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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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祁瑾然的话,闻远一时怔住了。
他忽然想起那天祁爷爷跟他说过,祁瑾然几年前经历过一些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无声的寂静中,他凝视着祁瑾然深潭般的眼睛,似乎隐隐看到了那平静的表象下压抑着无法言说的痛苦与悲伤。
“祁总……到家了。”
庄杰把车停进地下车库,轻声道。
“你先下去。”
“是,祁总。”
昏黄的车灯亮起,车厢内只剩闻远和祁瑾然。
“所以,现在我有资格说你蠢了吗?”
闻远看着祁瑾然一如既往的倨傲眼神,开始疑心自己刚才看到的男人眼底的悲伤和痛苦都是错觉。
“是,你有资格。”
闻远无奈地叹了口气,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大概是被酒精冲昏了头脑,他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他就不信这个家伙能永远这么冷静。
“你不喜欢我离你太近是吧?”
“算你有自知之明。”
祁瑾然冷哼一声,垂下长睫,正要转身去拉车门,胳膊忽然被人拽住。他一愣,转过身,发现闻远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跪坐的姿势,亮晶晶的黑眸正狡黠地看着他。
“可我偏不——”
“不”字刚落,他就倾身过来,捧住祁瑾然的脸,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下。
男人的唇冰冷而干燥,身上隐约带着苦橙和柠檬的香味,闻远皱了皱鼻子,正要仔细再闻时,脖子猛地被人掐住。
祁瑾然眼底的慌乱和震惊尚未褪去,他脸上满是防备,掐着闻远的脖子把他按在皮革座椅上,声音愤怒而低沉。
“找死是不是?”
靠,这家伙不会因为自己亲了他一下就要掐死自己吧?这都什么贞洁烈男!
闻远在心底直吐槽,脖颈处传来的窒息感让他最后一点酒意都没了,头脑变得无比清晰,开始怂怂地求饶。
“我刚刚喝醉了……一时冲动……不是故意的……”
“您高抬贵手……大人有大量……”
因为疼痛,闻远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端正的五官皱在一起,生理泪水都涌出了眼眶,看起来可怜巴巴的。祁瑾然看着他,忽然松开手,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闻远看着那个高瘦的背影,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逃过一劫了?
都怪酒精害人,他得吸取教训,这种在老虎头上拔毛的事,下次再也不能干了!
回到卧室,闻远洗完澡,躺在床上一秒入睡。他并不知道,隔壁房间里,祁瑾然正在床上辗转反侧。
祁瑾然一闭上眼,脑海里便是闻远凑过来亲他的样子,男生的唇柔软而炽热,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明明应该无比厌恶,立刻推开他才对,可身体却僵硬了好几秒,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怎么了?
祁瑾然烦躁地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才发现手杖并没有放在床边,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边裤腿,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厌恶。
当时在车里他就应该直接掐死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才对!
—
闻远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眼睛都没睁开,摸到床头的手机放到耳边。
“喂?”
“怎么还没来学校,老马的课你都敢逃啊?”那头是季宏的声音。
闻远看了眼墙上的欧式挂钟,整个人顿时清醒了,刷地从床上弹起来,走到衣帽间飞快地穿衣服。
“你先帮我喊个到,我马上来!”
闻远匆匆忙忙地套上衬衣和牛仔外套,换裤子的时候,昨晚的某些场景突地涌入脑海,他僵了一秒,很快甩甩头,试图把那些记忆从脑海中抹去。
那个借着酒劲发疯的蠢货,绝对不是自己!
飞速赶到学校南楼,从后门溜进阶梯教室。季宏已经帮他占好了座位,冲他摆摆手。
“你怎么现在才来?”
不知看到什么,季宏的脸红了红,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怎么了?”闻远被他看得满头雾水。
季宏指了指他的脖子,压低声音。
“你们昨晚也……太激烈了吧……”
闻远低头一看,衬衣领口露出的红痕格外清晰,难怪会被人误会,他赶紧把最上面的扣子都扣上,干笑了两声。
“蚊子咬的,误会,误会。”
“这大冬天的,还有蚊子?”季宏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我要说是祁瑾然掐的,估计你更不信。闻远也懒得解释了,把专业书找出来,一身正气道:“别瞎聊天了,赶紧听讲。”
经过昨晚,闻远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把祁瑾然惹毛了,他发了一堆的道歉短信过去,可祁瑾然一条都没回。
他不死心,晚上回家做了一盒各混合口味的曲奇饼干,附上一份道歉信,想给祁瑾然,却被管家告知对方去了S市出差,这几天都不在。
闻远觉得自己离凉凉不远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社团那边副社长又出了事,某天晚上吃夜宵的时候,副社长喝多了酒,跟隔壁桌上的小混混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手臂负伤,原定的弹唱节目没法参加了,又来找闻远帮忙。
看着鼻青脸肿、手臂吊着石膏的副社,闻远无奈地接替了他的位置。
要参加元旦彩排,自然免不了碰到周云倾。那天在走廊不愉快的碰面结束后,周云倾就没再找过他了,倒是跟杨沫秀起恩爱来越发高调。好几次闻远都在后台的休息室撞见两个人接吻,恶心得他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周六,宛城又迎来了一波强冷空气,温度也降到了零度以下。本来祁瑾然不在,闻远也不打算回水榭居,没想到他这晚他刚结束彩排,就接到了薛蓉的电话。
“什么?他生病了?”
