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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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每日都到我这来,每次离开总会点上第二天的点心,什么莺莺雪乳糕、云片糕、百果糕、粉蒸糕、萝卜汤圆、酒槽小丸子之类,这些我喜欢吃的美食,全被他吃了个遍。他又不爱点从前吃过的,于是我开始思考,御膳房的厨子是否跟得上他点单的步伐。
月上柳梢头。
我斜躺在贵妃椅上看话本,忽然读到一句——她衣衫从雪峰上缓缓滑落,没有任何停顿地落至脚边。月光透过纱窗映在她莹白的脸上,她转头看向他,目光像笼了一层薄雾…
我的脸不由得有些发烫,挪了挪椅子,忽然间听到外间通传小皇帝来了,我忙把话本往后翻了几页。
发黄的灯光下,小皇帝缓步而来。他穿着一件湛蓝龙纹的元端,却没有戴帽子,头上只插着一根莲花纹的碧绿玉簪。他每天插的簪子都是不一样的,有时是玉簪,有时是金簪,有时是木簪,玉簪又有碧绿的,有莹白的…
他大概也是个爱美的。
他一进来便问:“在看什么?给我瞧瞧。”
我递给他,“就是普通的侠客故事。”
他随手翻了翻,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然后轻轻一笑:“写得挺好的。”
“…真的?陛下也有兴趣?那不如让张中贵人去民间搜集一些吧?”
“嗯,朕等会就跟他说。”他顿了顿,又说:“朕在你这儿吃了不少点心,作为回报,朕有样礼物要送给你。”
随即张中贵人便进来了,手中拿着个风筝。
“这是朕亲手做的,你看上面的图画。”
“这是…百子图?”
“嗯。最近半月,朝中大臣都在催朕子嗣之事,所以朕画了副百子图送给你。”
“…”我们不是没有圆房吗?我一时竟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随即我听他笑道:“瞧你紧张的,朕不过逗你玩呢!朕还未及冠,年纪尚小,子嗣的事不急。”
我这才松了口气。
“快收拾下,朕带你去放风筝。”他忽然拉住了我的手,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让我忍不住紧了紧手指。
他又松手,“你有没有什么愿望?现在写下还来得及。”
他目光切切,棕灰的瞳孔浅浅倒映着我的身影,我不由得微愣,道:“陛下,不如你替臣妾写吧——愿大宋国祚绵延,百姓安康,也愿臣妾身边所有人永远健健康康,开开心心。
他随即便执起笔,下笔如龙飞凤舞,一气呵成。我原以为他的字应该是极其娟秀的,却没想到是如此豪迈大气。
“怎么样,朕的字如何?”他笑着看向我,我一时被他的美貌晃花了眼,脑中万千词汇竟通通忘却,只道:“写得很好。”
“你呀你,走,和朕放风筝去。”
一到放风筝之处,我便惊呆了。没想到小皇帝竟专门辟了个风筝园,里头是一片低矮的青草地,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陛下,你专门辟来放风筝的?”
“也不是,平日里还可以踏青。你看那边,种了一排柳树,还有一个湖,放风筝时好凭风借力,踏青时就可以去那边小憩,吃东西。”
我不由得叹一声。这小皇帝还真会享受。
“你来放,我帮你拉绳。”小皇帝把风筝递给我。
我拿着线轮,慢慢地把线往外拨着,小皇帝帮我把线扯远,“你先跑两步,等风起了,就可以慢走了。”
我小跑几步,风筝慢慢起飞,逆着风在我眼里渐渐变小,直至飞到几近与白云齐肩。小皇帝一路跟在我身后,笑眯了眼,“阿殊,下次我带你来这里骑马好不好?”
“我不会。”
“我可以载你。”
“好。”我朝他柔柔一笑,果不其然瞧见了他微愣的模样。
*
小皇帝和我厮混了几日,不肯去上朝,我好劝歹劝,总算把他哄上了朝。
过了几日,还未及黄昏,小皇帝便过来了。
他逆光而入,长发高束,穿着一身胡服,裤腿处沾了几许泥土。
他脸上也带着明显的怒气。
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我瞧见他这样,便没有迎上去,只是等他坐下时,让朝英给他盛了碗冰镇酸梅汤。
小皇帝闷闷许久,脸色才终于好了些,闷头喝了口酸梅汤。
“除了良妃,都退下。”
小宫女们避之不及地退下了。待所有人离开,只剩我和他时,他才垮了脸色,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
“阿殊,你觉得我…英武吗?”
我看着他偏瘦削的身体,到嘴边的话卡顿了一下,“英…武。”
他脸色黑了下来,又灌了一口酸梅汤。
我忙转移话题,“阿祁,今日是怎么了?”
