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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国寺,北苑。
井边。
十几个乡民打扮的人束手就擒,蚂蚱一般栓在一处,互相对视着,神色各异。
“说!为何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往这井里扔石头?不老实交代,官爷把你们一个个扔下去!”赵匡胤拉起一个人作势往那井里推。
那人惊恐哭叫起来,“官爷饶命!小的们半夜经过,看到井里爬出厉鬼……才……才拿石头砸的!”
赵匡胤鼻中冷嗤一声,撇了撇嘴,望向柴荣。
柴荣坐在一块大石上,手中随意擦拭着一把短刀,淡淡抬了抬鸦羽长睫,话倒不多,“扔!”
赵匡胤咧嘴一笑,一抬手,那人头下脚上,便直直往井底倒栽下去,随着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后,井里嘭地传出落水之声,直听得人心惊胆寒。
“下一个!”柴荣不耐烦下令,眼皮都不抬一下。
赵匡胤又拎起一人。
“官爷饶命啊!饶命啊!我说!我说!”这人见来真的,急忙求饶,“有人给我们五十两银子,让我们悄悄在此等候,等有人下去,便割断他绳索,然后往里面拼命扔石头,直到砸死他……”
“他是何人?”柴荣起身查看那已经割断的绳头,转身询问。
“不知道!给钱的只说是个恶人,他下井是想把井里的鬼怪全都引上来,我们都害怕,所以一见人下去我们就拼命砸……”
“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不认识!看着像个大户人家里管事的,出手可劲儿大方……”
赵匡胤扶额,“这帮无知百姓,看来被利用了……”
柴荣朝井下望了一眼,先前扔下去那人还在挣扎呼救,他对属下挥了挥手,“捞起来!顺便看看下面还有人否?”
于是官军放了根绳子绑在一个人身上,便下了井,先将落水之人拉了上去,然后开始水下搜索,可搜遍了都没发现任何人在井里,一直派了四个人下水搜索,都毫无踪迹。
“禀报将军,属下们搜遍井下,确信绝对无人!”
“无人?”柴荣眸色一冷,朝那帮惊弓之鸟的乡民望去。
“官爷!那人真的下去了!我们见他下去才割断绳索往下投石的!事到如今哪敢欺瞒!将军明鉴!饶我们性命。”这些人忙跪地求饶。
“既然下去了,那一个大活人,为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赵匡胤摸着下巴沉思。
“难道井下有蹊跷!”柴荣眉头一皱,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冒了出来,“赵匡胤,你再去!”他指指井下,对自己的副官使个眼色。
赵匡胤一听,脸拉得跟比苦瓜还苦,声音弱到不能再弱,“老大……我……不会水……”
“……”柴荣正正盯着他,薄唇抿了抿,想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那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一群没用的!还得本将军亲自跑一趟,你们在上面守着,有何异样,我一拉绳,你们便拉我回去!”他想了想决定自己去。嘱咐完,收拾收拾,便下井去了。
火把的光照在水面,昏昏暗暗,也看不清底下,他凝目细看,忽见有样东西漂了上来,是一根用过的火折子,这不是他们官军的东西,必定是下井之人留下的。那么那伙百姓并未说谎,确实有人来过这里,可是为何多少人都遍寻不见,这却十分古怪了!
他深吸几口气,待肺部适应,便嗖地钻入水中,仿佛游龙一般。
水下目不能视物,他只得一点一点摸索,背贴着井壁,他从浅入深一层层细细搜索,水中,确实什么也没有!如果人被石头砸到沉入井底,应该早被他派下来的人找到了,可是没有!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一直往下潜,身体尽量平静感知水中的任何动静,慢慢地,他发现自己的发丝朝一个方向飘动,皮肤能感知到水中有一股细细的波流,正缓缓掠过他的身边,在深处的井壁下汇聚成一个极小的漩涡。
“正是此处!”他心中一喜,立刻朝着正确的方向游进了井壁的凹洞……
憋了良久已然无望的时候,鼻端骤然呼吸到宝贵的空气,青檀的脑子立刻清醒过来,肺部强烈的痉挛引发了剧烈的咳嗽,差点又让她背过气去。
意识总算回来了,她困难地睁开眼看向四周,这里居然是一个深潭,潭水清澈见底,寒气逼人,潭底由那洞穴蜿蜒曲折,通向方才那口深井,她碰巧进入井壁上的凹洞,这才顺着一路游进了这深潭,看来也是老天庇佑,佑她死里逃生,才捡得这条命来!
她慢慢游到岸边,踉踉跄跄从水里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复又摔倒,喘着粗气撑起身子环顾四周,完全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别有洞天,是一个天然的溶洞,四周布满奇形怪状的钟乳石,一点微光都能让这些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石头熠熠生辉,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穹顶,足足有十层塔高,仿佛锅盖一般盖住这寒潭,只留下一块不大的星空在顶部遥遥可望,清亮的月光透过这块天窗凉凉地照进来,让整个溶洞充满了奇幻的色彩。
再看看四周,她发现有人为开凿的痕迹,以及三两台石阶往洞的深处延伸,黑洞洞的,看不分明,感觉有些阴森。
她正待查看,忽听水下似乎有动静,她心中一惊,忙找个隐蔽处藏了起来,悄悄看那水里的异样……
只听深潭中水声大作,潭中心波动起来,似乎有什么游了上来,青檀借着月光细看,只见一个男子噗地从水中冒了出来,随即大口喘气,剧烈咳嗽,与她方才情形并无二致,也是差点窒息的状态……
青檀心下骇然,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逃到这个地方,可紧跟着又来一人,莫非是井上想杀她的人发现她逃了,于是顺着凹洞追着来了?真是阴魂不散!费这么大力气都要追杀她?这是有多大仇啊?
她一念及此,嘴角狠狠撇了撇,决定先下手为强!
身边的长刀还牢牢挂在腰间,她悄悄地抽出来,趁着那人喘息不定上岸的当儿,足尖在藏身的钟乳石上一点,直直跃起朝着那人就刺了过去…… 烽火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