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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忘我要杀了你！”肖枞没了风度翩翩和英姿潇洒，此时他目眦欲裂，青筋突起，样子十分吓人。

　　“你干什么？我可打不过你。我们讲讲理，你老婆和忙风比试，你先不守规矩的。我下场多正常。小帅哥，你还是忘了她吧。毕竟你也不爱她……”她说得轻描淡写，又带有三分娇嗔。

　　但最后那句话正是戳到了痛处，肖枞暴戾的杀招一瞬间爆了出来。瀑门能置人于死地的招式，有进无退的招式都使了出来。

　　雪越下越大，他把空中的白雪搅得稀碎。

　　花忘并没有打算跟他动手过招，一边逃避一边对着李默喊。“李长老这可是剑宫的首席弟子，你的菜啊。”

　　李默还是背着手看向地下，保持刚来时的姿态。他连帽子都没有摘，帽子下只露出了半张脸。鼻梁挺直，下颌线条冷峻。

　　花忘一味闪避当然是不能躲开肖枞的剑。肖枞一招“一落奔雷”，如瀑布从天而降，势道万钧。肖枞不知出了多少剑又如只出了一剑，那一剑的气流带起了周遭的飞雪，向花忘压了过去。花忘面对的，就是在瀑布下抬头向上看的一瞬间。

　　这一剑，即使是名辰再世，也要小心应付。

　　花忘，双足前后一错，持剑的柔胰引剑向后，左手剑指在剑上划过。剑上竟然出现一层紫色，“紫霞功”！这边有江南烟雨剑门的弟子喊出来。

　　她长剑刺出，竟是华山派“白云出岫”的路子。

　　双剑对峙，她到底不是肖枞的对手，瞬间脸胀成绛红色。

　　花忘勉强开口道：“李默，你再不出手，就是……失职，姑娘必会怪你。”

　　李默叹了口气，他手里的精钢制的细竹竿。朝两人的剑尖一撞即回。那真力的收发，极猝却有力，他找到两人力与气的薄弱点，一击将两人分开。

　　“一落奔雷”的气劲只是被李默化解大半，剩下的力道把花忘那把漂亮的宝剑打得在天上飞了几个旋子，插在了另一个院子里的雪地里……剑穗飘动。不过也仅止于此，后面的力道不足以伤到花忘。由此可见李默预算的精准。

　　花忘刚才生死一线，此时也不出来作妖了。

　　“肖少侠，请出剑。”李默无喜无怒，身在魔教，就得心甘情愿。

　　肖枞何等眼力，凭刚才那一击，他就猜出这人的剑法必定高明。可此刻的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一定要杀了花忘。

　　他的恨意中还有卑鄙的，隐藏的自责。他杀掉了花忘，不仅仅能为云菱报仇，也能多少放过一点自己。

　　肖枞又是一击“一落奔雷”，这招的不止是以气劲破敌，气劲不过是这招剑法的附带，真正的杀招在万剑如一，一如万剑的招式。一旦被敌人触碰，就像巨浪拍岸，碎成无数水花。碎成无数剑招。

　　李默发力已晚，他不是故意，而是肖枞失礼了，没有回话。他立即就出一剑，抢占先手。

　　李默不能以类似的剑势对住，也不想像花忘那样采取守势。纯凭守势，也难以抵挡这威力巨大的一剑。

　　李默放了肖枞进来，两人的兵刃刚一接触，爆豆子一般，拼了三十余招。李默终于把肖枞的“一落奔雷”全部化解。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剑气破了好几个口子。

　　肖枞用剑拄在地上，连续用了两次这招，纵使他年轻，正值当打之年也累得不轻。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这时张子墨上前，将剑鞘扔在雪地里，留下明晃晃的长剑。“你剑法高明，我和师兄一起领教。”他不是太有资格将情绪外露，云菱的死他不能有情绪的发泄。表情和语气看起来平静，杨晚晴却能看出那眼眸下深藏的仇恨。

　　“呦，上阵亲兄弟呀。我们就不派人了，让让你们。我们李长老可是当年仅次于夏侯长老的存在呢。”花忘已经调息完毕，又是面如春花，肌肤白里透红。

　　李默并无二话，只是作了个“请”的手势。

　　肖枞和张子墨心中对“夏侯长老”四字有忌惮，但都没有云菱的死带给他们的冲击大。他们终于要双剑合璧，比一次剑了。

　　“师兄，你主攻，我主守。用‘鸣镝剑阵’的四门合击之法。”

　　“我们只有两人？”肖枞有点疑惑。

　　“你用犀门瀑门的剑法，我用镜门和灵门的剑法。’”张子墨默默说出。

　　“理当如此。”师弟一说肖枞便知，他看着身边师弟那坚定的眼神，感叹他确实成长了。假如云菱活着，看到这样的他应该会再想想吧……

　　“鸣镝剑阵”只进不退，若是当真遇上强敌。阻挡前进，就要四门各出一位弟子离开大剑阵，联手合击。

　　蓝苍傲本来是用给四大弟子联手对付强敌的。但他在的时候，四位弟子也没有遇到过这个级别的敌人。

　　可惜灵门罗醒所传只有张子墨一人。故而‘鸣镝剑阵’从来没有过四门合击的时候。但名辰在世，剑宫也从未遇见过敢于直攫其锋的人。所以名辰也不催罗醒多收弟子。

　　话说到这，当日若是出征云州魔教的多一位罗醒，恐怕钟毓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肖枞喘息片刻，李默也不催他。魔教也没有人上来指手画脚，他们倒是对李默很有信心。

