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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范兄,按范兄的推演,净昀大师据说和名辰掌门交过手,还被‘砯崖剑气’,伤过。”
“不错。”
“当时为何没有验伤?如果大师是凶手,这应该是铁证。”
“当时情况复杂,净昀死得突然。净昀圆寂以后,璧月寺寺众群情汹汹,谁还敢上去要求验尸。”范青蒙把手一摆。他说得没错,当时说验伤是不太现实。
“那好,我再问个问题。”
“慢,剑宮之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现在既然已经破了丐帮帮主的案子。慕容宵吟赢的并不名正言顺,理应择期再战就是。”
“剑宮之事多说无益?多多益善才是。择期再战?理当如此。只是这接战之人尚需斟酌……”
赵玄朗随意往前迈了两步,他神态话语丝毫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可是这向范青蒙走进的两步,对于范青蒙来说,有莫大压力。
“不如范兄还是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没等范青蒙说话,赵玄朗接着道:“连月虹首座房间里的妆奁……”他略作停顿,“妆奁隔断里有很多粉黛为什么还有残余痕迹?”
群雄也是纳闷,怎么这小子问了个这么个问题?
“我当你要问什么?残余痕迹自然是连首座的妆品行将用完了。不要在这说些奇怪的话。”
“呵。你明明看出来了,但是你没有说。否则你不会在那妆奁前逗留良久的。”
“我看出什么来了?我怎么不知道?”范青蒙握剑的手已经微微颤抖,哪怕他对阵慕容宵吟,对阵净昀也没有这般紧张。
他转身面向张子墨,“子墨,当时你告诉过我连女侠妆容不复杂?”
张子墨站出来道:“当时小师妹青葳说过,连师姑应该用不到这么多的妆品。”
“连女侠的妆品用不了这么多,隔断里的格子却有这么多痕迹。是什么原因呢?”
慕容宵吟有点不耐烦,“我没空听她妆奁里的事情。”
赵万春这时接口道:“慕容国师稍安勿躁,这可决定和你对阵的到底是谁。”赵万春全程参与了剑宮之案,当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大对,事情结束的有些太草率,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来。
他对于事情的真相也十分想要知道。听了忠义堂小子的一番话,他有了点朦朦胧胧的想法,只是还不太明确。
赵万春好歹是一派尊长,他一开口说明这事不简单。老狐狸不轻易说话,江湖人士本来也没耐心听这事,此时也耐着性子听下去。
慕容宵吟听罢也没有着急妄动,只在一旁冷眼旁观。
赵玄朗见他不做声,微微一笑,继续道:“因为这妆品就不是她用的,甚至不是她的。而是另外一个人的。”
“听闻当时剑宮连女侠对于可能到来的慕容绝尘的袭击,是婉拒了普陀派思意居士的同寝。云菱女侠我说得对吗?”
云菱聘聘婷婷的走出暖帐,众人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她丝毫不乱,不慌不忙应答:“是连门主亲自在镜门的外院门口,告诉我让我谢家师的好意,准备一个人应对。”
“在剑宮内苑重重防御的情况下,连女侠在睡梦中被人无声无息杀死。当真是净昀大师所为?
在连女侠知道晚上可能有袭击的情况下,岂能不留意门窗的声音。净昀大师武功虽高,或有我们不知道的神奇内劲打开门栓,在这过程之后,再无声无息的一掌印杀有防备的连女侠?”知道此案的人,听到这一问,均觉得这种可能太过离谱。
“事实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而如果花忘混进了稷下剑宮,连女侠之死,和妆奁的残余就能说通了。
当时赵门主被杀。剑宮内苑当晚加强戒备,可谓守卫重重,这时如何进去呢?如果不是净昀禅师残废着腿躲过重重守卫。就应该是用其他的方法进去的。”
“如何进去?”赵万春问。
“我就知道一个法子……
只要花忘伪装成连首座,在守卫换班前,就能不引起注意,成功进入剑宮西苑。而有了这个前提就能杀掉连首座。”
赵万春道:“花忘伪装成功,不过两个连月虹见面。岂能是她的对手。”
“自然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就和妆奁里妆品的残余有关系了。花忘先伪装成连月虹进入剑宫西苑,众弟子见了是连首座,自然放行。
以连首座的外貌骗了过来送铠甲的云菱。
转身回到房间就易容成思意居士,等待真正的连月虹回来。
连首座回来见到思意居士,完全不会意外,因为她们已经约好晚上同寝。
连首座和思意居士可谓闺中密友,同寝的过程中,不会有太大的防备。即使花忘把手掌印到连首座的胸口应该也不会引起怀疑,更不用说是沉睡之时。”
“你说的都是个人臆想。有证据吗?”
