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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老翁之言
玉绊心活了三世，始终不甚明白，为何人生来便要在这世上挣扎着生存。
她盘腿坐在溪岸上，弓腰驼背戴着个斗笠挡着枝头攒了半个夜晚的雨露，活像一个实打实的钓鱼翁。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当真就是不变的定律吗？她拉起钓竿，熟练地拉上一条不大不小的鱼，捏着滑溜溜的鱼身取下鱼钩，便往身边的鱼篓一丢。
过了安寝的点，她倒是没什么困倦意，反倒是喜欢起了此时的意境，仿佛同世俗隔离一般。
“小姑娘，老翁见你甚是喜欢此地，何不同老翁一般，寻这山林中一处僻静之地住下？”
她侧首勉强看清老翁的笑面，眨了眨眼：“老翁何出此言？我可从未说过我欢喜此地。”
钓鱼翁亮出一口牙：“老翁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光是看你的举止，便能瞧出你的那些个小心思。”
竹鸣也附和道：“老翁住在此地呀，可比住在皇宫里都要快乐呢。若是你想久居此地，我也可以不把你杀了哦。反正五公主也不会再见到你啦。”
待在此地么……与世无争，不问世事，便也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打搅她的生活，竹鸣不会杀她，五公主不会杀她，贺显亦不会再有杀她的机会。虽说她并不知悉贺显为何要杀她。
“你本是他最大的威胁……”
她念起植岚临走前未说完的话，脑海中又浮现出妇人的儿子，林鬼的兄长，那一双双无神的眼眸。她总觉得这个表面上尚算风平浪静的天下，即将遮掩不住其下的暗流涌动。
她是一名医士，治病救人的医士，难道要为了自己的安宁，放弃救治他人，救回棉花的机会吗？她是厌恶了这个世道，可她还做不到僧人般的断绝尘俗念想，做不到对身外之事皆淡薄。
“小姐……”
身后传来雪绒的唤声，她对雪绒的担忧心知肚明，回首莞尔一笑：“雪绒，别站着了，一起来钓鱼罢。”
老翁也招呼道：“是哇姑娘，老翁这啊，最不缺的就是钓竿，老翁这就去给你拿！”
雪绒礼貌地回绝了钓鱼翁的好意：“多谢老翁，不过雪绒只要陪着小姐便可以了，不必烦劳您。”
“无妨无妨。”老翁到也不强求雪绒，须臾便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伸出一只手，将雪绒发冷的手握紧，柔声道：“不必担心，我不会止步于此，棉花还在等着我们。我既然当初救下了你，就绝不会让你轻易地随我死在边境。”
两只小小的手十指相扣，两个少女望着树梢边一轮明月，眼中浮着希望的光芒。
钓鱼后自然进入吃鱼环节。有道是山上一把火，山下牢里坐……呸呸呸，烤鱼真香。
她啃着老翁烤的鱼，面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满足的神色，每嚼一下嘴便发出“嗯”的感动之声。美食，当真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等等，她好像忘了什么。
见竹鸣也正吃得开心愉悦，她虽有不情愿，但还是用手背碰了碰竹鸣的肩：“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你都是临死之人啦，还能做什么交易呢？”
她已然习惯了竹鸣的“巧舌如簧”，选择性地无视了竹鸣的质疑：“你先听我说。我要去日氏国救出一个人，路上我可以教给你骨医之术，但你要保证我的性命安然。待我救出此人后，便任由你宰割。”
“呀，我可不能放你乱跑呢，若是碰上了五公主的人，岂不就是我不守信用啦？守信在刺客这一行当里，可是很重要的哟。”
“我自然不会影响你的差事，我敢保证，就算碰上五公主的人，也不会让他们认出我来。”她自信地锤了锤胸膛，心里又感叹道：啊，烤鱼真香。
“那可以呀，明天就出发吧。我好早些送你上路呢，毕竟日长梦多嘛。”
又是一句语气天真实则十分吓人的话，她虚抹了把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勉强笑答：“出发，出发。”
钓鱼翁坐在对面乐呵呵地看着她与竹鸣，也不知在笑些什么，反倒让她更觉得此时的她就是案板上的一条鱼。直到临走之时，钓鱼翁忽叫住了她。
“姑娘，先别走，到老翁这来。”
竹鸣停了步，立在前方等她。她行至钓鱼翁身旁，钓鱼翁便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姑娘，竹鸣的本性并不坏。老翁看得出，你并非一个普通的姑娘，此去你也许能够改变竹鸣。”
她觉得这真是件顶难的差事，望着老翁眼中流露出的期待之色，想点头又终究只是拧了拧脖子：“这……我可不敢保证哇。”
“哈哈，老翁并不需要保证，老翁不过是略有此感罢了，姑娘不必有压力。”钓鱼翁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她摸不透竹鸣的想法，也摸不透这个老翁的想法，权当老翁是实在夸她好了。她正欲走，又被老翁叫住。
这回老翁收敛了笑容，换作一副凝重神色：“姑娘，近来边境不太平，事事小心。”
这话题她感兴趣。她又站住脚，细问道：“老翁说的不太平，是指何种不太平？”
“边境前后已有两个村子失踪。村庄皆被烧为灰烬，村中人皆不见去向。传言虽说是恶徒所为，村中人全都没能逃出，惨死于大火之中。但老翁曾去看过，姑娘，你觉得一把大火，有可能将人之尸骨皆焚尽吗？”
她当即摇了头。从医士的角度而言，大火也许会将困住的人烤得焦黑，却绝不可能令人尸骨无存。
“老翁怀疑那些村中人是被人带走。姑娘行于路途也务必小心，竹鸣人虽怪，但武功高强，他若是愿意，定能护你此行安然无恙。”
“玉绊心谢过老翁。”她抱拳恭敬道。她隐隐觉到，这个钓鱼老翁并不是眼见的普通人，老翁的身后藏着许多故事。
不过这世上，谁没点故事呢？她可是心理年龄叠加起来足有三四十岁的半老徐娘呀！有谁看出来了？ 骨科圣手小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