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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玉海离开,书香整个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除了上学,她基本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爱见人。她变得不爱笑不爱哭,如无必要也不爱说话。甚至书香的脾胃也发生了变化,除了粥和咸菜,其他的东西基本吃不下去。
她每天规规矩矩地过着日子,前一天和后一天差不多完全一样。可是在父母看不见的地方,她开始有限度地放纵自己,她学会了抽烟。
上自习课的时候,她会一个人晃出校园,到时常与玉海一起去玩的海边,找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面对大海坐下。
点燃一支香烟,一点一点地吐着烟圈,她双目迷茫地远望着海天连接处发呆。
几个要好的女同学聚会时找她,她来到最要好的一个女生家想结伴一起走,在门口两个人见了面一句话没有,一起走了。
邻居见此情景吃惊地笑道:“她们怎么都不说话?”
同学妈妈见怪不怪道:“她们就这样。”
聚会时她听着同学笑闹,自己却在一边闭目闲坐,女孩们也不去打扰她。
已经很少跟人说话的书香上课时间喜欢趴在课桌上睡大觉。
应该说那个时代的学生们还是挺幸福的,刚恢复高考三四年,又不用下乡了。
一些家长不知道上大学和不上大学有什么差别,毕业了去工厂工作不是挺好的?一辈子铁饭碗,比如书香妈就是这样想的。她不阻止书香考大学,却也不支持。
书香爸妈当了一辈子工人,日子过的平平安安的。家里唯一当了干部的就是三姨夫,也只有他家的日子过得最波折。
许多孩子多的家庭,都是放养,没人管,孩子在学校的事完全交给了老师。老师们虽然着急,但是对学生管得也不严,严厉的老师也最多维持一下课堂纪律。
只要你不影响其他同学听课,你自己想学不想学,完全凭个人喜好。没有一个老师会为学生在学校里学不学习或调不调皮这样的事跑去找家长,除非是学生在学校里惹了大祸。
书香因为每次考试在班里都是前三五名,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老师更不会管她。
文科班学生都不爱上数学课,做间操回来,班主任老师看同学们都坐好了,等着数学老师来上课,就放心地回了教研室。
坐在第一排的书香不想上数学课,她回头看着坐在后排的两个小姐妹问道:“想不想看电影?”
其中一个小姐妹就是大哥瘫在床上的小琴,书香觉得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小琴应该找机会喘口气。
“走啊?”三个人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教室,直奔离学校不远的大众影院看电影去了。
今天电影院放映墨西哥电影《叶塞尼亚》,据说很好看。
从电影院里出来,两个小姐妹都很高兴。
电影太好看了,小琴和另一个同学学着电影里叶塞尼亚与奥斯瓦尔多的对白喊道:
“当兵的,你不等我了?你不守信用。”
“我已经等了三天了……”
十八九岁的女孩正是青春年少时,一点点高兴的事儿都能让她们兴奋半天。
大团圆结局啊,书香感叹,不仅中国人喜欢,外国人也喜欢。
为此不得不给吉普赛女郞安排一个贵族妈。可是有人想过当一个被贵族妈抛弃的私生女和当一个普通的吉普塞女郎哪个更好吗?
那个在吉普塞人中间长大的女孩在那个贵族家庭里得多么格格不入啊。
像安娜·卡列尼娜那样的开头和结尾才应该是现实中常有的,可看了总会让人心里不舒服吧。
回到教室时,两节数学课已经上完了。数学老师什么话没说夹着背课本走了。
数学老师是个30多岁的男人,很厉害,最调皮的男生都怕他,不过他不大管女生。
班主任老师来到书香面前问道:“你们去哪里了?”
书香看了老师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说去看电影了?那同学们听了不得笑死,让老师多难做?书香的班主任是个50多岁的好老头,同学们都喜欢他。
书香坐在靠窗的第一排位置,她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向窗外,想了半天,还没想出该说什么,下一课的铃声又响了。
班主任老师只得离开了教室。
书香很喜欢自己的班主任,她也喜欢其他几个科目的老师,她的老师们真的很好很好,很通情达理。就是批评人都不让人难受。
不爱听课的书香除了睡大觉,其余的时间就用来发呆。
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发呆。
站在操场上看着远山发呆。
走在路上盯着马路发呆
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发呆。
有时她呆呆的想着,玉海哥如果还在身边会怎样?
