主如何防止男主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