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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言真可不觉得邹嬷嬷好心,她当着众人的面给了何氏百两现银,还特意打开盒子让外头所有人都看见了,分明是有意坑害何氏。等她一走,何氏一个寡妇在这儿,村里肯定会有不少地痞流氓前来偷银子,到时候何氏的命可未必能保住。说不定简氏为了斩草除根,还会让邹嬷嬷买通人杀了何氏,做成何氏被谋财害命的样子。
宋谨元虽然有派人暗中保护她们,但是只要有那一百两银子在,何氏这日子就难以安生。
因此在离开之前,何言真将何氏拉到一旁小声道:“娘,如今村里人都知道你这儿有一百两银子,这银子是烫手钱,你将这笔银子捐到村学去吧。这样就算我和元哥哥都不在你身边,村里人也会敬重您一些。”
何氏笑道:“我正觉得这银子烫手呢,还是我们家真真聪明,帮娘出了个好主意。”
何氏现在也不是孤身一人,宋谨元派了王嬷嬷和一个叫莺儿的小丫头来照顾她。这两位都是定国公府出身的,既有见识又会照顾人,身手也不错,有她们俩在,何言真也放心很多,但还是舍不得离开何氏。她两岁多的时候就被简氏派人扔到深山等死,若不是遇到了宋谨元与何氏,早就没命了。这些年来她一直都跟何氏还有宋谨元相依为命,此刻如何舍得独自离开?
“娘,不如你跟我一起入京吧?到时候我们在京城另外买一座小院子安置。”何言真提议道。
何氏摇头笑道:“元儿既然叫我暂时留在乡下,必定有他的深意,你不是最相信元儿了吗?”
“我就是舍不得娘嘛。”
何言真不由赖在何氏身上撒娇,毕竟她有不少东西要搬走,等他们搬完还要好一会儿。她也预感到此去京都危机重重,带着何氏一起上路确实不方便。何氏只要把那烫手的钱捐出去,留下来确实更安全。思及此,她只好默认了宋谨元的决定,抱紧了何氏。何氏轻轻地拍着何言真的背,眼神越发温柔,这个本就不属于她的女儿终于要回到她该回的地方去了,纵使她舍不得,也不能自私地将人留下。
而正搬东西的甄家护卫则觉得十分奇怪,听闻这位流落在外的甄七姑娘这些年一直生活在乡野,该是个村姑才对,怎么如今看她穿着打扮皆是不俗,身边竟然还跟着两个下人,且她还有十几个大箱子,有轻有重,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但看那箱子的用料外观都很不错,并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
可甄家的人依然不相信这里头会是什么好东西,只觉得这姑娘是在撑场面。
邹嬷嬷见他们带来的车根本不够装,便道:“知道姑娘恋旧,但带着这么多东西进京并不方便,不如暂且先放在乡下吧。七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等回了侯府之后夫人自然会为您添置的。”
被打扰了母女惜别的何言真冷着脸道:“我知道邹嬷嬷嫌弃我的东西上不得台面,更嫌弃我一个乡野村姑上不得台面。既然如此,邹嬷嬷请回吧,言真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永恩侯府。”
“七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奴哪有那个意思?只是我们这回带来的人手不多,真的不太方便。”邹嬷嬷自然是不把这个自小在乡下长大的姑娘放在眼里的,可老太爷的人在边上看着,她不能当面不给何言真好脸,说话只能尽量客气。
不过她越是压抑自己,心里就越是痛恨,只等着上路以后就让何言真一病不起,然后直接死在路上!
何言真听了这话笑道:“那倒没关系,我这人一向好说话,性子也不急,嬷嬷可以先回去带齐了人再过来。”
她都这样说了,邹嬷嬷还能怎么样?她倒是想摆威风,可眼前这位性子野,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但凡她敢给何言真一个冷眼,何言真立即转头做出一副要回去的架势。倘若何言真孤立无援,邹嬷嬷还能让人强行把她请走。偏偏她身边那两个丫头居然都是会功夫的,只要何言真不乐意,他们根本无法靠近。因此邹嬷嬷只能让人先去租车,好将何言真的箱子一块儿带走。
甄家的人是一大早就到的,等他们将车租来已经到了中午,何言真干脆又在家里吃了一顿才走。至于甄家派来的那些人,她才懒得管。邹嬷嬷虽然生气,但想着乡野粗食她也吃不惯,便忍了。
倒是何氏会做人,怕甄家的下人和府兵会怠慢了何言真,蒸了好几锅馒头让他们带走。
何言真又与何氏依依惜别了一番,这才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原本下人是不该与主子一辆马车的,但邹嬷嬷想着何言真是个乡下人,那主子的马车又舒服些,便以要给何言真讲解甄家关系为由留了下来。何言真自然看清了她眼里的算计,但也随她,她还挺好奇自己是怎么变成甄家七姑娘的。
“邹嬷嬷方才说等我回来甄家,自然会有夫人给我添置东西。不知道邹嬷嬷说的是哪位夫人?”何言真问道。
邹嬷嬷笑道:“如今主持中馈的是侯夫人,她自然会按照府上其他姑娘的份例给您添置的。再者三夫人身为七姑娘的母亲,肯定也会为您添置一些的。”
“我的母亲是三夫人?”何言真似笑非笑。
虽然未满三岁时就被送离了甄家,但何言真记得三夫人温氏确实有个女儿,叫甄语悠,比她晚两个月出生,一直是她三婶温氏的心头肉。那年人贩子猖獗,她还未被送离的时候就听说了甄语悠被人贩子抢走的消息,只是她离开甄家时那伙人贩子已经被人一锅端了,不少孩子都被家人找回去了,甄语悠难道一直都没能找到吗?
