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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清坐在窗边的小方榻上,翻看着手中的竹简。
骤然听到屋外传来的脚步声,他才抬起头,什么都尚未看清,便见赵云微火气冲冲地走进屋中,将手中的木盆,‘咣当’一声放在桌上。
木盆之中的水溅出来几滴,落在桌面上。
陈文清自从与赵云微成亲以来,从未见到她如此恼火。
他上下打量了赵云微两眼,“娘子这是怎么了?”
赵云微叉着腰,转过头,看向坐在窗边的陈文清。
他头上还裹着白色的纱布,背对着窗户,屋外的阳光照射在他的侧脸之上,倒是让他那原本苍白的面颊,看上去清秀不少。
看着这样一张脸,赵云微只觉得自己心中不管有多少怒气,都一一消散而去。
“我……”
赵云微垂着一双眼眸,低着头,盯着木盆之中的衣物,犹豫了片刻,还是长叹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
陈文清瞧着赵云微这副样子,心中一动,起身走到赵云微身边。
他双手撑在桌上,盯着那只木盆瞧了两眼,抬眼望向赵云微,投去一个疑问的目光。
这一次,即便是陈文清不问,在他那样目光的注视之下,赵云微也不得不将自己心中的委屈一一说了出来。
听完赵云微的话,陈文清的心底也腾然升起一股怒气。
“这村中有的人便是如此的无事生非!”
他原本撑在桌上的一双手,半握成拳,狠狠地砸在桌上。
“娘子,莫急。我这就去找他们,非要给娘子你要个说法不成。”
说完,陈文清便怒气冲冲地往外而去。
不等他走出屋子,赵云微已经一把扯住了陈文清。
她垂着眼睑,无奈地摇摇头,长叹一口气,将胸腔之中那些浊气全部都排了出去。
接着,赵云微摆了摆手,“算了。”
陈文清惊讶地别过头,盯着赵云微,“娘子?”
“她们也都是听信了你娘的话。她们有什么错呢?若是连想要日子过得安安稳稳都是错,那这世上岂不是没有对的人了?”
说完,赵云微反手握住陈文清,将他拉到一边坐下,还特意给陈文清倒了一杯茶水,推在他的面前,一边拍了拍陈文清的后背,低声道,“罢了,我也只是同你说说而已。哪里就需要你大张旗鼓地为我讨回公道了?”
赵云微一双手撑在下巴上,眉眼弯弯,对陈文清递上一个清澈的笑容。
没有想到,她被村中的人如此对待,竟然还能处处为村中那些人着想。
陈文清凝望着赵云微,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不由心中一紧。
陈文清自小成长的环境,让他对人无法产生过多的信赖。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文清才会选择仵作这么一个只与死人打交道的职业。
可是,今日,看到赵云微,陈文清才发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纯善之人。
即便是被人误会为‘灾星’,即便是被全村的人都如此冷漠地对待,她却还能处处为人考虑思量,不与他们斤斤较量。
这样的女子,莫说是这村中了,只怕是放眼天下,也难以寻得第二人。
赵云微被陈文清瞧得心中发紧,不由挠了挠后脑,尴尬地笑了笑,站起身,缓步走到小方榻边,以此来缓解尴尬的氛围。
小方榻上放着一本竹简,已经看到一半,上面还用朱砂进行了勾画。
这竹简上通篇都是一些赵云微看不懂的字符,看样子,似乎是什么上古文字。
“你在瞧什么?”
赵云微打量着那竹简,看了好一会,才不解地转过头,望向陈文清,低声问道。
陈文清收敛心神,将心中那些暧昧的想法一一赶出脑海,才走到赵云微身边,打量了两眼她手中的竹简。
“这是一本兵法论。只是上卷,下卷已经遗失了。”
陈文清盯着那竹简,有些遗憾地说道。
“遗失了?”
“是啊。”陈文清点点头,从赵云微的手中接过竹简,“这竹简原本的主人,是上一次乡试的秀才。如今,他已经前去京城参加考试。他家当年出过一桩命案,验尸是我做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帮着他爹洗脱了嫌疑。所以,他临行之际,便将一些书都留给了我。算是留个念想。”
说着,陈文清别过头,扬动下巴,指了指立在卧榻边的一只小方柜。
那方柜本就是陈文清的东西,赵云微几乎没有打开过,自是不知那方柜当中都装了些什么。
陈文清示意赵云微打开方柜,她才快步上前,打开一瞧,里面竟然是满满当当一柜子书。
“这……”
赵云微略带惊讶地别过头,诧异地望着陈文清。
如今这个时代,又没有印刷术,大多数的书都还是手抄本。
普通人家中,别说是这么满满当当一柜子的书了,便是有上三四本,已经十分了得了。
“这些都是他留给你的?”
赵云微惊讶地问道。
陈文清摇摇头。
他上前翻了翻柜子,“有的是那秀才留给我的,还有的是这些年,我自己找的。我做仵作,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到底也是县衙的人,想要搜集这些东西,比起一般人,倒要简便不少。”
赵云微不由赞叹陈文清的毅力。
想要收集这么满满一柜子的书,若是没有个三五年,只怕难以做到。
看着那些书,一道精光突然从赵云微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
“相公,你有没有想过考取功名?”
赵云微握着其中一卷,转过头,望着陈文清,低声道。
陈文清‘啊’了一声,略显惊讶地看向赵云微,低声重复了一遍赵云微的话,“靠取功名?”
赵云微立即点头,“是啊。你读了这么多书,我瞧着,便是你那两个读书的弟弟,也未必有你的本事。为何,你不去试一试考取功名呢?”
赵云微一边说着,一边往陈文清的身边凑近几分,眨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陈文清,沉声问道。
被她这么一问,陈文清倒是愣住了。 仵作家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