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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违心
她不想荀此生因为她而背负上不孝的骂名。
荀此生笑意盎然，“阿鸢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他比谁都清楚徐太后的身份地位，也定会尊重敬爱她，只要她在后宫之中，莫要惹是生非，仗着身份任意胡来，自可安度晚年，尽享人伦。
同时，他也很感谢顾鸢能够设身处地的为他考虑，仅仅是这份心意，已经让他颇感温暖。
“好。”
站在顾鸢的角度，她本不该多言，既然他心中有数，有所分寸，自己更是不便多嘴。
两人继续向前，双双寂寞无声，荀此生表面淡定从容，内心却是纠结不安，他其实很想知道徐太后到底说了什么，是否有伤害顾鸢的言语，只是不知如何询问。
贸然开口，许是唐突，但若话题就此打住，他却心有不甘。
细细想来，如同百爪挠心，烈火焚身。
说与不说，还需斟酌万千。
“十一爷。”还未等他想出个结果来，一旁的顾鸢率先开了口，“奴婢还是回藏书阁吧，宜和宫不适合奴婢。”
其实她想说的是，做荀此生贴身婢女的这个差事，着实与她不相匹配。
她一生追求平淡安稳，不想过于引人注目，不想处在风口浪尖，只想一人缩在角落，默默无闻度过余生。
若是跟在他的身边，注定无法达成所愿，她只想重回藏书阁，过着以往那般的日子。
她是舍不得他的，但对徐太后应下的允诺，她却不得不遵守，她不想失礼于人前，更加不想让荀此生因着她而弃祖宗规矩于不顾。
很多时候，人不能两全，该作出选择时，也不应瞻前顾后。
“为何？”荀此生剑眉微蹙，很是不解，“哪里不适合？”
难道留在他身边，竟让她这般难以忍受吗？
他以为，她和他有着相同的心思，只是羞于言表，不善言辞，却原来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哪里都不适合。”顾鸢答的坚定，“爷的抬爱，奴婢心中不胜感激，却是承受不起，还望爷能收回心思，专心摄政。”
她不是最好的人，不值得荀此生为她花费时间和精力，他应当把重心放在国家大事上面，而不是她这个地位卑下，注定只能为奴为婢的宫女身上。
他若是想儿女情长，应当找寻公卿王侯之女，她并非上上人选，亦做不得万岁心尖儿上的人。
荀此生眉头紧锁，越皱越紧，神情恍惚，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你的意思是…”
他不相信，顾鸢当真如此绝情。
他不祈求她的情意绵绵，只盼不要痴心错付。
“奴婢一心期盼安稳度日，内心绝无其他诉求，承蒙爷的错爱，奴婢感激涕零，但有些事强求不得。”顾鸢顿了一下，望着他渐渐深沉的脸色，鼓足勇气，继而说道，
“奴婢心中对爷只有忠君之意，却无儿女私情，希望爷能守好自己的心，莫要痴心错付。”
说着这一席话，她心中何尝不是心如刀绞？可惜世事无奈，她始终不能随心所欲，说着心里的话。
她如今只盼荀此生回到正轨，不要再对自己一往情深，他应是有更好的选择，找个世族之女成婚，如此一来，方不会辜负大羌历代皇帝煞费苦心所立下的律法，亦不会违背祖宗规矩。
既然无法与他成婚，便成全他，让他成为更好的帝王，莫要被感情所牵绊，误了他的锦绣前程。
荀此生大惊失色，清澈的双眸，深深的望着她，眸中蕴藏着轻易不示人的悲痛，“你方才所言，可是你的真心话？”
瞳孔不停闪烁，带着难以置信和张皇失措，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期冀，他是在期待顾鸢的摇头，尽管知道希望微乎其微。
自从母妃去世以后，他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深入骨髓的伤痛，虽然心如刀绞，却是刻骨铭心。
被他的眼神所刺痛，顾鸢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否认，可理智终究将她拉回现实，“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她拼命的告诫自己，计划即将大功告成，她绝不能在这时心软，否则将会前功尽弃。
为了荀此生也为了她自己，有些违心的话，是注定要说的。
“好，很好。”荀此生笑着点头，眼中却带着苦涩，“好一句只有忠君之意，看来你对我倒是忠心耿耿。”
满朝有上百名文武大臣，他最不缺少的就是忠君爱国之人，又何须多她一个。
自始至终，他想要的，无非是一句答案，一句她心悦自己的答案。
如今看来，世事未遂人愿。
想要的，偏偏得不到，不需要的，倒是送上了门。
顾鸢从来都不了解他。
“爷对奴婢有再生之恩，哪怕是要当牛做马，结草衔环，奴婢也报答不完，自当是要一心一意，绝无二心。”
顾鸢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句谎话。
他替她报了举家灭门之仇，在她眼中，这份恩情，与给予她性命的父母是同等的，倾其一生，她也定要报答。
“我不需要你当牛做马。”荀此生顿了一下，语气复杂万分的说道，“只要你好好活着就行。”
话已至此，他还能强求什么？只盼顾鸢能够如她所想，活得恣意快活，平淡安稳，至于她所谓的当牛做马，他从来都不需要。
顾鸢一愣，抬眸望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多谢爷的关心。”
她不敢去看荀此生脸上的表情，担心自己终是狠不下心来，最后依旧会心软，会沦陷在他悲痛欲绝的双眸中。
她不能那样做，否则只会前功尽弃，她应当狠心不去看他，不去回应他，如此才能达成心中所愿。
“你的心思，我全然明白，你可以不必心悦于我，不必给我答案，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要离开吗？”
荀此生自己都没有发觉，说出这句话的他，态度到底有多卑微。
他不是一个事事要求答案的人，只要能够随时随地的见到她，已是心满意足。 人间惊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