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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晚霞现,大圆满
槛内的少年站到了槛外。
燕宁在春雨中横起嗡嗡微颤的平直薄剑已多时,凝滞在剑身花纹间的雨水仿佛成了潺潺而流的小溪,汩汩不绝。
槛外的殷擒四顾茫然,不再开口言语,甚至没有去看燕宁一眼,先前得意的一嘴奸笑早就敛了去,略显急切。
良久,一滴雨珠落到平直薄剑的剑尖上,溅起一朵雨花,洒下万千雨粒,嗡嗡微颤的平直薄剑剧烈颤动起来,燕宁在雨中清亮地说道:“你叔叔不会来的,马盟主,鞅宫附院的学生,徐行神将也救不了你,今晚,就你我,死战!”
轰隆隆!
此间风雷汇聚,滚滚如浪的雷电在厚厚的黑云层里放肆翻涌,放肆到极点时,一道粗壮的雷电轰然劈下,仿佛可将天地撕裂。
没多久,又是一道雷电轰然劈下,将渭水岸边最高的青树劈断烧焦,于是附近的民居里顿时响起一片孩童哭啼声。
风雨骤急,雷电不断,密不透风般结伴向地上砸来,京都俨然成了一片肆虐着狂暴气息的金色森林。
砸到平直薄剑上的风雨愈发重了些,燕宁微微用力,横起的平直薄剑依然稳稳当当,燕宁轻声再道:“我等了你九十八息,现在是一百息,你想见到的人还是没有出现,他们不会来了,战?”
一阵齐整的跺水声蓦地响起,慕有枝带着老鱼和雪衫门弟子赶到了张府前,然而看到眼下的场景,燕宁横剑指向槛内的少年,慕有枝有些惘然,原本打算不说一句废话,直接破门而入,可看目前的情况,想必要等一等了。
慕有枝虽是小女孩心性,但能成为雪衫门的门主,就一定不仅仅只是小女孩心性,因此在看到燕宁面容上的认真后,慕有枝便明白此事绝不简单,而且对燕宁很是重要,所以当下带领雪衫门弟子站在燕宁身后不远处,隐隐压阵。
殷擒的惨白脸色在雷电的照映下非常难看,他不是害怕燕宁而不敢与之一战,他只是想用最简单最强横的方法狠狠地羞辱燕宁一番。
眼看想见到的人都没出现时,殷擒便想着要让裘钟宇和一群护卫直接把燕宁拿下剁碎了喂野狗,可目前看慕有枝带领雪衫门弟子压阵的样子,他只能亲自动手了。
作为纨绔子弟中的典型,出场前怎能没有一句嚣张的言语呢,于是殷擒从槛外下台阶时,风雨中怒喝道:“本公子是何等的身份,你也配让我出手?可既然我叔叔他们不屑向你出手,那就由本公子代劳吧,脏了手多洗几遍也就是了。”
虽说殷擒是凭着张秋池的关系进了鞅宫附院,但多年来殷言良不遗余力地砸钱,在各种灵丹妙药的堆积下,殷擒的境界确实比燕宁稍高。
只是像殷擒这种依赖灵丹妙药破境的修行者,注定以后没有前途。
风雨砸到燕宁的睫毛上,燕宁望着走到离他十步处的殷擒,眼睛微眯了一下,想不到殷擒这样的纨绔也能有着洗尘境小圆满的修为。
不过燕宁并不是很担心。
且不说燕宁只是比他低了一个小境界,还有一本记载有千余道法的大黄书,单单是殷擒那早已被夜夜云雨事掏空殆尽的不专修行的身子,就足以让燕宁放心。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瓢泼的雨帘冲撞到燕宁身前时,横起的平直薄剑霍然挽出一个剑花,将雨帘搅得没了脾气。
“想不到两年不见你竟是可以修行了,而且还有着上品洗尘境的修为,如果不是你非死不可,收你当我的一条摇尾狗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殷擒接过护卫递来的兵器虎头双钩,幽幽说道。
“战吧!”
燕宁暴喝一声,撩起长剑朝着殷擒疾步冲去,激荡起两道雨帘。
“今天,我要为三弟报仇!”
