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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时霜拉住僵绳停了下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但仍自顾自地向前走。
李意容走到李木容身边,低声道,“赶紧说,你有他孩子了。”
“啊?”李木容惊讶了一声。
李意容微笑地推了妹妹一把,边说道,“将军,都有孩子了呢,老婆不要了吗?”
……
众人哗然。
李木容知道,二姐这是要救自己。眼睛一闭,头发一抓,猛得扑上前,倒在地上,横在柳若思马前,柔弱道,“将军——你不要我了嘛。”
再抽噎两声,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难道…你不要我肚子里的孩子了吗?”
李木容嘴角弯起,不禁有些得意,终于把从前蒋风教她的全部给用上了,想到这,还回头向二姐眨巴了一下眼睛。
柳若思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地上演戏的女子,演技倒是不错。
但,她不知道,这里是琴都昭安吗?
果然,没一会儿,琴都百姓们开始纷纷仗义执言,但是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画风……
“少在这恶心了,就你——也配给柳将军生孩子,小骚蹄子。”
“长着一副蠢人脸,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
“要钱的吧。将军,给她点钱打发算了。”
“这年头,啥样人都有。什么贱人损样儿。我呸。”
乌则芙子更是气得大怒,上前加了三巴掌,“回去照照你的猪头脸,敢在昭安丢人现眼。”
“二姐…”李木容低低地叫着,脸不自觉抽搐着,简直要羞愧至死。
李意容边摇头边上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高举,然后重重地跪在地上,闭上眼,再睁开,动情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甩到妹妹跟前,无限悲戚地高声道,“妹妹——既然柳将军不要你,你就和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一起以死…明…志…吧。”
咦?李木容傻愣愣地看着二姐,这是,让她自…自…杀吗?她沉着脸,猛地停住抽泣声,颤抖地拿起匕首,慢慢地拔开外鞘,阳光照在钢片上,发出些亮光。
李木容动作极为缓慢,却没想到画风居然开始有些转变——
“哎,难道这是真的,柳将军也真是的,把人抛弃了,也没有个说法。”
“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死了可惜咯。”
“我就说大门大户的男子都是负心汉。”
“可怜啊,孩子是无辜的,要不先生下来?”
听了这些话,李木容越发悲壮起来,却也不能再拖下去了,拿起匕首高高地举起,涕泗横流,边哭边继续演着,“孩子,娘对不起你——”
眼看着刀就要落下来。
在这片刻间,只听得传来一声低沉的“慢着。”
李木容盈盈地抬头,望着说这句话的英俊男子。
柳若思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命令道,“带回府先。”
说完,策马离开了。
乌则芙子狠狠地瞪了李木容眼,“你给本县主记着。”转身走到那群刺客前,冷笑道,“让你们真打,有让你们在那里演戏吗,还不爬起来跟我回去。”
李木容咬着下唇委屈道,“她打我。”
“怎么,你不是要仗义救人吗?”李意容走过来扶起妹妹嘲笑道。
“四个巴掌耶。”李木容指指自己的小脸。你也不管管——救人归救人,也不能随意让人欺负吧。
“先记着。所以,还不走?等着被抓?”
“走走走。”李木容乖巧地点头如捣蒜。
所以等到柳若思的人来的时候,李意容一行人已混在琴国百姓中逃之夭夭了。
御宴出来,跨过一座桥,便是昭安有名的商业地带。琴都没有宵禁,即使到了夜晚,仍然热闹非凡。市井繁华,络绎不绝,叫卖声不绝于耳。
转过一条街,来到宽敞的大路,较刚才的不同,这条街的热闹情况较之前更甚。
“御街靠近琴宫的前段卖的东西极贵,我劝你尽量别看得好。”廉成之阻止道。
李木容刚获救,心中愉悦,微笑道,“我看看也不行吗?”
“我听说徐丞相很是清廉。这些东西实在是……你想去,你就进去看看吧。”不会今天再被打几巴掌吧,廉成之摸摸头地想。
彩帛铺,高高的匾额上金灿灿的写着“绫罗山庄”。
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极为幽淡的香,店铺前台的丝绸看不出哪里有特别之处,接待的小厮见李木容穿着朴素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也没觉得哪里好呀。”李木容点评道。
“哟,客官。您说话可得注意点了,要不然小心丢了脸,可就怨不得谁了。我这绫罗山庄有没有东西,那也是要看人的,自己先照照镜子吧,看看配不配。”
“你——”也太欺负人了。
廉成之急忙拉着小厮到一角,低声地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人,瞬间变了张脸,急匆匆地从里面搬出了流光溢彩的金线绸缎,笑脸满面道,“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请您多多包涵。嘿嘿嘿。您要有看上的,尽管说,白送。”
“怎么变得那么快,你跟他说什么了?”李木容转过头问道。
“没什么。”廉成之笑道,反正心情变好就对了,“你二姐呢?”
