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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早阳
“这个……那我进去不大好啊，我还是跟白老贼……白前辈等在外面吧。”
秦穆笑了笑，道：“你放心便是，随我进去吧。”
起步，秦穆继续向着深暗的森林中走去，有寒风吹来，林中一片潇潇之意。
苏别吧唧吧唧嘴，回头望着眼白无常，白无常微微躬身低头，好像在为他送行一般。
苏别：“……”
不大对劲啊……
看看白无常，在望望已经走远的秦穆，苏别犹豫好久，一咬牙，走，还怕了不成！
正好看看青城派的禁地是个什么样的。
通往禁地的路上满是泥泞的脚印，金国军队的尸体也随处可见，看这样子，金兵应该去过那禁地，不过看着遍地的尸体，结果怕是不怎么好。
“苏别，你觉得我青城派如何？”
“当然是好啊，无双青城，天下第一门派！”
秦穆轻声道：“此战过后，无双二字怕是该去掉了，若你是城主，接下来会做什么？”
我是城主？
苏别想了片刻，也没想到，毕竟没当过城主啊。
苏别如实道：“不知道，秦老你觉得呢？”
秦穆沉默片刻，道：“以完颜亮的性格，绝对会再次兴兵讨伐我青城，不过金国的主力大军都已经开到宋金边境了，金兵会不会再犯，实在是不好说……若是大军再次攻城……便南迁吧。”
“有这惊天大阵在，怕他们做什么？”
秦穆苦笑道：“此阵的秘密，只有世代城主才能知晓，这惊世大阵，应该是第一次开启，积累了近二百年才勉强开启了这一次，这一次的开启，最少耗尽了此阵五十年以上的积累，若金军再次犯境，打起了消耗战，这阵耗不起啊。”
从刚才阵法故意放金军离开时苏别就已经想到了，他都能想到，恐怕敌人也有能想到的，可惜了，之前就算耗尽了此阵所有力量，也要尽量的杀戮才对，这样不但能让金军重伤，还能让你惊惧。
“那传说中，此阵逼退四十万大军又是怎么回事？”
秦穆摇头道：“那一战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不过白城主为了给此阵立威，将所有的功劳全记在了此阵上，如此惊天大阵，岂是布置好了便能开启的？没有百年以上的积累是万万成不了的。”
苏别吧唧吧唧，我的老天爷呀，当年那白啸天不会就是凭着青城派这些人打退四十万大军的吧。
“若金军再次犯境……便离开吧。”
“我明白了。”
不对，老子又不是城主，我明白了有什么用，又做不了主。
秦穆带着苏别继续往前走，一处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的墓园渐渐浮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墓园前正站着位老者，竟然跟秦穆长得一模一样。
秦穆看着苏别并无多少惊讶的表情，不觉开口道：“你就不好奇么？”
“这有什么好奇的，八成是孪生兄弟，我又不是第一次见。”
秦穆笑了笑，道：“说的也是啊。”
秦穆带着苏别缓步走到了那位老者的面前，这个跟秦穆长得一样的老头默默的看着秦穆，随即又打量了一番苏别，轻声道：“决定了？”
秦穆点了点头，也不多话，越过这老者继续往前走。
“你可曾后悔过？”
秦穆停了步子，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死有余辜。”
起步，秦穆继续向前走去。
两代城主昏聩，第二代城主不过登位十余年便猝死了，否则哪里轮得到秦穆接位。
有些事情，便是后悔了也不能后悔，也必须要做。
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自己，全都是为了青城，我……问心无愧。
“不后悔便好，你保重。”
“你也保重。”
秦穆头也不回的继续向着墓园深处而去。
身后的老者没有跟上来，静静的望着秦穆的背影，不动。
苏别听的是一头的雾水，这对话实在是太深奥了，直接没听懂啊。
“秦老，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说要去山崖看风景么？”
秦穆轻声开口道：“青城中人，临死之前若是想葬入这青城墓园，可独自一人过来，守墓人会默默地陪他到最后，直到……入土为安。”
“一旦葬入这里，便是与世隔绝，亲人好友也无法过来扫墓上坟，陪着你的，唯有守墓人以及青城派诸多先辈们，白城主的墓地也在这里。”
此刻，秦穆已经走到了白啸天的墓碑之前，与周围的墓碑相比，这墓碑还算完好无损，没被金兵毁掉。