闻远背着吉他,坐上祁家派来的车,急匆匆地赶回了水榭居。远远就看到别墅里灯火通明,庭院里还停着一辆救护车。他心头一沉,快步跑了进去。
迎面便碰上一个穿着浅绿色护士服手里端着托盘的高大男人,看清他胸口的铭牌,闻远顿时一怔。
丁赫?难道这就是……薛姐之前说的那个护工小丁?
“你就是闻远先生吧?我听薛姐说过你。”
丁赫一眼便猜到闻远的身份,他简短介绍了一下自己,便带着闻远往里走。
“你放心,医生来过了,祁先生的情况不算严重,只是因为摔伤加上感冒,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他怎么会摔伤?”闻远不解。
“听庄助理说,S市下了雪,路面太滑,祁先生下车进酒店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
也对,祁瑾然的右腿本来就不像普通人那样灵活,走在积雪的路面上,肯定容易摔倒。他那么好强的性子,肯定不愿意坐轮椅出去……闻远在心底叹了口气。
到了祁瑾然卧室门口,闻远脚步忽地定住。他可没忘记,祁瑾然到现在都没接受他的道歉呢,他现在进去,岂不是找不痛快?何况祁瑾然还是个病人。
“闻先生,你不进去看看他吗?”
丁赫想不通,这两人既然都订婚了,也住在一起,怎么关系看起来这么生疏呢。
闻远尴尬一笑:“我……我在门口就好。”
丁赫没有多问,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人允许后,便端着托盘进了房间。
闻远站在门外,看着丁赫给床上的男人量体温,换输液袋。这是闻远第一次看到祁瑾然生病的样子,男人苍白而瘦削的脸半陷在枕头里,平常往后梳的黑发放了下来,散乱地搭在额前,眼睛半闭着,显得憔悴而虚弱。
“止……止痛药……”闻远忽然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
丁赫听到祁瑾然的要求,面露难色:“祁先生,您已经吃过药了。”
祁瑾然闭了闭眼睛,左手抓住身下的床单,惨淡地笑了声。
“可以加大剂量吗?”
丁赫犹豫道:“祁先生,您知道的,这其实是一种神经病理性疼痛,成因十分复杂。止痛药帮助可能不大……”
他知道祁瑾然又出现了幻肢疼痛,本来早都已经治好了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他的病也不会复发。
祁瑾然看着天花板,眼睫缓缓眨了两下,重又闭上。
“我知道,你出去吧。”
“是,祁先生,有任何事您记得按铃。”
丁赫把床头的灯调暗了些,端起桌上用完的输液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闻先生,您也去休息吧。”看闻远还守在外面,丁赫不忍道。
“我不困。”闻远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房间:“他一个人……能行吗?”
“有什么事他会按铃的,输液两个小时后结束,我也定了闹钟,随时能过来。”
闻远看着丁赫眼下一圈黑青,估计他这大半个晚上也忙得够呛,他点点头:“那你赶紧休息吧,我帮你照顾他。”
“谢了。”
丁赫打了个哈欠,处理完废弃的医疗用品,跟他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转身回了隔壁房间。
闻远在虚掩的门口一直等到祁瑾然睡着,才敢走进去。
卧室铺了厚厚的羊毛地毯,暖气充足,淡淡的海洋熏香味混合着药水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闻远穿着家居拖鞋,慢慢踱到祁瑾然床边,看着沉睡的男人。
他生怕吵醒祁瑾然,大气也不敢出,小心地替他掖了掖滑到肩膀的被子。
祁瑾然失血的唇紧闭着,似乎陷在梦魇中,俊秀的眉蹙起,额上泛着细密的汗珠。闻远想起丁赫的叮嘱,用床头的酒精湿巾帮他擦了擦额头,又给他量了一遍体温。
好家伙,都烧到38.7度了!
闻远其实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他只是遵照丁赫的嘱咐,不停地换毛巾给祁瑾然擦身体和脸,帮他物理降温。中途丁赫进来了一次,帮祁瑾然拔针头。看到男人青白的手背上好几个刺目的针孔,闻远的心也像被扎了一下。
虽然这家伙嘴巴毒,又是个死傲娇,可这么虚弱地躺在床上,还是怪可怜的。
作为同居室友,闻远心想自己还是要对他好一点,热脸贴冷屁股他也认了。手上换了干净的毛巾,正要搭在祁瑾然额头上,一道视线忽地射过来。
对上祁瑾然黑沉的眼睛,闻远心中咯噔一声。
靠,这家伙什么时候醒的? 跟豪门残疾霸总联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