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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一场雨,一匹马
两人分别住进一间干净简单的禅房,溪湄嘴里的苦味很快便自行散去,她含着块观树送的糖渐渐入眠,然而燕宁嘴里的苦味却愈演愈烈,而且他也没有观树送的糖,所以夜深还未眠,望着窗外清幽的星光,不由得想起观树的言语:“佛说众生皆苦,你亦苦。”
寺里晨钟渐起,燕宁与溪湄简单洗漱后,推开房门,互道早好,只是溪湄的精神状态明显要比燕宁好太多。
走进观树的禅房却不见观树,不知去了何处,于是两人便在青山佛寺里胡乱逛着,沿着繁乱小径走到哪里便是哪里,可走了许久摸遍寺里铜钟也没见着其他和尚,那么这晨钟是如何渐起的?
从悬在最高处的铜钟畔走下,繁茂青树里坐落着一间长长的房舍,两人怀揣着好奇推门而入,发现原来这间长长的房舍是和尚吃斋饭的地方,但眼下房舍里斋饭热乎,摆满木桌,却无一和尚,静立良久,肚子咕咕乱叫,两人象征性地喊了几声有没有人后,便敞开肚皮吃了起来。
斋饭虽素,却也喷香,溪湄高高兴兴地吃了很多,而燕宁则皱着眉头只吃了半个馒头,问及为何,燕宁直言嘴里苦味依旧没有散去,喝口甜粥也如饮昨夜苦茶,实在吞咽不下,溪湄不解,也没甚法子。
斋饭毕,两人又走进不远处的一间大殿内。
大殿香烛光盛,庄严肃静,自外拂来的微风将条条垂下的佛幡吹得飘动起来,溪湄穿行其间,好奇喜乐。
燕宁立在两个蒲团前,静观列在大殿内神态各异的尊者佛像。
溪湄拨开缠绕在脸颊上的佛幡,兴致勃勃地跳到燕宁的身边,学着燕宁的样子静观眼前这些高大辉煌的雕像。
看得久了,又觉得有些无趣,溪湄便放松地坐到蒲团上,歪扭着身子看向尊者佛像好奇地问道:“这些雕像都是谁啊?”
燕宁方欲回答,大地忽然无由震动起来,摆在香案上的瓜果碟盘乒乒作响,两人随着整座佛寺的震动而颤抖起来,溪湄慌慌从蒲团上爬起,回到燕宁身侧。
两人离开大殿,皱眉看向四周,大殿房门吱呀作响,寺中铜钟齐齐轰鸣,树木花草纷纷开始了疯狂的颤动,就连脚下石板缝间的泥土也不甘寂寞地被抖了出来,仿若一场地震悄然而至,佛寺下的这座青山即将崩塌。
然而燕宁却注意到了一件奇异的现象,那便是这场剧烈的震动丝毫没有毁坏寺中的任何事物,哪怕是香案上的瓜果碟盘也没有摔烂摔碎。
如若这是天灾,怎会这般仁慈,所以燕宁将猜测的方向转移到了观树身上,或许这就是寺中和尚自己搞的鬼。
仿佛是为了印证燕宁的猜测,这座朱红深黄的青山佛寺突然拔地而起,除了簌簌滚落的泥土,以及两人脚下的两块石板,再也不见其他物件,整座佛寺升至空中,蓦地隐没不见。
晨光明媚,山巅崖畔依旧云海流淌,青叶繁花依旧掩映成趣,唯独不见青山佛寺,好似从一场梦中醒来。可青山之巅上一块巨大的方正印记以及两块石板却又在告诉两人先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两人踩着两块石板身处褐色无草的地皮上,怔怔想了许久也没能想个所以然出来。
晨光渐盛,燕宁看着在云海里沉浮的红日,说道:“溪湄姑娘,回去吧?”
溪湄点点头,说道:“好。”
依着菜圃里鲜红小辣椒的指引,两人走出佛寺飞升后留下的地皮,踩着柔软的草甸穿过五颜六色的灌木丛,然后沿着草溪回到灿黄若金的草屋。
溪湄有些疲惫地坐到桌畔,下颌无力地垫着双手看向屋外青山,想着昨夜苦茶今晨斋饭,以及观树秃驴和所有佛寺景物,眸中神色渐渐被疑惑完全占据。
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座佛寺怎么就飞走了?
燕宁将黄纸伞放在桌上,接着走到蹲在草屋角落的那只水缸,取把木瓢舀些清水准备解渴,可谁料又有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出人意料,明明是万里晴空,难道又是雨婆在舀水解渴的时候无意间洒了几滴?
端着木瓢,走到门前,喝着水却没有看风景,而是仍旧在苦思观树的那句:“佛说众生皆苦,你亦苦。”
燕宁站在门前遮掩晨光,朝屋内投下一片阴影,趴在桌上的溪湄看不到屋外雨景,又因心中困惑,不免得又倦了几分,胡乱拨了拨秀发,刚要埋头睡下,却于此时瞥见门前燕宁的身子忽然一颤,发出一声轻噫。
溪湄微微挺起身子问道:“怎么了?”
燕宁有些紧张地说道:“你过来看。”
溪湄走近一看,方才发现原来是燕宁手中的木瓢漏了一个小洞,瓢中清水汩汩而流。
木瓢中的清水须臾流尽,燕宁翻过木瓢看着背面小洞边缘的灼烧痕迹,蹙眉道:“刚刚有一滴雨从茅草上流到木瓢里,嗤嗤一阵响声后,木瓢便漏了个小洞,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
溪湄快速地拍着他的肩膀,目光看向屋外,颤声道:“燕宁,你快看外面!”
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落至鲜艳欲滴的菜圃,红辣椒小白菜顿时被灼破无数小洞,渐渐枯萎;落至五颜六色的树篱,用来做篱的灌木霎时腐烂,轰然倒塌;落至华丽多彩的草溪,溪水骤然翻腾,嗤嗤升起薄薄的白雾,溅至溪畔斑斓的石子,化为碎屑……
青山里到处都在下雨,到处都在腐烂。
包括这间灿黄若金的草屋。
燕宁猛地扔掉手中木瓢,转身跑进屋内,拿起桌上黄纸伞,噗地撑开,喊道:“快到伞下。”
溪湄跑进伞下的一瞬间,草屋顷刻坍塌,然后被这场雨腐蚀得一干二净,骇得溪湄连连拍着胸口呼道:“好险,好险。”
所幸雨水的腐蚀作用对黄纸伞依旧没有威胁。
燕宁单手撑着黄纸伞遮住两人身子,为防触碰到雨水,在得到同意后,轻轻搂着溪湄的肩靠向自己。青山无风,所以这场雨只是垂直降落,并不会飘进伞里,燕宁和溪湄便躲在伞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其他地方的土壤都已浸满了雨水,一旦踩上去,必定会被腐蚀。
搂着肩,两人在窄小的空间内站到全身麻意横生。
身处如此险境与窘境里,没有人还能有精力去思考这场雨从何而来,为何会下这场雨,黄纸伞到底是何材质,如果这场雨下个不停怎么办,如果雨停了怎么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两人的脑袋全都是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在迫使着他们要保持静立不动。
不幸中的万幸,这场雨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但两人站在原地依旧没有动弹,因为他们不知道四野土壤里的积雨还具不具备腐蚀作用,直到他们看见了一匹马。 仗剑问侠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