不顾地上的泥泞脏乱，秦穆直接跪到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嘴里不断喃喃道：“弟子有罪，弟子重罪，弟子罪无可赦。”
秦穆重重的磕完三个响头后，鲜血已经从额头上流下来了。
“秦老，你——”
“除了濒死之人外，青城新城主继位前，也要来此给白城主磕上三个响头，苏别，这青城之主的位子，你可愿接下？”
“啊？”
秦穆这话可是把苏别吓了一跳，不说别的，他不过才刚来青城三个月罢了，就这么轻易的把城主之位传给自己了？
这位传的未免也太过儿戏了吧。
“这……我才刚来青城派三个月罢了，如何能接下这青城城主之位？底下的人也不服啊！”
“若是以前，我会担心此事，不过如今青城派不过仅剩百余人罢了，几位长老也勉强同意了。”
勉强……
苏别苦笑一声，道：“秦老若真想传位，还不如给那几位长老呢，那白无常也比我强啊。”
秦穆摇头道：“除了黑风，云渊二人，其他几位长老着实没有统领一派的能力，云渊的年龄不过小我几岁，已经没有精力了，而黑风早年练功出了差错，寿命长不了多少，否则，他倒是最好的人选……”
“迫不得已，我也只能从年轻一辈中重新选择，而在金国三十年的压制之下，青城的人才愈发凋零，放眼整个青城，也只有管燕秋那孩子还可以，不过——”
秦穆慢慢站起身来，转身看着苏别，淡笑道：“即便黑风无事，我还会选择你。”
苏别沉默，道：“为什么？”
“我的爷爷曾经追随过白啸天城主，跟我讲过不少白城主的故事，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白城主的影子。”
“啊？”
他跟白啸天？
他苏别跟白啸天很像？
打死他苏别也不信啊！
他在临安当乞丐时都听过白啸天的大名，跟我很像？
苏别顿时好奇道：“白城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秦穆笑道：“爷爷口中的白城主是个重情，重信，重义的人，但凡应承一诺，便是拼尽了性命也会完成的，而爷爷他最敬佩白城主的地方是他给了底层奴隶一条道，发放书籍给杂役弟子们，更每年组织一次杂役弟子的考试，考过者，可免其奴级。”
自隋唐科举以来，朝廷给了普通百姓一条能看得见的上升之路，可依旧没有奴隶什么事。
出生为奴，便终身为奴。
白啸天，是第一位给了这些奴隶们一条能看见的希望之路，甚至还将它记入了青城城规，青城只要还在一日，便不可动摇！
虽然这条法规到了现在几乎已经成了摆设了。
苏别：“……”
重情，重信，重义……这些词好像跟他苏别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吧。
势利，现实，狡诈，不要脸，这才是形容老子的词啊。
“苏别，你可愿接下青城之位？”
苏别：“……”
“秦老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要不还是让管燕秋上吧。”
秦穆轻声道：“她毕竟是女子身，她若登位，不服的人恐怕会更多，要乱啊。”
秦穆还想在说什么，脸色却突然暗了下来，那一个时辰的时间，好像快到了……
秦穆沉默许久，兀自叹了一口气，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很多事没有做，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走吧，太阳应该快出来了，去看看吧。”
“好啊。”
两个人越过了白啸天的墓地，继续向后走去，走过了一大片的墓林，深不见底的悬崖便出现在了两个人的眼前。
悬崖无尽，暗夜冷淡。
轻柔月色已经渐落西天，一抹光亮已经在东方酝酿着，太阳升起之日应该不远了。
秦老也不嫌脏，直接坐到了地上，静静的望着东方，有寒风吹过。
苏别打了个哈欠，累了一夜，都有点睁不开眼睛了，回去得好好的睡上一觉啊。
苏别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结果这破太阳就是不起来，苏别不觉开口道：“秦老，我——”
这一刻，苏别突然愣住了。
秦穆轻轻闭着双眼，两行泪水轻轻的从眼里流下，无声，也无息。
“秦老……”
“秦老！”
“秦穆老头！”
东方的早阳，终于在此刻升起来了，照亮了人间，也照亮了山上的两个人。 双剑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