殷擒双手牢握钩月,往前踏了两步,钩起浪势。
两道雨帘泼洒到积起的雨洼里,溅起许多的白雨花,像是有许多的银鱼从天而落。
起手便是切霞剑法。
风雨中燕宁扣住剑柄,驭起沛然一剑对着殷擒当头直劈。
燕宁早已将切霞剑法的四剑融会贯通,挑云承光斩风三剑的剑势尽皆拢到了最后一剑,所以这沛然一剑其实是四剑合一,可随手将天边的霞切下来。
殷擒望着将将落下的沛然一剑,目无慌色,只见殷擒轻喝一声后腰身疾拧,被躲过的一道剑意劈到雨洼里将青石板劈出一条醒目的裂缝。
以身带钩,抱钩双分,沛然一剑中的逾百道剑意皆是被殷擒用虎头双钩抵挡了下来,两人停住时,附近雨洼里的青石板已是粉碎,粉碎的那处地界就像是一个地势低洼的小山谷。
虎头双钩是武者不常用的兵器,动作之时,走钩似飞轮,转体如旋风,吞吐沉浮,劲力刚猛,走的是连绵霸道的气势。
以殷擒那虚弱的身子绝不会舞出连绵霸道的气势,所以沛然一剑中的逾百道剑意他只是用虎头双钩分到了四周的青石板上,如果能够舞出虎头双钩原本的气势,青石板不会粉碎。
可就算殷擒学艺不精,低了一个小境界也始终是低了,在真元的较量上,燕宁始终处于下风。
如此,就只能以道法的数量来稍稍弥补了。
白石法身刚刚加之于身时,殷擒牢握钩月,起了个双龙出水的气势,雷鸣间,双脚一蹬,留下两个浅浅的鞋痕后,飞身冲向燕宁,虎头双钩上攀附的雄厚真元将风雨逼开,沿着一条无风无雨的轨迹刺向燕宁。
跨虎蹬山,断水分流,殷擒拧转腰身不断舞动双钩刺向燕宁,或行步上刺,或分刺下压,后退时燕宁则以南山三剑和沉沙剑诀勉力应对。
就在燕宁逐渐适应殷擒的节奏时,殷擒一个翻手,做个勒马听风的马步推钩,措手不及下,燕宁被冲撞得往后跌退十几步,幸好施展了白石法身,只是受了点气血翻涌的轻伤。
然而还未等燕宁稳住身形,殷擒擎着双钩再度欺身上前,搂了个狮子摇头的招式,虎头双钩的钩尖便将燕宁的腰搂住,猛然发力,燕宁便被甩了出去,其间喷涌的真元将白石法身扯碎,于是蛮横的真元便冲撞进了燕宁的身体内,麻意顿生,鲜血横溅。
躺在雨洼里的燕宁,气息紊乱,嘴唇发黑。
殷擒挺直身子,踱到燕宁的身前,居高临下地哼道:“我知道你是故意被我搂住,然后想用轻伤的代价,重伤我。”
“哈哈哈!”
殷擒仰天大笑再道:“可你对我了解吗?你知道我定的自然是什么吗?八重狼蝎听过吗?”
八重狼蝎,剧毒之物。
“哪怕是比我高几个小境界的修行者中了我的狼蝎毒液也要麻痹上一炷香的时间,何况你只是上品洗尘境,走错一步,全盘皆输,你去死吧!”
肆虐着狂暴气息的金色森林中乍然涌起一片黑气。
殷擒反手握住虎头双钩,目光冷冽,向天高举,狞笑中朝着燕宁的腹处丹田直直插去。
满天雷鸣夹杂着殷擒的狞笑声在燕宁的耳间肆无忌惮地狂奔,可燕宁除了将眉头皱得极紧以外,别无他法。身中狼蝎毒液者,全身麻痹,动弹不得,就连元气也无法催发。
掺杂着狼蝎毒液的元气剧烈震荡,独属于洗尘境大圆满的雄厚展露无遗,寒意自逼近的钩尖渗出时,燕宁皱得极紧的眉头缓缓舒展,他好似开始绝望了。
一路受尽白眼,一路披荆斩棘,一路机缘加身,终是获得照霞郡唯一的春择名额安全地来到京都。
当他觉得可以去报当年羞辱之仇时,于是他独身前来,拔出薄剑,在风雨中怒喊死战。
而且这个仇还是亲手去报比较好,所以直到此刻临死时,他也没有想要求助慕有枝的意思,或者说他已经忘记了旁边还站着慕有枝和雪衫门弟子,此刻他的心间只有懊恼和抱歉。
懊恼自己无用,不能报仇,抱歉还没有找到治愈妹妹的方法就要先行死去,可他虽自责,却不后悔。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顶天立地,不可被儿女情长所拖累,但也不能有仇不报。
便是如此道理。
一滴雨珠顺着逼近的钩尖砸到燕宁的眸里,燕宁复杂地闭上了眼睛,平静地接受着失败的后果。
可颜子仪说过燕宁是天下间唯一像夫子的人,且夫子也没有否认,那他自然很难死去。
蓦然间,霞光灿然。 仗剑问侠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