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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王杨珀从小时候的表现来说实际上是比不了他几位兄弟的。大哥杨琮,性格慷慨豪迈,极为受父皇喜爱和军中将士的爱戴。武艺学得也是几个兄弟里最好的。丰王杨琰身材肥胖,但少年时就表现出极高的经商才华。将还是一方军阀的大昭经济搞得有声有色,素为父皇倚重。而四弟杨钰更是一手诗文惊才绝艳,悟性也是最高。女人都爱他,百姓也喜欢他。
只有他杨珀从小什么都不是,各种任务都完成的不错。武艺练得也还行。文采也还好。但比起众位兄弟而言,被朝臣下了平庸二字的评语他早有耳闻。
故而他的性格越来越阴沉,做事的手段也越来越残忍,更为父皇所不喜。
终于多年隐忍,多年谋划。他登上了金銮殿的宝座。世上大多事都有一个平衡,当他被亏欠的时候,总会想要找回来。而他被亏欠的狠了,他就报复的越凶狠。
杨珀摸着金銮殿上的宝座,金灿灿的扶手宛如少女的肌肤。
他的眼睛充满贪婪和得意。
这时,有一人踏入了金銮殿内。杨珀并不看他,只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殿下,内阁、六部都已肃清。”进来的人是明肃。他换了一身紫色的衣冠。配上他那保养有道的面庞,更显得儒雅。
杨珀并不理他。
明肃继续回报,“老皇帝,被软禁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保证谁也见不到他。”
“新任首辅顾春省接管了内阁正在赶来的路上。他手里有刚拟好的禅让的折子。”
杨珀露出笑意,当年他见顾春省的时候还是在蜀州。他也为朝堂所不喜,打发到蜀州。治政好用阴谋,判案残忍。两人反而一拍即合。定王当年就许诺说,如我有朝一日重返京城,登上大位,就许你首辅。顾春省当时只是一笑了之,没想到少年时的狂言,竟然成真了。
杨珀的档案里就有两年在蜀州,说是让他经略地方,却从未下官面文章。事实上是他杀了当年有功之臣的一家,让那位有功之臣不再在朝堂上置喙。
看样子是讨好了父皇,没人烦他了。老皇帝一怒之下把他扔到了蜀州。两年里不闻不问,朝堂上谁敢提他立刻贬官,致使朝堂上无人再提他,他几乎以为自己的政治生涯到此为止了。那两年暗无天日,无人对他尊重,他就像被流放的囚徒。
也是那两年,他收编了“翊星四友”作为暗子。“翊星四友”后来他们潜伏在威王那里。直至今日,他收到了奇效。令自己那个笨蛋侄子,以为“翊星四友”是威王的人。连薛翰夜也以为“翊星四友”传令让他去围杀杨玄朗是威王的主意,最终把用计除掉杨钰的锅完全甩到了威王身上。
杨珀听到这哈哈大笑,几乎笑出了眼泪。
他坐在了至高的宝座上。他的坐姿放肆,丝毫没有任何的尊重。
“孤,何时能称帝?”杨珀那平凡的面容上,是扭曲的快意。
这时一位面白,须眉皆淡的官员上殿。他高声道:“如陛下应允,即刻就能称帝。年号、礼制一应俱全。群臣无人敢不服,四海皆俯首!”他说出最后一句话,面容阴鸷,无人怀疑他权柄滔天,杀人就在一念。
“哈哈哈哈,好好好!”
“朕当了皇帝以后,一定让那老头看看朕的治国比他不知强了多少倍!杨琮只知道打仗,吓唬人。杨琰那个胖子没儿子。杨钰……哈哈哈哈,那个爱你爱到要死的女人林笙,今晚就会完全臣服与我!”
这句话说出,顾春省一愣。
他知道林笙乃是威后,怎的和定王联系上了?
明肃却是门清,定王能有今日,离不开林笙的推波助澜。林笙表面拜入了普陀,和思意思昶一起学艺。实际乃是火羽教放在大昭的暗子,更是魔王万乘的义女。最后林笙嫁给了威王也就成了威王身边的暗子。
而她私下里勾连了定王,定王也爱上了她。在万乘没有苏醒的日子里,魔教大权实际由林笙把控,她以火羽教弟子,和定王的势力互为臂助。定王在朝堂的对手,有一些被焰台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而火羽教也在定王的庇护下,发展壮大。
“明日登基,同时朕要册封林笙为皇后。”杨珀一字一句说道。
顾春省听完,上前一步。“陛下三思。”
“老顾,我以为你跟那帮腐儒不一样。”
“臣是不一样,但陛下作为皇帝还是需要和历代皇帝一样。”
他顿了顿。
“此时京城和直隶乃至地方都还算平稳,那北疆和西线最强的边军的军权还没掌握在手中。陛下此时登基无妨,封威后为皇帝。弟占兄媳,那要天下怎么想?要那北疆的威王旧部怎么想?”
