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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梦里梦外

　　昭通皇帝的病情似乎更加严重了。

　　或许是见到苏轻羽时太过于激动，也或许是当日殿中不断有秋风袭入。令昭通皇帝那本就形销立骨的身子，更加的奄奄一息。

　　柳倾心命朴公公宣来了宫中所有的太医，他们轮番为昭通问诊，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昭通皇帝一直在半梦半醒中苦苦挣扎。

　　他仿佛做着同样的一个梦。

　　梦里的他，年轻，俊挺，而又威风凛然。

　　他骑着一匹健壮的白马，在流光溢彩的天空下尽情奔驰。

　　马背之上，有他，也有她——那个在心里牵肠挂肚了一辈子的忆中人。

　　她依然年轻，依然穿着初见她时的白衣白裳。像云——纯洁而干净的白云。

　　她侧眸看着他，带着几许羞涩的笑。那眼眸之中，尽是柔情。

　　他也笑，他几乎能感到心中所有的花，都在一瞬间，尽情绽放。因为有她，他的世界，无比满足。

　　他一手勒着马绳，一手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飘然不见。

　　风从她的耳畔略过，她的青丝随着头上的珠串，在他的胸前轻轻飞舞。风，吹散了他们的笑声，将它化为了一片一片的云，在天空肆意追逐。

　　突然，马儿昂道长呼，他身前的女子也跟着翻身而落。他惊慌失措的想要去搂住她，可她却早已滚身于地。他手中抓住的，仅是她衣角的几片碎缕。

　　“云裳——”他喊！

　　地上的女子蓦然回首，同样是先前的那张脸，同样挂着轻轻淡淡的笑，可却早已不见了曾今的熟悉。

　　“陛下——”，女子对着他恭谦见礼，他却痛心疾首的说道：“你不是云裳，你是谁？你将我的云裳藏去了何处？”

　　她依然看着他，那浅笑盈盈的双眸中，是陌生，是疏离。

　　“陛下——”她再喊：“我回来了！你不记得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吗？”

　　他端坐马背之上，惶恐难安。他静静的瞅着她，似乎想看入她的世界。

　　她伸出手，想让他拥她入怀。

　　他缓缓伸出自己曾搂着她的那只胳膊，慢慢向她靠拢。

　　那两只年轻的手在半空中越来越近。近得他可以触及到她五指的温热。

　　“云裳——”他轻轻呼喊。

　　地上的女子却腾空而起，幻化成天上的流云，离他渐行渐远渐远。

　　他策马腾奔，想要追上她远去的身影。

　　可前方的路却越来越模糊，密不可辨的大雾将他层层包裹。

　　他在雾中苦苦挣扎，密雾里似乎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他睁大双眼，拼命的想将她看清。

　　“云裳——”，他追着那身影，一路狂奔。

　　“云裳 ——云裳——”。

　　柳倾心在他的病榻前，听得最多的，就是他在不停的呼唤着这个名字。

　　她坐在床前的乌木短凳上，紧紧握住他的手，再放到自己的脸颊上。她的眼中，溢着盈盈泪光，他每唤一声，她的泪就向下掉落一窜。她知道，每一滴眼泪里，都有她的辛酸与不甘。

　　“陛下，您知道吗？我也渴望能这样被你装入心底，成为你梦里重复不断的故事。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奢望。对我而言，也犹如天边日月，只能望，只能想，却永远也无法去拥有。

　　你带着你的思念在漫长岁月里让年华渐老，而我，却在你冷漠无情的疏视里痛苦难言。我恨过你，恨你的无情，也恨你的绝情。可我的每一份恨里，都是对你卸不了的爱。陛下……”

　　她的泪滚落到了他的指尖，那片片炙热将他一点一点的拉出了梦境。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这张脸。

　　她，已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可是，却不是他的云裳。

　　“哦——”他轻轻一叹，喃喃问道：“怎么会是你？云裳呢？云裳去了哪里？我刚刚看到她了，她在对着我笑。”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他该有的自称，可是，他却记得那个人，以及——那个名字。

　　柳倾心愣愣的看着他，手中的丝帕轻轻从指尖滑落，无声的掉入地面，就如同她的心一般，慢慢沉入深渊。

　　泪，在她的眼中悄悄凝固。她的脸上，涌上几片酸楚的微笑。

　　“陛下问的，是那个燕赤国的公主吗？陛下，难道您忘记了吗？她的名字，叫周轻羽。”她忍着心中的苦涩，坚难的问道。

　　他侧过头，拼命的回忆她说出的每字每句。

　　是了，他记起她了，那不是他的云裳，她只是长了一张跟她极为相似的脸罢了。

　　她是燕赤国进贡而来的妃嫔，她说她叫轻羽，周轻羽。跟他的云裳，没有一丝一缕的关系。

　　他凄苦一笑，她将是他的妃嫔，可他却无法将她视为云裳的替身。

　　他更无法去面对那样的一张脸 ，将与自己同床共枕，因为她的每一个棱角里，都是云裳的影子，她在对着他笑，她在不停的对他呼唤！

　　“陛下……”

　　“陛下……”

　　“陛下……”

　　那是顾云裳的声音，挥不去，也忘不掉。

　　“你将她安置在了何处？”他抽回被她握住的手，木然的问道。

　　“涌泉宫——”柳倾心回答道：“事出突然，臣妾不知该将她置于何处，只能先委屈她了。”

　　昭通皇帝在枕头上点了点头。

　　柳倾心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昭通问道。

　　柳倾心起身在床前跪了下来，斟酌半天才回答道：“陛下，那女子既然跟您画中的云裳如此相似，难道您觉得，这仅仅只是巧合吗？臣妾惶恐，只怕燕赤国别有居心！”

　　昭通皇帝罢了罢手，虚弱的说道：“此事朕心中自然有数，倒是你，别去为难了那女子。”

　　柳倾心心中一惊 ，抬头唤道：“陛下……”

　　“好了——”昭通皇帝阻止道：“你守在朕的床榻之上，也已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回去歇着吧！”

　　说完，他别过脸，不再去理会柳倾心。

　　柳贵妃欠了欠身，只得依言说道：“臣妾遵命。”

　　说完，她在奶娘许嬷嬷的搀扶下，推门而去。 一品贡妃：腹黑王爷宠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