不过她没想到她生母简氏到了甄家不得不认女的时候依然不肯认女,倒也算有骨气?毕竟她如今是定国公府的未来媳妇,永恩侯府式微,需要这样一门强大的姻亲,而简氏身为侯夫人却自愿将这门助力让给三房?既然简氏愿意,到时候只要温氏的儿子甄文宣为人还过得去,那她不介意帮他一把。
邹嬷嬷身为简氏身边的得力人,当年简氏换女这事她是亲身参与且帮忙打了掩护的,因此她并不觉得那时还不满三岁的何言真能记得当年的事情,说话就带着糊弄。
“自然是了,七姑娘是府中三爷和三夫人的女儿,三夫人有三个亲生儿子,就姑娘一个女儿,对姑娘一向如珠如宝地宠着。可惜姑娘三岁那年被贼人掳掠,那贼人奸诈,伪造了姑娘的尸体,大家便以为……”说到这里,邹嬷嬷有些哽咽,低头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继续道,“好在七姑娘现在被找回了,总算能够一家团聚了。”
“还真是个感人的故事。”
“这可不是什么故事,这些都是真的!姑娘饿了吧?这是京城妙香斋的点心,姑娘尝尝。”邹嬷嬷觉得何言真的态度有所软话,连忙拿出一盒包装精致的点心来,“这妙香斋可是京城最大的糕点铺子,别看这一盒才八块糕点,这八块糕点就值二十五两银子呢!”
何言真接过那糕点笑道:“这点心看着确实不错,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吃死人呢?”
邹嬷嬷笑得尴尬:“当然不会。”
“也对,如果我一下子就死了岂不是太明显了吗?想来邹嬷嬷应该没有那么傻才对。”何言真看着那糕点冷笑。
她一拿到那糕点心里就有了预感,这玩意儿她吃下去不会死,但会慢慢生病,等到永恩侯府的时候,她这条小命也差不多交代了,到时候邹嬷嬷就会说是她水土不服又身子孱弱,所以才会死在路上。甄老太爷听了这话虽然不会高兴,但也不会多生气,毕竟甄老太爷也不是真心要请一个乌鸦嘴回去的。而且她死了之后,她与宋谨元的婚约就彻底作废,到时候甄老太爷还能另外想办法将自己的孙女嫁过去。
邹嬷嬷这下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姑娘在胡说什么?老奴怎么会……”
“好了,我这种自小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可无福消受这样精致的好点心,邹嬷嬷还是留着自己吃吧。”何言真说着,直接拿起一块点心塞进了邹嬷嬷的嘴里。
她拿起的那块正好是邹嬷嬷加过料的,邹嬷嬷大惊失色,连忙探头到马车外面吐了。
邹嬷嬷边上的小丫鬟见状十分尴尬,连忙为其解释:“姑娘别误会,嬷嬷只是身体不好,并不是这点心有问题。”
何言真挑眉:“那你吃?”
小丫鬟吓得一抖,她虽然不知道邹嬷嬷在打什么主意,但看邹嬷嬷那样子,肯定对这些点心动过手脚,她哪里敢吃?那邹嬷嬷是侯夫人的奶嬷嬷,不论做什么都是得了夫人的指示,之前夫人就一直反对甄家接七姑娘回去,只怕夫人是真的想让七姑娘死在路上。
何言真一看就知道眼前这个小丫鬟是不顶事的,因此也没为难她,只摆手道:“行了,你带邹嬷嬷去坐另一辆马车吧,叫安嬷嬷进来坐会儿。”
邹嬷嬷听了这话自然是不乐意的,然而有知霜知雪在,邹嬷嬷就算不乐意也没有办法,只能去坐那辆下人坐的马车。
接下去的一路邹嬷嬷再也没能靠近何言真的马车半步,暗中下了几次手也都被何言真提前预知一一破解。她对此十分不满,心想这个自小在乡野长大的村姑既然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别怪自己什么都不告诉她了,等到时候她出丑了,就知道自己这些天错过了什么。
那安嬷嬷虽然不会害她,但安嬷嬷一直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肯定什么都不会告诉那野丫头。 天运福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