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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练习室。

　　音响音量开得震天，直震得一栋楼亮着的小格子一个个熄灭，最后只剩下这一个。

　　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一群半大小伙，一个个满身大汗、衣衫凌乱。

　　“艹！狗阳你能当个人吗？？？”谢尔一个鲤鱼打挺挺了一半从地上坐起来，背脊笔直。

　　声音穿透力强到生生从震天响的背景音乐里杀出一条血路，精准地钻到吴付阳耳朵里。

　　也就坚持了两秒钟，谢尔吼完再次瘫在地上，只剩手机还顽强地举在头顶。

　　他给白术的微博评论下面，清一色的“买买买！”、“都给你买！”

　　只有吴付阳明晃晃地扎眼。

　　“请你认清现实，什么东西在你手里都不可爱。”

　　吴付阳跟他隔了一个人，手臂搭在眼睛上，这会儿气息已经平稳下来，只剩身上一层汗水在灯光下泛着光。

　　又缓了一会儿，吴付阳才站起身走到角落把音响关了。然后转身走向躺得跟僵尸似的谢尔，用脚踢了他一下。

　　“去买饮料吗？”

　　他声音不算大，但音响一关，整个练习室静得只剩他们的呼吸声。

　　一听这话，众人条件反射地看向门口的小板凳。

　　哦，天哥不在。

　　“我要可乐。”

　　“雪碧。”

　　“脉动。”

　　“阿萨姆！”

　　“我也要可乐！”

　　“……”

　　一群人一句接一句，也不管吴付阳有没有在听。

　　每次趁着天哥不在偷偷买饮料的时候，只要是吴付阳去，不管报的时候有多乱，他都能准确无误地买对每个人的饮料。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吴付阳是个瓜脑子很好使的人。

　　谢尔扑腾着也踢了他一脚才站起来，晃晃悠悠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摔着。

　　吴付阳走在他旁边，偶尔扶他一把。

　　练习室的门关上，瘫在地上的乔钰凡突然疑惑道，“除了他俩我们就三个人，为什么刚才报了五六个？”

　　他旁边那一滩——潘越：“哦，我说了两个。”

　　他旁边的旁边的那一滩——彭礴：“我也。”

　　“……”

　　过了一会儿，潘越缓缓扭头眯着眼睛看他：“我怎么记得好像一共说了六个。”

　　乔钰凡闻言笑眯眯地瘫在地上摆摆手，连胳膊都没有抬起来，“我也要了两个。”

　　潘越：“……”

　　彭礴：“当个人吧。”

　　谢尔一路上都在说话，一张小嘴就没停过。

　　从“白术那几张照片拍得好好看”到“演唱会结束之后要大睡三天三夜”，内容之广泛，拉个表比楼下超市进货单都长。

　　吴付阳手机揣在口袋里，戴着帽子，外套只披在肩上。已经是初冬，深夜气温直把人冻得缩成罐头里的沙丁鱼。

　　训练练出来的一身汗，被冷风带走时还顺带捎上了浑身燥热，不过下个楼的功夫，就已经透心凉。

　　走出楼梯拐角的那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拢了拢外套。

　　谢尔外套穿得整整齐齐，风一吹也忍不住重新裹了下外套，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转脸看见吴付阳外套披在肩上，骂骂咧咧地凑过来替他穿好，又拉上拉链。

　　“这么冷的天，你是生怕冻不成冰棍儿是吗？”

　　天寒地冻，呼出的热气瞬间成了白雾，迷了眼睛。吴付阳略微低头看着谢尔哆哆嗦嗦地给他拉外套拉链，眼尾冻得泛着水光，还晕着绯红。

　　鼻头、耳朵、脸颊都染着淡淡的血色，原本红润的唇色却是和脸颊对调了一样，隐约泛白。

　　谢尔穿着一件黑色外套，在寒风凛冽的凌晨，精致得像瓷娃娃。

　　“你多少岁？”

　　被冻成瓷娃娃的谢尔勾着唇角，“哦，不多不少八百岁，勉强能当你祖宗。不过你想叫我爷爷也可以，我愿意吃点亏。”

　　鬼使神差问出口的吴付阳，因为一时鬼迷心窍、头脑不清觉得谢尔精致的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现在被他大逆不道的发言呛得脑仁生疼。

　　当然也可能是冻的。

　　总之，十分后悔说出那句话的吴付阳扭头就走。

　　谢尔笑眯眯地地看着他，被大厅侧门缝里钻进来的冷风吹得一激灵，原地蹦了一下快步追上吴付阳。

　　“等我一下。”

　　旁边有一家超市，但他们没去。因为天哥跟老板达成了协议，他每次买东西都在超市买，条件是他们团的人去买饮料或者垃圾食品要告诉他。

　　由于天哥需要经常性地在超市给他们一群人买东西，所以相比他们来讲就是大客户。

　　老板很尽职尽责，在被抓了几次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去过。

　　好在后来他们发现后门那里有一个自动贩卖机，饮料齐全。

　　贩卖机刚好处在门斗隔出来的小空间里，风进不来。谢尔这会儿稍微恢复了一点活力，又开始布拉布拉说个不停。

　　吴付阳扫码付款，声音有些凉，“你把饮料拿出来。”