他一席话虽然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定王嘿然,“为什么要当至尊?因为至尊无人敢掣肘。朕意已决。”
顾春省还要再劝。明肃眼神止住他,道:“陛下自有打算,我料是北线虽是威王旧部,目前却是天策军上官文龙节制。此人油滑贪财,说让他造反。难如登天。
只需加封官爵,厚赐金银即可。”
顾春省一听,也绝有些道理。此时定王在兴头上,的确不好忤逆。
明肃也宽慰顾春省,“两路边军正如首辅大人所言,确为我等头号大事。”
顾春省道:“不知明长老有何良策?”
“派豹韬军刘冉,去西线调回林洪。林洪是纯粹的军人,必会听宣。大宁城那里比较麻烦,万教主亲自走一趟大宁城。可保无虞。”
“长老不愧是火羽教复兴的元勋。”顾春省觉得他的建策尚可,也给了自己面子。也捧了他一句。
定王大笑,“朕执掌权柄,就要万象更新。持重之策虽好,却略显平庸。如今有贤臣在此,定能为朕查漏补缺。”
两人皆称不敢。
威王府邸。
林笙看着自己镜中的娇美容颜,以花瓣和牛奶作为沐浴。上好的燕窝,西域的水果,她都吃得到。威王对自己苛刻,对她却从没有管过。
但威王哪里知道,已经足够丰厚的月例也不够她的花销。是定王的钱,是火羽教杀人越货得来的钱。
但她还是心中一叹,还是有些老了。比起十几岁的新鲜娇嫩,到底是不一样了。
她知道今日要发生的事,她知道天下要变,无数的血腥就要蔓延这座京城。
但她还是在画自己的娥眉,她觉得如果眉毛画好了。那么整个妆面就好了,她总是对眉毛很苛求。
有人敲门。
“谁?”敲门声打破了闺中的平静。却没有打破她心中的宁静,她就要得到一切。反而心中毫无波澜,比平常更加的寂静。
“女儿,是老父我!”
林笙心中一怔,随即释然。也是,他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是该见他到他了。
于是她笑吟吟的开门,盈盈下拜“义父。”
“乖女儿,想不想我?”
“想啊,当然想了。”
“为父刚刚解决完老皇帝和黄金台的事就来看你了。”
“多谢义父。”她的表情有些许淡漠。那表情里带着些许的不耐烦和强行作态。
万乘一愣,怎么这女儿变得有些生分。他印象中的女儿,会又蹦又跳地,是像小孩一样会撒娇的。甚至此时就应该扑在自己怀里。
也让他酷烈杀伐的心情能得到片刻休息,能有正常人的天伦之乐。
他不知倏忽十年,每个人都在变。他看着女儿的已经有点端庄的打扮,他知道了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女孩了。她也曾执掌权柄,她也曾参与过那些阴谋诡谲的杀戮。
万乘也是个敏感的人。只是不按他想象中走,只是一个表情的淡漠,他就能猜出这一切。
万乘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牵挂不算多。称霸江湖是一个,他的女儿也是一个。
谁知他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女儿的心里放不下的是更多其他的人和事。
“老夫刚从明肃那里过来,听他的意思,你即将被定王那小子册封为皇后。”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说这些,他向来是想说什么说什么的。但他此时只想说些女儿感兴趣的话,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不像那个魔王了,那个赖以冲破禁制,赖以学会“焚天”的霸道不该是这样的,他觉得他在讨好……
“嗯,女儿有些耳闻。即使女儿是皇后,也会孝敬义父的……”
万乘觉得她没必要说这句话。但还是心中有些宽慰。“哈哈哈,女儿有孝心。我万乘的女儿就该是母仪天下,万雌之首。”
“不过,为父要借你夫君威王一用。”他和明肃已经有过共识,他会往大宁城走一趟。以威王为人质,威王的旧部就范更有把握。
“他啊,父王拿去就是。”
听到这句话,万乘的心不知为何凉了半截。他哪里不知道这威王不过是被利用之人,但也是和自己女儿多年夫妻。女儿竟然无半分的留恋……
万乘面上还是不露分毫,他多年掌管魔教,从不让人看出半点心思。
他和林笙又随便扯了几句。就说明肃还找他有事,离开了这威王府。
万乘远去,她没有丝毫感受到不一样。许是多年身为上位,不用讨好别人,就没了那份敏感。也有可能当真对这老人没了少女时为女儿的孺慕之情。
她看着庭院里的落花,忽然觉得多年筹划实现,也不过如此。
即使他即将成为皇后。
杨琮……那个名字像一根针忽然扎了她一下。她知道自己一直爱得是杨钰,是杨钰娶了朝雨才让她恨得无以复加。
她本来是想和杨钰好好在一起的,就当一个贤良淑德的王妃。就忘掉魔教的一切,就忘了家族的殷殷期盼。
但都怪朝雨。
她为了报复才嫁给了杨琮。她记得成婚那天,漫天落下的彩带和花瓣,十丈软红和八抬大轿。
那日她只是默默哭泣。
威王掀开的她的盖头,只是叹了口气。就没真正再碰过她。连世子也是侧妃生的。
但多年来,对她敬之爱之。
她如何不知……如今威王就要远走,她的心里没由来痛了一下。
但,也仅仅只是一下。 秋池洗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