　　肖枞恢复完毕，他和张子墨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挺剑冲出。

　　肖枞以犀门“野猿荡藤”出手。张子墨就辅以镜门的“天光云影”为肖枞在上路虚晃一剑而后立刻攻击李默下盘。

　　李默脚下闪避掉张子墨的剑影，又马上化解掉肖枞的攻势，就要反击。张子墨一招镜门化用终南剑法里的“圆转如意”，接过。肖枞立刻使出“狂风断浪”，攻势如潮。

　　李默一一化解。

　　他又要出剑之时，已被张子墨用“仙耀通灵”探知他出手的虚实。以灵门的“逍遥太虚”，先发治人。他身法放松洒脱，如若醉酒。长剑看似胡乱去指。就封住了李默出手的方位。李默好不难受。

　　这时，他身边又忽然出现了诡异多变的剑影。正是肖枞犀门剑法中的“妖狐九变”，出手角度刁钻，狠辣异常。

　　李默招架起来已经略显败像。

　　而肖枞越打越是舒服，他于进攻上可谓极有心得。在剑宫的时候，名辰的剑法是以进攻为主。而他也是长于剑宫的各种攻势剑法。一时打出来，大占上风。

　　张子墨与他的配合更是相得益彰。一招肖枞的剑法，张子墨就能依着四门合击之法，找到配合的招式。肖枞更不用操心李默的攻招了。

　　同样的，他这边攻势如潮，张子墨接起来也一点不吃力。蓝苍傲留下的剑阵一经使用，可谓威力巨大。

　　李默猛地后退，他的小腿被肖枞划伤。他这已经算败了半招。

　　李默左手骤然出了一股飓风，将他抬到空中。众人认出，他左手的飓风，是慕容霄吟的绝学，“琼楼遨游”。

　　右手划出两道剑气，分袭张子墨和肖枞。他们同时认出，这发招的手法和气剑，正是剑宫的不传之秘——“砯崕剑气”！

　　两人一个折腰做铁板桥闪躲，一个以“破水而出”的剑招身法闪避。

　　李默这简直是慕容霄吟加名辰的强度。杨晚晴、景簌、剩下的正道诸派弟子。都为他们捏了把冷汗。

　　但他们俩也知道，如果杀掉此人。魔教最大的战力也就没有了。两人双剑齐出，同样地右足一蹬地。齐射出去。

　　李默剑气不停。两人艰难应付。已到情势危急，决胜之时。若是他俩近身，李默不是对手。若是他俩迟迟攻不进去，总会被那无孔不入的剑气伤到。

　　这时肖枞大叫，“只你会那砯崕剑气，我不会么？”

　　“子墨师弟，你用镜门‘流风回雪’和‘天河倒悬’攻他，其余的交给我！”他挡下两道剑气，他右手一振长剑，左手手捏剑诀，作出和李默一样的施招架势。

　　“好！师兄！”

　　肖枞长出一口气，一道白气在长剑上蔓延直至覆盖，是正宗的“砯崕剑气”。

　　他甩出一道剑气，李默也以剑气对攻。

　　子墨眼前只有那李默，他以“流风回雪”在空中绕圈，让李默摸不准他的路线，他绕到李默的后背，猛地一招“天河倒悬”向李默背刺过去。

　　子墨动作很快，李默忙于和肖枞的剑气对攻。根本腾不出手来。

　　森寒的剑锋，指着李默的后颈。他们的四门合计之法，奏效了。

　　李默输了。

　　但张子墨没有杀他，一是他敬佩这人的武艺，二是他直觉这个人并非穷凶极恶之人。云菱的仇他算在花忘身上。

　　张子墨没有看身后的情况，他知道他们赢了。他缓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呕血之声。张子墨纳闷，他剑没捅出去啊。

　　他扭过头去，他看到了肖枞浑身浴血。身上的衣服被割得四分五裂。

　　原来在他施展“天河倒悬”的时候，肖枞以“虹霓紫氛”的手法发出“砯崕剑气”，本来这是一招剑招。瀑布飞流而下，砸出水汽氤氲，在青峰山野间弥漫。日光辉映，放出霞光万千。

　　剑招虽又多又密，让人看起来如同漫天都是剑影，但这剑影好看却是虚招，只是迷惑对手用的。没别的，因为肖枞的内力还不足以支撑发出这么多高强度的剑气。

　　当李默使出“琼楼遨游”和“砯崕剑气”的时候，肖枞就知道，他们输定了。他只能败里求胜，孤注一掷。于是他让师弟去偷袭。自己用血肉之躯，接下了全部凌厉的剑气……他最后一招“虹霓紫氛”，就如他的人生一般，看来华彩，却也虚无缥缈。

　　他看着天际的白雪，有些痴了，他听不到张子墨的叫喊声。他忽然想，如果有奈何桥，师父和云菱应该没走远吧……

　　可以去见云菱了，想当面和她道个歉。

　　他也想去告诉师父，弟子不孝，弟子要拒绝这幢婚事。他要去帮他师弟一起辅助惠王，去闯荡江湖，去畅饮美酒，去快意恩仇，不再想什么大局，不再想什么别人的看法，甚至去做一个狂人……

　　他一生为别人而活，他临死杀了个痛快，他觉得这一死，有些轻松，有些快意！ 秋池洗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