　　谢尔闻言蹲下去，听见咚的一声便伸手去拿。

　　他没看上面的货架，只盯着取货口，每次拿东西都要猜一下。

　　“是可乐。”

　　“这次一定是可乐！”

　　“这次应该是绿茶，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拿出来的可能是可乐，也可能是雪碧，什么都有可能。

　　他像是玩游戏一样，乐此不疲。

　　吴付阳有时候并不懂他为什么总是可以把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当成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并且玩得很开心，也没有提醒他这次根本没有人要绿茶。

　　他想过很多次，也在没有人的时候尝试过心理暗示自己某件事情很有趣。

　　但是，依旧很无聊。

　　等所有的饮料都买好，谢尔也已经被饮料包围，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次猜对了三个。”

　　吴付阳弯腰拿起五瓶，把他猜对后单独放在一边的饮料留给他。

　　天气太冷，可能是念着刚才谢尔给他穿衣服的恩情，吴付阳难得说了句很好的话，带着点模模糊糊的大人宠惯小孩子的感觉。

　　“走了，八分之三，比上次进步了。”

　　谢尔把外套袖子拉长，手臂蜷缩，然后用袖子裹着饮料。

　　三两步跟上吴付阳，“是吧，我觉得早晚有一天我可以全都猜对。”

　　吴付阳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果然很开心的样子。

　　他总是这么开心，哪怕刚和他吵过打过，只要哄一哄就会重新开心起来。

　　好像永远不会烦恼。

　　练习室就在三楼，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练舞练得精疲力竭，明明迫不及待想要回到温暖的室内，俩人却都没有坐电梯的意思，

　　这个时间，整栋楼就只有练习室和楼下保安室有人。连楼梯间的灯都是在他们踏上那一段阶梯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地亮一会儿，等他们离开这一段就马上熄灭。

　　谢尔抱着饮料跟在吴付阳后面，偶尔蹦哒两下。

　　嘴上依旧没停。

　　“好冷啊，我想吃火锅。”

　　“……”

　　“不知道我们演唱会结束天哥会不会带我们去聚餐。”

　　“……”

　　“我有点想吃你做的栗子鸡。”

　　“……”

　　吴付阳习惯性就要脱口而出的“闭嘴”两个字在他嘴边上绕了绕，又憋了回去。

　　算了，今天天太冷，不想说话。

　　吴付阳其实不是个话少的人，跟常人差不多。就是入了冬，再加上最近太累，他就越来越不爱说话，两相比较，就显得谢尔话格外多。

　　谢尔还在继续说。

　　“对了，之前录节目的时候你穿我的那件卫衣你洗了吗？”

　　不等吴付阳回应，谢尔就又接着问，“你喜欢那件衣服吗？”

　　吴付阳要说的话从“洗了”换成“还行”，却依旧没有逃过被他堵回去的命运。

　　“你要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我再买一个别的颜色，我当时买的时候就有点想要那件黄色的。今天晚上结束后我就把它买了，算了，现在买吧。”

　　说着，谢尔一只胳膊抱着三瓶饮料，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天气太冷，他拿手机的手只露了手指出来，大半个手掌缩在袖子里。

　　吴付阳注意到他露出来的手指指尖是红色的，跟手指的白皙反差很大。

　　他想了一下，然后把饮料抱在一起，用一只手臂和身体夹着。空出一只手探过去，手指背部轻轻碰了下谢尔的手指。

　　特别凉，吴付阳被冰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凉？”

　　谢尔刚要摆出一副得意的嘴脸问他，“你碰我干啥？”

　　就被吴付阳这一句问话转移了注意力，他抬手在自己脸上碰了一下，没什么感觉。

　　“不凉啊。”

　　谢尔的手指放在脸颊上，被冻红的眼睛眨了眨，睫毛微微颤动。

　　吴付阳看着他，心里微微泛了点痒意。他想起高中的时候谢尔逼着他看的言情小说里描写女主的句子——

　　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真可谓闭月羞花；

　　娇若春花，媚如秋月，真的能沉鱼落雁。

　　当时吴付阳看了两眼就把书塞进谢尔的书包里，并嘲讽了他好几天，直到他再也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

　　有时候记忆力太好对吴付阳来说是一种负担，比如现在。他觉得就是因为记得这么奇奇怪怪的句子，所以才又伸了手。

　　只这一小会儿不说话，没有动静，楼道的灯就精准地掐着时机灭了。

　　暗黑笼罩，谢尔心跳骤然失衡，他条件反射地想要跺脚，或弄出一点声响来。

　　吴付阳在一片黑暗里指背轻轻贴了一下谢尔的脸颊，动作自然又迅速。快到谢尔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脸颊上那一点点温度就已经没了。

　　“是因为你的脸也是凉的。”