“今日…我的面子,简直被人按在地上踩了。大宋打了胜战,夺回了凉蜀黎三州,燕国派人来议和。那使者乃是燕国太子,言语之中,处处挑衅,并提出和我大宋各方将领比武,结果我大宋十一名大将尽数败在这人手上。他又趁机向我下了战书,然而我比或不比都是个死局,若我不上场,那世人便会笑我大宋无人,若我上场,世人依旧会笑我大宋武将无能,竟逼得皇帝亲自下场。因此,我只得赢。我和他箭术不分伯仲,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比他吃力许多。因此,虽是个平局,我却依旧被天下人耻笑。”
我走上前,抚着他的背,“阿祁,你不必这么想。我听说,燕人自幼学习骑射,那燕国太子更是九岁便随他叔父四处征战,十年来身经百战,从无败绩。而你只把骑射之事当作消遣,练习的时间远不及他,却能和他比个平局,这不是证明你实力绝不亚于他吗?何况燕国是马上夺来的天下,他们比大宋更重武功,若他们在武功上赢了,那我们便在文治上赢过他们就好。再者,你不是一向不在意世人的目光吗?尽力就好,又何必在意?”
“我是不在意世人的目光,但这一场比赛,那燕太子处处挑衅,简直欺人太甚!”
我沉默了。战败一方如此嚣张,也是世间罕见。
“不比武功,文才也难以评判,不如就比…机关术?之前我偶然看过一本《孤竹秘史》,讲的便是机关术。自前朝气数尽时,孤竹君便消失在众人面前。那秘史记载,其嫡系后人就在氓山脚下隐居。氓山就在梁洲边境,距京城不过三四十里,快马一日即可往返。那秘史记载的许多事情都和现实合上了,说不定也有三四分是真,不如派人去探探看。若比机关术,那燕国,地势平坦,无甚用到机关术的地方,因此应该不太重视此类技艺。”
小皇帝沉默片刻,“孤竹君我倒是知道此人,先帝曾宠信过孤竹君的第五、六代传人,只不过那两人在数年前相继失踪了。”
我想,孤竹君一支,应当从未想过永世隐居,不然不会隔数年便派族中人出山,在世人面前刷刷存在感。
“像这些隐世之人,最是清高,如若真的在那,恐怕还不愿意轻易出来。何况,孤竹君后人沉寂多年,日子应该很不好过,难免心怀不满。或许,得我亲自去请。”
小皇帝说完便率一支金吾卫离宫了。
*
我对这燕太子有几分好奇。听闻他今年不过刚及冠,却已经征战数十年,歼灭数十小国,从无败绩,而今槐岭之役燕国战败,也不过是因他被夺走了兵权,并未参战…
他来时本应被安排在鸿胪寺,然而他提出想游览皇宫,小皇帝便把他安排在了长乐宫。
我想瞧瞧他的模样,便换了一身宫女服,悄悄往长乐宫去了。
我混入杂役宫女里,在院子里扫落叶。扫了不过一小会儿,我便有些后悔了。今日日头毒得很,在外头干活多累?在屋里至少还有暖玉给我打扇子。
管事姑姑一来,我便加快了速度,她一走,我就变成了没有感情的乌龟。
“这位姐姐,你是新来的吧?我肚子好痛,我要去如厕,你帮我把这件衣服送给燕太子好不好?”一个小宫女满头冷汗地跑到我面前道。
我警惕地看着她。
“姐姐,你就帮下我吧。”她把木盘往我手里一塞,“谢谢姐姐,你太好了。”
然后一溜烟跑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我低头一看,竟是一套汉人的便服。
我小心翼翼往里走去,门前两个穿燕国服饰的婢女当我不存在般,看也没看我一眼。我便自顾自进去了。
入门往里走,只见屋子十分宽敞,中央立着一道屏风,屏风略透,隐隐绰绰映着木桶和桶中人的影子。
“殿下,您的衣服。”我把木盘放在屏风盘的桌上。
“你站在那里…不要走。孤不会穿你们汉人的衣服。”他的汉语带了点口音,但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点沙哑,就像一把古老的柳琴,一捻一挑极尽拨动人的心弦。
我忽然有点儿紧张,忍不住多打量了屏风几眼,隐约间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背脊,和略枯黄的长发。
他的身材大概要比小皇帝好…
想到这,我又觉得自己太猥琐,忙半遮住了眼睛。
“你在偷看孤?”他猛地从水中站起,宽肩窄臀尽数倒映在屏风上。
“我没有!”我忽然紧张起来,后退了几步,然后瞧见他迅速从浴桶中窜了出来,披了件外衣,赤足向我走来,“一直听说汉人女子最含蓄,没想到…”
我低着头,一直往后退着,恨不得像乌龟一样缩起来。
毕竟,要是被人知道,大宋的宠妃偷看燕太子洗澡…
想想我皮都得掉几层。
转眼,我便退到了门上,已是避无可避。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有胆子偷看,没胆子面对孤?抬起头来。”
我依旧使劲低着头。
他的手掌忽然压在我头上,轻飘飘地威胁道:“既然抬不起,那这颗头也没什么用了。区区一个小宫女,竟也敢忤逆孤。”
头上的手压得我脑壳疼,我在心里骂了他千万遍,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我害怕他真把我头摘下来,便道:“殿下,我是陛下身边的人…”
