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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忆中人（一）

　　昭通皇帝心底的回忆是杂乱的。

　　它就像是一本断了册的书，书页四处飘飞，散落在了内心深处，每一个堆满尘埃的角落里。

　　苏轻羽说，她想听他们的故事。

　　昭通思索了片刻，开始很认真的去捡起那一页一页，泛了黄记忆。

　　手中的茶，已渐渐凉了，可他却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他润了润喉，开始缓缓道来：“有时候，朕常常觉得，人生就像这杯茶，甘甜中又带着几分苦涩。也许，只有经历了酸甜苦辣，悲欢离合，才算是完完整整的一辈子。而这些，都是朕一路走来，在岁月的长河里，一点一滴，留下的痕迹。

　　朕的人生，应当从这重重宫墙说起。从小，朕就知道，朕跟别的小孩不一样，朕的身边，总会跟着一大群的人，他们像影子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

　　朕没有童年，没有喜，怒，哀，乐。甚至没有灵魂。朕的每一天，都已经被人安排得好好的，仿佛，总有那么多学不完的东西。

　　母后曾告诉朕，要想成为一代明君，就应该放弃真正的‘自我’。

　　当时，朕还不能明白，真正的‘自我’，到底所指何物。每天，朕看到的，只是宫廷之上的那片天空。有时候，在城墙之上，朕看到远方模糊的山影，它总透着一股耐人寻味的神秘。朕就在想，所谓天的尽头，是不是就在那片山林里。

　　每天，看到日升日落，朕的心中，就充满了羡慕与向往。朕渴望像天上的太阳一般，可以在那片广阔的天空，自由的穿梭。可是，朕却不明白，其实太阳的自由，也早已禁锢在了它每天相同的轨迹里。它只能东升西落。年复一年，亘古不变。若它也有感知，或许也会为这样枯燥的步伐而乏味吧！

　　从小，朕就怀着那种种的异思异想，在种波澜不惊的岁月里，迎来了朕的十六岁生辰。那一日，他们为朕送来了一名宫女。教朕明白了什么是男女之欢。”

　　说到此处，他的脸上，涌上了几分嘲弄的笑。他转过头来，看着苏轻羽，说道：“身在帝王之家，其实，半点都由不得人。就连什么时候，自己该‘长大’，也早已被别人在操纵。

　　十八岁那一年，父皇为朕指婚，娶了当时大将军韩敬天之女韩素言。

　　二十岁，又有了皇贵妃柳倾心。

　　照理说，不管是韩素言，还是柳倾心，皆有倾国之貌，朕应该对她们心生眷慕才是。可偏偏朕觉得，这样的婚配，就像是无聊至极的游戏。有人说，‘你们几个，从此之后，就该蹲在一笼子里，结伴为伍了’，于是，我们就像是听话的孩子一般，规规矩矩的跑进了笼子。可执手相对，却相看无言。

　　后来，宫中的妃嫔，自然如花丛中的彩蝶，骆驿不绝。

　　她们在朕的面前，自是争娇献媚，风情万种，可落到朕的眼中，却成了人世间，最大的虚伪。

　　她们就像一个一个戴着假面具的魔术师，每天，都会变出不同的花样，在朕的身旁百般奉承。

　　朕开始害怕去面对那一张一张的脸，更害怕去看到那一个一个僵硬的微笑。

　　偏偏那时，洛河国连连侵犯我疆土，让边关的百姓，在水深火热中有苦难诉。

　　为了还边关一片安宁，也为了去找到自正的自我，朕亲自领兵上战场，开始了刀林剑雨，雨浴沙场的日子。

　　那是一种真正的释放，当看到那群流寇倒在自己的刀下时，朕体念到了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可是，那时的朕，毕竟还是太年轻了。用‘有勇无谋’来形容当时的心境，一点也不为过。

　　朕只顾着用一腔热血跟勇气在跟敌军拼命，却忘了行兵打阵，也需细细筹谋。

　　所以，在朕帅领千万精兵，将敌军逼至洛河国通往大漠国的思故崖时，朕中了洛河国大将军金九羚的埋伏。

　　朕的士兵们为了助朕脱险，一个一个命丧他国，而朕更是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那时，跟着朕逃出重围的将士，还不到二十人……”

　　言及此处，昭通的脸上，布满阵阵痛色。是对曾今犯下大错的惭愧。也是对那些满腔热血，却又妄死他乡的将士的痛悼。

　　苏轻羽看着他因回忆而带来的痛苦，却没有去打断他。

　　至到他顺了顺气，又继续说道：“那些幸存的将士护着满身伤痕的朕逃到了大漠国。饥寒与伤痛也让朕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就在咱们山穷水尽时，被大漠国的知县顾靖延所救。而那时，朕早已昏迷不醒。

　　至到数日后，朕再度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双陌生而关切的眸子，一名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孩，正一脸焦虑的守在朕的床边。

　　看到朕醒过，她那一张布满乌云的脸，几乎一下子就转忧为喜了。就像拨开云层的阳光，灿烂而明媚。

　　这是第一次，朕被一个女人毫无目的的关心着。

　　她有一双清澈的眼睛，那干净的眼神，就像被上苍洗礼过的天使，没有一丝的杂念。

　　看到朕‘活’了过来，她悲喜交结，居然流下了眼泪。

　　相信一见钟情吗？”他抬了抬眸，看着苏轻羽问道。

　　可他似乎并不在乎她的答案。

　　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迷醉的说道：“可朕相信。在看到云裳的那一个瞬间，朕突然觉得，朕与她似乎认识几千几万年了。朕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寻她。

　　那是一段短暂的幸福时光，她伴着朕一起走过了朕最痛苦的底谷。

　　她告诉朕，‘胜败乃兵家常事，跌倒了，就好好的站起来，别做一蹶不振的懦夫。太阳依然会从山头升起’。朕信了，仿佛，去怀疑她的言词，就像是对她的亵渎一样。

　　因为她，朕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因为有了这个人，生命变得有了意义。春花秋月也因她而格外的娇楚动人。这个世界，也因为有了她，而丰富多彩。

　　朕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而患得患失，没有理由，也无药可救。”

　　言及此，他淡淡一笑，那笑容却满是沧桑。

　　“后来呢？”苏轻羽用手顺着耳际的发丝。不知不觉间，她已被带入了昭通皇帝的故事里不可自拨。

　　“后来——”昭通皇帝抿了抿早已冷却的茶水，重新掉入回忆里。 一品贡妃：腹黑王爷宠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