“刚才还在呀。”李木容说着,转头扫了一圈。
只见铺子对面站了个墨绿衣裳的亭亭女子,正是李意容,只是她在和谁说话?
两人走出铺子,来到李意容身边,原来她正在算命。
给她算命的就是个老乞丐,整个人看起来脏兮兮的,但咬字清晰,谈吐不俗,像是读过书的。
老者说道,“公子,小姐,你们是不是也算一卦啊?”
李木容问道,“你给我二姐算得是什么?”
老者看了一眼李意容,摇摇头道,“她未算自己。她问的是别人。我料此人命格富贵,七星连珠,乃状元之才。可惜…太贵气了,香消玉殒,魂归黄泉,已上九天矣。”
众人听完,都默然不应。
“那你算算我。”廉成之饶有兴趣道。
“十五钱。”
“给。”
此人斜一眼廉成之,“再加五十。”
“你——”李木容怒道。这不是坐地起价吗?
“五十钱对这位公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此人裂开一个极大的笑容,露出一口脏兮兮的大牙,对廉成之意味深长道。
“给。”廉成之又递过去。
“成之。”李木容阻止道。
“让他算。”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的李意容突然接口道。
老者摆弄了一会算命铜钱,拍着大腿道,“吉。大吉大利,妙不可言。一生平安顺遂,富贵天成。好啊,果然是天纵奇才。”又问李木容,“姑娘,你不算算吗?算你五钱。”
李木容不满道,“怎么我就五钱,他六十五。”
老者觉得李木容天真可爱,哈哈大笑道,“你不愿意跟我算呀。”
“算她。”廉成之又拿出五钱道。
李木容道,“我不要。我们走吧。骗子。”
李意容拉住妹妹,勾起嘴角道,“我想听。”
此人朝着李意容嘻嘻一笑,摇了摇手中的铜板,摇三次,看三次。此人的算命方式倒是与众不同。
老者摇着头道,“恩。也是大吉。不过生有三劫。姑娘放心,每一劫,都好过。但情劫,就难说咯。”
李木容皱眉道,“我就说他是个骗子,你们不听。话都是一样的。”
李意容迟疑了一下,道,“走吧。”
老者冲着李意容道,“还有你,不算算吗?不要你钱。”
“我并不想知道。”李意容转过头淡淡地说,准确地说,她所信的从来都是自己。
“算算看。”不知何时,一辆华贵的安车已经停在他们面前,一男子撩起帷裳说道。
男子明显身体不好,轻柔地咳着,声线也低弱,“给她算算。”男子抬起一双平静的眼,低低地又说了一遍。
“姐夫。”李木容回头呼道。
徐彦先的脸色看上去极为苍白,事实上,自从妻子去后,他的身体状况就急转直下。
算命的乞者仰天大笑道,“妙啊妙。果真,今日出来是出对了。不过,你们当真想知道吗?若是知道了,不好,可别怨恨到老儿头上。”
“刚才引诱我们,现在又卖关子。”李木容不满地嗔道。
“算吧。”李意容淡淡道,无论是什么结果。她都并不打算去在意。
老者拿出铜钱,又是置了三次,然后把它慢慢放在一边,摸着长长的白胡子,仰着头闭着眼道,
“万中无一的地煞命,先青云直上,后如坠深渊。先乐往泰来,后悲胜丕极。要知,物极必反,月圆则亏啊。哎……真是相生相克啊。”
李木容道,“你是说我二姐是坏人吗?”地煞,听着就不吉利。
老者摇摇头,“老儿可没这么说啊,老儿七年前曾算过一少爷的命,正与此相同,不过他是天罡。”
“可有破解之法?”徐彦先问道。
老者深沉地看了一眼徐彦先,嘿嘿一笑,“徐相已经自身难保,何必再顾其他呢?”说着,举起自己的算命幡,摇着手鼓边唱边远去——
“春时节。昨朝似雨今朝雪。今朝雪。半春残暖,竞成抛撇。销魂不待君先说。凄凄痛还如咽。还如咽。旧恩新宠,晓云流月。”
李意容听着,不由得笑出了声,天罡地煞,有点意思。 反派女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