哥现在去了哪里,哥那么优秀,身边总会有很多诱惑吧?有没有女人在追哥啊。
不能总往海边跑,书香还喜欢在学校旁边的小山上呆着。
小山几经改造,已经变成了一个公园。
以前,她和玉海两个人坐在小亭子里,一个拉京胡,一个弹月琴,合奏一曲《夜深沉》,会引来无数人围观。
书香走进小亭子,亭子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已经物是人非了。
本来既爱唱戏也爱唱歌的书香已经好久都不开口了,京胡月琴也在角落里蒙尘。
正是春暖花开时节,迎春花,玉兰花,桃花,丁香花,你方开罢我登场,开得热热闹闹的,迷得蜂蝶乱舞。
看着一只上下翻飞的蝴蝶,书香想起了玉海哥画的那张婴戏图,那是她和林林小时候的童趣,哥把那张图带走了吧?
她心中有话要说,就拿出书包里的笔和本,写下了一首小诗。
眸中泪光点点,
唇上笑影淡淡。
蝶飞蝶舞翩翩,
梦去梦归念念。
那梦,就是张玉海。哥,你是不是忘了香儿啊?
书香坐在亭子边上的条凳上,背靠着亭边的木柱上,双手抱着腿,把自己缩成个球,将头靠在膝盖上。
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书香闭上眼,慢慢进入梦乡。
谁在拉京胡,是夜深沉啊,书香抬起头来,她看到谁了?
她搓搓眼,惊喜地喊道:“哥,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来看香儿啊。”说着她忍不住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香儿,别哭。哥想你了,所以回来看你,你还好吗?”玉海抬手温柔地帮书香擦掉眼泪,“你不是答应过哥不哭了吗?”
“嗯,不哭。”书香动手擦着擦不干的眼泪,“我是高兴的。”
“哥你回来住哪啊,爷爷奶奶搬家了,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我们家也搬家了,不是在这里遇到你,你都找不到我呢?”
“怎么会找不到呢,香儿到哪哥都能找得到的。”玉海好看的眉眼专注地看着书香。
书香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又不舍地抬头看着玉海,她有多久没见到哥了,她舍不得移开眼睛。
“香儿,”玉海轻轻用手描画着书香的眉眼。
“嗯,”书香轻轻闭上了双眼。
“香儿,”
“哥,”
书香突然觉得眼前一空,她睁开眼睛,眼前什么都没有。
玉海哥呢,刚刚明明还在这里,他触摸的感觉还留在书香的眉眼上,书香惊慌地喊道:“哥!哥!”
她站起来要……
书香从亭里的长凳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她抬起头向四周看了看,旁边坐着一个老奶奶,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丫头,做什么梦了,又喊又哭的。”
书香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擦去了满脸泪水,问道:
“奶奶,这里刚才没有别人吗?”
“丫头,你是做梦了,我在这儿坐了半天了,什么人都没有,就咱们两个人。”
做梦啊!书香苦笑着咧了咧嘴,嘲讽自己:“还真是做梦啊。”
书香慢慢地一步一挪地从小山上下来。
她觉得自己拚命想抓住的东西,总是会从指缝中遛走。
自己喜欢的人,总是会给自己一个背影。
为什么那么想要呢?像一个扑火的蛾,人是不是因为太贪婪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不足感?自己竟是个贪婪的人吗?
书香表面永远是无事的样子,实际上她却怎么都无法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
坐在海边的礁石上,走在小山的林木间,她看着日落月升,觉得夕阳西下的余光惨淡无比,月光撒在空中如同泪水洗尘,自己这与落日余晖,月宫寂寥一般糟糕的心情何时才是个头啊!
哥说言为心声啊,她现在心境,看什么都不好了。
三姨夫感觉到书香好像出了什么事,让大妹妹来喊书香过去。
眸中泪光点点,
唇上笑影淡淡。
蝶飞蝶舞翩翩,
梦去梦归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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