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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大结局下
话虽是这样说，眼前站着的也不是三四个千牛卫，而是一队二三十名千牛卫，想要从这里冲出去，仅仅靠她一个人，是万万不可能的。
穆易欢紧紧地盯着那朱红大门，今日就算是死，她也一定要见李淳风一面。
她也一定要从李淳风那里得知她想要的答案。
狄仁杰坐在监牢里已经有些时候了，他看着外面的几缕透射进来的阳光，心头突然没由来的一紧，这感觉闷闷的，让人觉得越发的不妙。
难不成……
狄仁杰捂着心口，感觉到心口抽疼的厉害，就如同疼在自己的身上一样。
月儿快马加鞭，才到了天牢的门外，手持着圣后的金令牌，朝着狄仁杰的囚房而去，呵道：“来人！开牢房！我奉圣后的旨意，要带狄仁杰回去问审！”
狄仁杰听到了月儿的声音，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这和他原本所定的时间并不一样，武后若是要让他屈服，心甘情愿的要为她做事，一定会再关他一阵子，消磨他的心性，并不会这么快的就将他释放出来。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月儿上前就将狄仁杰拽了出去，一双眼睛凶巴巴的，说道：“快跟我走！”
狄仁杰皱眉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现在要是再不跟我走，你心爱的穆易欢，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听到穆易欢这三个字，狄仁杰便知道他心中最害怕的一件事终于是来了。
也顾不得月儿，他顺手将月儿手中的金令牌拿走，立刻冲出了天牢，翻身上马朝着皇宫而去。
他原本就害怕，害怕穆易欢会因为知道了他和狄家入狱的事情赶回京城，又害怕王及善一时放不下穆易欢的安危，而将穆易欢接进京城，最害怕的就是王及善拗不过穆易欢，将她亲手送进了皇宫。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牢中最害怕的事情。
如今看来，的确是成真了。
“驾——！”
狄仁杰的速度让月儿几乎追不上他，狄仁杰翻身下马，身上穿着的是囚服，他手中举着的令牌却是圣后亲有。
尽管这样的场景违和，可皇宫守门的侍卫见到这个令牌，顿时不敢耽误，连忙给狄仁杰让出了一条道路。
狄仁杰的心中焦急如火，一路朝着甘露殿狂奔而去。
穆易欢已经在太史局外与千牛卫厮杀了起来，她的武功胜在轻盈，那一刀下去，还能够防御，快的像是一个泥鳅，可是当二三十个千牛卫一起上的时候，她除了逃，别无他法。
那一刀砍在了她的手臂之上，鲜血四溅，力道不轻，那惨叫声划破天际，接着又有一刀砍在了她的腿上，原本的衣裳已经有些破烂，她勉强着力道，身形还未接近太史局大门的一步。
穆易欢白皙的脸上都是鲜血，让人看着就觉得触目惊心，她的发髻凌乱不堪，头上戴着的是狄仁杰送给她的朱钗。
狄仁杰狂奔到甘露殿外，急忙的跑了进去，武后就坐在那凤椅之上，显然是等他有一阵子了。
“穆易欢呢？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究竟要怎么对她！”
狄仁杰显然急红了眼睛，他死死的盯着武后，说道：“你的心难道真的是石头做的？你忍心的杀了自己的女儿一次，难道还要再杀第二次？武媚娘，你究竟是有多狠的心，才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武后的面容上波澜不惊，她说道：“本宫可以宽容你这一次的无礼，但绝对没有第二次，现在是你选择的时候了，穆易欢是生是死，都掌握在你的手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想要穆易欢活着，从今往后，你就要听从本宫的吩咐，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违逆，你若是听话，就跪在地上发毒誓，今生顺从我武媚娘一人，永世为大唐尽心尽力，从此不见穆易欢。”
武后笑了，说道：“若是你这样做，本宫可以保证，不杀穆易欢，并且安全的让她出京城，狄仁杰，现在轮到你了，这世间弥足珍贵，晚了一刻，本宫可就不能保证穆易欢是生是死了。”
狄仁杰看着武后脸上的笑意，便知道武后不是在开玩笑，面前坐着的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这个天底下拥有最硬心肠的女人，她会因为手中的权势地位，牺牲自己的女儿，一次甚至是两次。
狄仁杰缓缓地跪在地上，将手中原本拿着的金令牌双手捧在了手里，他狄仁杰从来没有真正的屈膝过一个人，可是这一次，他实在是佩服，佩服武后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世界上唯有武后一个人，能够做的如此手段。
这手段他狄仁杰永远也学不会，却永远也战胜不了。
“并州狄仁杰，在此发誓，今生顺从圣后，永世为大唐尽心尽力，从此不见穆易欢，若有违背此誓，愿受天诛地灭，永世不得善终！”
武后站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不够，本宫要你发誓，若有违背，穆易欢将生前不宁，死后魂魄无居。”
狄仁杰高举着金令牌的一双手微微颤抖，脸色也逐渐发白，他的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嘴唇一张一合，咬牙说道：“并州狄仁杰……发誓，今生顺从圣后，永世为大唐尽心尽力，从此不见穆易欢，若有违背，穆易欢将生前不宁……死后魂魄无居！”