“连首座的妆容单一,用不到这么多的妆品。我推断手法是花忘将易容品藏于身上带入。首先易容品不能携带一个盒子,容易被其它镜门弟子怀疑。带入以后,易容品在宽衣解带之时不能被连首座发现,她可以在连首座来之前顺理成章地放进妆奁里。
连首座只会觉得思意居士爱美,不疑其他。杀掉连首座之后再带走。
一个妆面单一的女侠,忽然那妆奁多个格栅都留有残余。就是有其他人也进入过房间的明证。”
张子墨听了这一番推演,对着云菱道:“云师姐,这好像真的能说通。”
云菱并不回答,好像也在回想。当时她是见过连月虹的。按赵玄朗的说法,她应该见过花忘伪装的连月虹。
“这还不是个人臆想,没有证据啊。而且此事和范某有什么关系?”范青蒙再次回应。
这一番推演,霍登云的案子被当事人许靖默认,应当是真相了。但要靠一个花忘当引子就推翻剑宮之案的真相,甚至把茅头指向范青蒙,还是牵强。
一个语调低柔却甜美的声音道:“刚刚听赵兄推演,我想起师尊着我去送宝甲,见过‘连师姑’。”
赵玄朗这时看向云菱,“哦?云姑娘有话要说?”
云菱答道:“我当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又熟悉的感觉。现在想来,是衣服。”
“哦?”赵玄朗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普陀派的装束和稷下剑宮女弟子相似,罩衫都是以白纱为主。不同之处是,腰间缎带一个为红色,一个为碧色。我派衣领上绣云纹,而剑宫衣领上绣兰草……那日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现在仔细想来。缎带的颜色没错,内袍却不同,大致是在衣衽。那日连师姑的衣领上绣的是云纹而非兰草!”
“那应当是花忘为了扮演思意居士而穿,腰带好说,方便更换,内袍应当是在和真正的连首座就寝脱衣时怕发现破绽所以没有携带或穿在里面。再说一般弟子也不敢认真打量,亏得云姑娘心细。”
“不敢,只是女孩家对打扮比较留意罢了。”
“兴许也有这个可能吧,赵兄高才,着实佩服。”范青蒙道。
“不敢不敢,范兄才是高才,明明看出了端倪却引而不发,心有惊雷,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范青蒙没理他的阴阳怪气、虚假吹捧,道:“我没看出就是没看出,这还能作假的么?”
“你在妆奁前不时逗留,反复摸索,岂是没发现异样的表现?”
“没看出就是没看出。”
赵玄朗见他不承认,他踱了两步,好似在思考什么……众人目光随着他而动。赵玄朗干笑两声,“苏瑜的话大家还记得吧。
我做一个假设,明肃和薛灿亲自传授武艺范青蒙武艺。他们想要做什么?魔教如果袭击剑宮,只要透漏一点作案手法,或者略作设计。
凶手透漏消息,那么揭秘的人自然容易破案。
而范兄如果破掉剑宮的案子,武艺又在剑宮乃至江湖传扬。这时揭露许长老下药,又和慕容宵吟斗个难解难分。那么,丐帮帮主之位归属在谁?”
众人听到如此阴谋,均感震惊。没想到魔教用心之深。一个范青蒙做引,就要一箭射落壁月寺和丐帮。本是一潭死水的江湖,仿佛一场海啸就在前方向他们扑击而来。
“好推算,好推算。可惜说来说去,只凭一个妆奁就能定我里通魔教之罪?”