他嗤嗤一笑,使劲把我头往上掰,力道大得我眼泪直流。
我眼前瞬间模糊了,他俊美的脸在我眼中异常狰狞。
他忽然没了动作,停顿了许久。
“你…帮孤更衣吧。”他的声音忽然和缓几分。
我用朦胧的泪眼看了他一眼。他软化的态度让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再对付我了。我想,他大概是被我的美色迷花了眼。
我便不再配合他了,缩在角落,慢吞吞地哭。
“你…怎么又哭了?”他走到我面前,声音放轻了些,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我瞥他一眼,拽着他衣袖擦了擦眼泪,“你们燕人都这么凶的吗?你刚刚掐得我疼死了。”
“那…孤以后不掐你了。”
我不理他,自顾自哭了又一会,才抽抽搭搭停住了。
他一直站在我面前。不知何时,他已换上了汉人的服饰。他穿着,倒不显得太过突兀。他身高约九尺,体格健硕,肤色是典型的小麦色,脸部线条硬朗,剑眉星目,看起来十分英气。
“我…我要走了。”
“你留下陪孤一会儿。”
“还是不了吧…”我往外瞥了瞥天色。夕阳西下,彩霞当窗,离入夜尚早,但我依旧怕被小皇帝发现。
“你一个小宫女,哪来这么大胆,三番五次忤逆孤?”他语调加重了些,但声音依旧柔和。
我便佯装又要哭。
“殿下,奴婢其实是杂役房刷马桶的宫女,今日恰好代人一天差。实在不是奴婢不愿意留下,只是,奴婢入夜前便得换回去,那些个恭桶已被太阳晒了一天,再不回去的话…”
我看到他脸色一黑,他拍了下我脑袋,打得我耳朵一嗡。
“收起你乱七八糟的借口。孤的母后说的没错,果然汉人女子最爱骗人。”
我又哭了。我自己都觉得哭得很吵。
“我爹说得也没错。燕人果然野蛮。”我抽泣着怼他一句。
他忽然邪邪地笑了,掰正我的肩,使我只能看着他,“不许再哭了,不然孤就亲你。”
“…”我忙止住了抽泣,然后看着他。
他忽然眉头紧皱,身体慢慢地倾向我。
他的脸在我面前不断放大,我忙伸手按住了他的脸。
沉默在四周蔓延。
他的身体又正了回去。
“你是宋国皇帝身边的人?那明天孤就问他要你。孤刚好缺一个太子妃。”
“奴婢只是一个宫女,配不上殿下…”
“我们燕国不像你们宋国,没有那么讲究身份,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愣了一秒,一时竟无言以对。我只得瞎说,“多谢殿下厚爱,不过奴婢已经是陛下的人了。”
他也怔愣一秒,然后拿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我,“你确定?宋国皇帝那小身板,你确定他长开了,能够…”
我忙捂住他的嘴。
“殿下能不能放奴婢离开?如果回去得太晚,奴婢估计得被管事姑姑骂了。”
“待会孤差人跟她说一声,她就不敢了。”他坐到我身旁,说:“你陪孤聊聊天。”
“殿下…皇宫里比奴婢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奴婢只算得上是中等姿色…”
“你以为孤看上了你这张脸?”他蓦然笑了。
我忙闭上了嘴。看得出来,他不太高兴。
他抬起我下巴,审视片刻,“你长得不错,但比你美的也绝非没有。前两天在皇宫,孤就遇到了一个绝色美人。但你是特别的,你虽然长得柔弱,却很倔强,带着点野性,就像孤以前养的小野猫。”
我被他钳着下巴,十分不爽,很想把他打一顿,然而我知道自己体力远比不过他,于是采取了迂回的作战方式——挠他痒痒。
当我的手伸向他腋下时,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再搞这些小动作,信不信孤现在就在这里办了你?等会谈结束,孤就把你带回燕国,到时候你跑都跑不掉。”
我立刻不动了。我开始憋眼泪。终于,眼泪淌了下来。
“殿下,你放奴婢回去好不好?反正奴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总归在这宫里。你这么厉害,奴婢肯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他的手略松了些,他又定定看着我,我看不透他的神情。良久,他忽而一笑,竟真差人把我送回去了。
回到芙蓉殿,屏退所有人后,我望着手中碧绿的玉佩发呆。
这是我从燕太子手中顺来的玉佩。这块玉佩看起来十分眼熟,但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盯了好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把玉佩画了下来。 我穿成了亡国妖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