　　吴付阳收回手，重新换回刚才两手拿饮料的姿势，冰凉的饮料罐直接接触他的掌心皮肤，和刚才指背上的凉意互相抗衡。

　　说完，吴付阳又跺了下脚，在灯亮的那一瞬间，抬脚快步往上走。

　　谢尔轻轻抿了下唇，嘴角很浅地勾了一下，然后抬脚追了上去。

　　“你等等我！”

　　“别以为就你腿长，我前几天刚量的腿长，两米六！”

　　“啊，好冷啊。”

　　从楼梯间拐进楼道，凉意又淡了一层，谢尔从后面追上来，挨挨蹭蹭地走到吴付阳身边，肩膀半抵着他的后肩。

　　嘴里小声念叨，“快点快点，冻死了。”

　　吴付阳不知道被他哪个词或者哪个行为戳中了逆反心理，走得更慢了点。后肩处的推力也随即相对变大，几乎完全贴合。

　　谢尔使劲儿用肩膀推他，“快点快点呀，别一会儿天哥回来了，被他逮到就……”

　　“就怎么样？”

　　阴沉沉的一道声音夹着风雨欲来的冰霜，截断了谢尔没有说完的话。

　　谢尔：……

　　吴付阳：……

　　吴付阳一时不知道该感叹天哥回来的时机愈发精准了，还是该感叹谢尔的乌鸦嘴更灵了。

　　谢尔本能地往吴付阳身后躲了躲，刚一动就被天哥揪出来，拎着他的袖子往练习室走，边走边恨铁不成钢地教育。

　　“你说说你，演唱会还有几天？！你现在还敢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是不要嗓子了，还是不要身体了？”

　　谢尔被他揪着，小声反驳，“那他们也要喝的，又不止我一个。”

　　吴付阳一听他反驳，脑仁就自发地开始疼。

　　“还不快……进来！”

　　天哥给他气笑了，扭头瞪一眼吴付阳，被他黑沉的眸子瞥一眼，顿了一下，把“滚”字咽了下去。

　　然后皮笑肉不笑地改成拎着谢尔的后衣领，偏偏他个头没有谢尔高，揪他后领有些勉强，需要把胳膊抬高。

　　于是他更生气了。

　　“你怎么不跟我比呢？！”

　　“你要唱多少心里没有数吗？他们都没你唱的多！你还敢顶嘴？！”

　　“他们我等一下再说，一个都跑不了！”

　　“你就说你，哪回被逮到里面没有你，啊？”

　　谢尔耷拉着脑袋带着揪着他后领的天哥进了练习室，看到原本瘫在地上宛如三条死狗的几个人正活力四射地跳舞，甚至上了全套表情管理。

　　谢尔：………………

　　我他妈……服！

　　谢尔忍住冲他们鞠躬抱拳表示敬佩的冲动，张嘴就要打小报告。

　　刚张开嘴，就被后面走进来的吴付阳捏了下手指。谢尔一顿，然后咽下就要说出口的话，凶巴巴地瞪了一眼悄咪咪看他们的彭礴。

　　天哥指挥着他俩把饮料刚才练习室正中间，亲自去关了音响，把那几个装模作样的玩意儿逮过来跟他俩一起排排坐。

　　天哥从门后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他们面前，企图破解身高压迫，双方中间排着一排饮料。

　　“自己认领。”

　　几个人面面相觑，跟小鸡崽儿似的等着某个人出来当老母鸡带个头。

　　天哥看着这一排饮料，还有这一排沉默得跟饮料似的随便拎出去一个都能引起骚乱的最新流量，气得肝疼。

　　眼看着天哥要被他们气背过去了，队长乔钰凡伸手拿了他的一瓶阿萨姆、一瓶雪碧。

　　有了第一个人，剩下的也都开始有样学样。

　　场面一度很和谐，如果忽略掉天哥沉得快滴水的脸色，还挺像中场休息时天哥给他们送水。

　　直到吴付阳开口：“放下。”

　　其他人：？

　　天哥：？？？

　　一群人不明所以地停了手，然后吴付阳面不改色地伸手拿走了潘越手里的旺仔牛奶，放到了谢尔面前，又拿了一瓶可乐放到他面前。

　　潘越：？？？

　　“我他……太想喝可乐了，所以买了两瓶。”

　　潘越一句国骂就要脱口而出，硬生生被吴付阳黑沉沉的眼神看得憋了回去，顺带还贴心地拐个弯儿帮他收了尾。

　　乔钰凡&彭礴：……………………

　　天哥：？？？

　　“你他妈还喝两瓶可乐？！你是觉得自己就唱两句所以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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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来了。

　　微博及评论

　　@白术：大骗子和小可怜的日常

　　（配图：有小黄鸭玩具的浴室写真很多张）

　　-谢尔：啊，小黄鸭好可爱啊，早知道我也买一样的了。

　　-吴付阳：请你认清现实，什么东西在你手里都不可爱。

　　（之前录节目的时候，吴付阳跟谢尔买了小粉猪。）

　　ps：那两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百度搜索的“描写女生很美的句子”，不知道是不是哪本书里的，无意冒犯原作哦 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