武后走上前，将狄仁杰手中拿着的金令牌接了过去，脸上并未有笑意，她说道：“月儿，你去太史局的门外，命他们不必动手了，要快，耽误了事情，本宫决不轻饶。”
“是，圣后。”
狄仁杰从不流泪，那一滴眼泪从他的脸颊划过，似是牵扯住他的四肢百骸，他不是输给了武后，不是输给了自己，而是在有关穆易欢的事情上，他永远不会赢。
太史局的门外，穆易欢整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就连爬起来都是问题，那鲜血喷溅在了她的身上，千牛卫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的视线已经模糊，只是强撑着自己不要倒下。
直到那朱红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打开了一条缝隙，那个恍若谪仙的李淳风，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眉目漠然，再无笑意。
“圣后有令！放了穆易欢！全都让开！”
月儿的声音由远似近，千牛卫的刀已经从穆易欢的脖子前移开。
穆易欢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一步一颤的朝着太史局的殿门走去，鲜血滴在了十二道长阶之上，剑划在那冰冷的地砖上，发出碰撞的声音。
李淳风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他从长袍中寻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将面前穆易欢脸上的血污一点一点的清除下去，如同往常一样，声音淡漠：“怎么把自己弄的这样狼狈，日后闯荡江湖，要我怎么能放心呢？总说你没有一个女孩子的样子，如今倒真是这样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才是，否则没有男人愿意娶你。”
穆易欢的一只手上已经划破了长长的一道口子，她最是怕疼，从前要是身体上有这么长的一条口子，她一定觉得疼极了。
可如今这口子在她的身上，她却没感觉到一点的痛楚，许是因为心口太疼了，所以身上的伤痕就算是被割的再深，也不会再有感觉。
穆易欢轻轻的握住了李淳风替她擦拭的手腕，血污在她的脸上已经有些凝干，她很想要笑一笑，可是面对此时的李淳风，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师兄，李淳风是你，燕不归是你，密函是你发给我，沈鹤是你派去送我，你早就是武后的人，而我……不过是一颗棋子，是这样吗？”
穆易欢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其实她早就已经没力气了，望着李淳风的模样，看着他慢慢垂下去的手臂，穆易欢知道，所有的答案都在这无声之中回答了。
多么血淋淋的事实？
她从没想过，这事实是李淳风给予给她。
“是。”
李淳风的眉目依旧，穆易欢的眼泪流不下来，停滞在眼眶中央，她问：“你早就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却一直都不敢回应，是真？”
“是真。”
李淳风轻轻拂去穆易欢沾染了血迹的碎发，说道：“‘帝传三世，武代李兴’此乃天命，师父早有遗命，我要顺天而为，才能保证大唐的千秋基业，易欢，一切顺应而为，方才是天意。”
“……那我呢？”
李淳风看着穆易欢的面容，面色如常，说道：“易欢，你我都是命中之人，凡是都不可强求。”
“我只问你，我要远离京城，远离皇宫，你要你的匡扶正统，顺应天意，还是要随我海角天涯，逍遥一生？”
穆易欢紧盯着李淳风，想要从他的口中听到那答案，李淳风隐在袖中的拳头紧握着，他强忍着因为心疼而颤抖的身体，可是脑海中总是盘旋着师父当初说的话：凡事顺天而为，以天意匡扶正统，你和易欢今生有缘无分，注定没有结果，有朝一日，太史局朱门紧闭，你们再无相见可能。
李淳风已经背过了身去，闭上了眼睛，声音几乎微不可见：“易欢，人各有路，天命不违，今生……你我从此不见。”
不顾她的满身伤痕，不顾她的满身血污，不顾她的眼泪，不顾她的心痛。
放下的时候，五蕴皆空，那朱红的大门缓缓闭上，最后连那如月般银色长袍的一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好，李淳风，从此以后你我师兄妹情分已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永世不进京，你永世不出占星台！如有违背，犹如此袍！”
穆易欢的长剑割下了她染血的长袍，顿时分裂两半。
殿门内的李淳风一句一句的听着，心头滴血，疼痛难忍。
他攥紧了的拳头已经沁出了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在了那冰冷的地砖之上。
穆易欢转身，再不看那朱红大门一眼。
她所到之处，千牛卫让开了一条道路，她的鲜血滴在了这空旷宫巷的每一处。
这世间，再无安定，唯有易欢。
天地之大，她所到之处，永无京城。
——虎年庚寅年，武后称帝，改国号为‘周’史称武周，改年号为‘天授’，自尊号为‘圣神皇帝’。
神龙元年正月，武后卧病，禅位太子李显，同年武后逝世，遗制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 旧唐秘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