赵玄朗一时钝住,是啊,说他被明肃和薛灿教过,不过是苏瑜一面之词。没有证据。妆奁之说,破剑宮案图谋丐帮帮主之位,不过是他由动机结合可能发生的事做的推测。
苏瑜之说,范青蒙之说,都算和丐帮付翀帮主有过交情。但也同样都和魔教有瓜葛。
两人谁好谁坏?凭他赵玄朗的理智看,苏瑜是好,范青蒙是坏。这只是他一人之智,别人如何推测的,谁又知道呢?仅凭现在的状况是不足以定范青蒙罪的。
有人曼声吟道:“火焰金、血翡翠、红釉戒指。”
赵万春直接接口道:“火烧飞云?这是魔教接头的切口……”
这断句由云竹清脆甜美的声音吟出与这切口背后血腥的江湖杀伐形成鲜明对比。
云竹道:“我和姐姐,还有他俩在坊里听到了这段话,说这话的人就是这位范兄。”
这话一出,武林群豪都是哗然,这几乎是直接人证了。
云竹心里有点得意,接着道:“还有!张师兄用‘仙耀通灵’测出了范兄剑上有魔教的气息。”
张子墨道:“剑上真气如有火烧,是否是魔教的剑法,还不可知。”张子墨非常客观准确地描述,云竹有点气得想跳脚。
范青蒙脸色铁青,道:“先是忠义堂说,再是剑宮说,最后普陀派说。看来范某已经是魔教中人了?”
他这样说倒显得名门正派以势压人。三派同时发难,甚至是串通好了一样。
云竹说话之时,赵玄朗和云菱都猜出了她要说什么。
他们的顾虑就是这个,开始赵玄朗的推演已经有一面之词之嫌,就算后面云竹说的是事实也更加深了这印象。况且现在说出的事实只能给自己的判断当佐证,却不能当做指认的内容。
张子墨这时却在想,当时净昀禅师也是如此众口铄金,如果当时自己能有赵兄这般心智再细致一点,兴许净昀禅师就不用死了。一时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有些江湖群豪的眼里,这名门大派弟子难道在联手污蔑这草莽之中好不容易出头的青年俊杰。由己度人,多少有点敌忾之心。
这时场面一时顿住。赵玄朗不好再说,范青蒙也点到即止,云竹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说到魔教的焰火,江湖都知道‘地火魔剑’施展时剑上带着真气催发的火焰。十年前的魔教真气多带火焰。所以才置疑范青蒙。可若是只凭张子墨感受到那真气质感就能判断。那苏瑜的巨大火球,又该作何解释?是非对错,还缺一锤定音。
破局之人只能是主家。
这时许靖气喘吁吁地被牛峰搀出来,许靖道:“先多谢范大侠仗义出手,丐帮记下这份情谊。苏少侠,范大侠从未做杀戮凶残之事,魔教之说可以暂且搁置。”
他话锋一转:“听苏少侠说我帮上代帮主付翀帮主还活着?”
主家选择轻轻揭过魔教的分辨。
众人不禁猜测,他这样说,看来想要迎回前帮主。付翀帮主内功强悍,天下皆知。如果前帮主在,丐帮又能重振声势。
苏瑜一直没有说话,回道:“我走得时候付帮主尚且活着,但是身负重伤……可惜我势单力微。”
“苏少侠不必忧虑,他魔教人多势众,我们丐帮人又少了吗?苏少侠可愿带领我等迎回老帮主?”
“那是当然,义不容辞。”苏瑜答道。
许靖和牛峰对视一眼。一齐跪下,同声道:“丐帮群龙无首,还请苏少侠暂代丐帮帮主之位。”
赵玄朗这时心里不禁吐槽,这说跪下就跪下,说认帮主就认帮主。也不知说他们是干脆果决,还是鲁莽了……
范青蒙“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丐帮帮主之位看来他是坐不到了。
这下赵玄朗清楚了许靖的轻轻揭过,不纠缠于两人谁是魔教的人,却在心里已有了答案。不禁心中佩服。
苏瑜正想推辞。许靖吐了口鲜血,声音已经微弱,道:“苏少侠,帮主之事是小……燕昭之战就在眼下……”
赵玄朗也道:“岂能让数十万丐帮弟子锢于一个赌约,看着家园受创而袖手?”
“对,我来也是为此!”苏瑜看着赵玄朗坚定又豪情的眼神,倍受鼓舞。
慕容宵吟嗤笑,“中原武林就这点本事吗,赌输了不认账。也罢,你们来几个也好,本座都一一拾掇了。”
他看到那巨大的火球,其实已经做了决定要与他试试。他觉得那样的内功才配做自己的对手。
苏瑜转身面向慕容宵吟,“慕容宵吟你听着,我大昭多的是你不知道的高手,想要以一己之力压得我大昭武林抬不起头,你未免太猖狂了!”
慕容宵吟倨傲之色不变。
“我父母为大昭之安宁付出了性命,我也当秉承遗志,让他们的努力不至白费。”苏瑜淡然说出这番话,目光坚定。 秋池洗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