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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始皇陛下的态度
射鸿台可不是那般好登的高台，尤其是今日。
在燕宁踏上射鸿台的玉阶时，暗中便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紧盯着他，以及观望着始皇陛下的态度。
隐隐间，杀机刺骨。
登上射鸿台后，文武百官的目光尽皆盯向燕宁，黑色官服以及诸位大臣的气场压抑得燕宁喘不过气来，刚要极为别扭地跪地山呼时，始皇陛下含笑挥袖，燕宁便感觉到有一股气流托着他的身体往上站起，示意他不必多礼。
始皇陛下坐上射鸿台里阁的木椅后，看向陶鲤说道：“丞相，去把他们召过来吧。”
陶鲤躬身答诺，步履匆匆地下了射鸿台。
燕宁则拘谨地站在桌前，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始皇陛下口中的他们是何人，与自己有何关系，毕竟此刻他的脑海完全一片空白。
挥退婢女宦官以及诸位大臣后，始皇陛下请燕宁一同坐下，燕宁连称不敢，最终还是在始皇陛下的坚持下僵硬地坐在了始皇陛下的身侧。
而始皇陛下也很是用心地收敛起圣人威，让燕宁再也感觉不到这里的氛围有多么的压抑。
思美人沏了两杯茶。
但沏茶的时候面色微喜，心中暗想始皇陛下肯定是暴风雨前的安静，燕宁马上就会被狠狠地惩处一番。
沏完茶后，思美人也被始皇陛下挥退。
于是此间便只剩下始皇陛下和燕宁两人而已。
始皇陛下喝了一口茶，问道:“你从哪里来？”
燕宁埋在茶雾里，低眉颤声答道:“启禀陛下，草民是照霞郡停钟村人。”
始皇陛下感受得到燕宁的紧张，温声笑道:“朕，真得很可怕吗？”
燕宁刚想和所有人一样解释陛下只是圣人威煌煌，但始皇陛下摇摇头喝口茶，阻止了燕宁的解释。
再问道:“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燕宁老实答道:“启禀陛下，草民的父母都是普通的耕农。”
始皇陛下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可燕宁的心里却在咚咚打鼓，不知始皇陛下为何会问这些琐碎事，而且自己不过是一介草民，平常的身世如何值得始皇陛下这样的大人物注意。
所以燕宁直到此刻也猜不透始皇陛下要问他何事，他自然是不敢主动发问。
吹散茶雾，始皇陛下过了一会后问道:“这是你第一次来京都吗？”
想起那天的熟悉感，以及脱口而出的“京都，我们是不是见过”，其实燕宁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第一次来京都。
但他还是答道:“启禀陛下，草民是第一次来京都。”
春风吹进里阁，始皇陛下朝外望了一眼借风上青天的各色风筝，眼帘入浮云，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会选南冲院？”
燕宁认真地回道：“启禀陛下，草民要参加皇试，要进入苍生塔。”
始皇陛下看向燕宁，认真问道：“那你可以选奉心六道院，为何要选南冲院？现在你应当明白了南冲院的现状吧？”
燕宁深呼一口气，微顿后，答道：“启禀陛下，其实草民也想选更加强盛一点的奉心六道院、虎院等学院，因为草民必须在皇试中获得进入苍生塔的资格，否则草民会很自责。可由于某些原因，草民没有办法去选择，只能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前往南冲院报到，虽然南冲院确实有些不尽人意，但草民没有时间去抱怨。而且作为常春藤盟院之一，尤其曾经一度是常春藤盟院之首，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南冲院也有值得被称赞的地方。”
始皇陛下满意地看了一眼燕宁，端起热茶放在唇边，不再言语。
无言中始皇陛下在心里暗自想道：如今的南冲院哪里还有值得被称赞的地方，或许也就只有那一名院长，一位大师姐，一只大白鹅，一只蓑羽鹤，一群小黄鸭，几十尾锦鲤，道法三千门吧，勉强还有那位不能用符的大符手。
除此外，一无所有。
沉默中，燕宁从头到尾只沾了一口热茶。
一盏茶的功夫，陶鲤再登射鸿台，身后跟着三十六名大臣，以及一名面色苍白，目光阴鸷的男子。
定睛看去，燕宁从三十六名大臣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便是照霞郡的春择官刘大人。
想来这三十六民大臣就该是三十六郡的春择官了，只是不知始皇陛下召他们前来所为何事？
三十八人跪地山呼后，始皇陛下只命陶鲤和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子起身。
然后始皇陛下毫无废话地命道：“照霞郡的春择官抬起头来。”
三十六名春择官当中有一人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却丝毫不敢对上始皇陛下的目光，只是平视到始皇陛下的膝盖。
那人就是殷言良口中的春择官刘大人。
始皇陛下对春择官刘大人不屑一顾，只是侧身对着陶鲤示意一下后，自顾自地品起第二杯热茶。
陶鲤先是对着始皇陛下微微躬身，而后挺直腰身往前微踏半步，高声说道：“春择官刘昊贪赃枉法，滥用职权，使斩获照霞郡春择名额的燕宁被迫进入南冲院，依秦律，当以死罪论处，但陛下宽厚仁德，念刘昊初犯，决定从轻发落。”
“刘昊所受照霞郡郡守殷言良的贿赂一概充入国库，且刘昊须五年不得出永巷，日夜面壁思过。”
“依秦律，其他三十五名春择官也当同罪，罚你们担任永巷人一职，协助永巷令查办案件，五年后可恢复自由身。”
陶鲤言毕，三十六人的神色皆是难看无比，那刘昊更是直接瘫软在地上，面如死灰。
永巷，是一个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
不顾三十六人的难看神色，陶鲤转过身子看向那名目光阴鸷的男子。
男子轻轻点头后，不发一言，带着三十六人离开射鸿台，去到那个让人生不如死的永巷。
整个过程中，始皇陛下只是品着热茶，神情前后一辙。
可燕宁已是震惊不已。
原来始皇陛下要调查的与他有关的事情是这件事情。
然而像刘昊这样滥用职权的春择官历年来皆有很多，始皇陛下也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为何偏偏会如此注重燕宁？且施以如此惩罚？
就在燕宁愣怔不解时，始皇陛下抬头说道：“殷家比较特殊，朕也不好立刻撤掉殷言良的郡守官职，以后会给你个说法的，放心好了。”
没等燕宁反应过来，始皇陛下接着说道：“朕再给你个机会，五间常春藤盟院任你挑选，如何？”
燕宁敛定心神，施礼道：“启禀陛下，草民已是受宠若惊了，绝不敢再无功受禄，况且草民觉得南冲院很好，不想再换，谢陛下隆恩。”
始皇陛下开怀大笑，对于燕宁的表现他很是满意，当即说道：“好，那朕就拭目以待你在皇试中的表现。”
燕宁长揖及地道：“草民燕宁，谢陛下厚爱。”
起身后，燕宁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把那两张写满密密麻麻字的金柳小笺交到始皇陛下的手中。
始皇陛下接过金柳小笺，喝口热茶，挥挥手示意陶鲤带燕宁下射鸿台出宫去，在燕宁的身影即将消失时，突然说了一句：“刚刚你没去捞纸鸢，而是去救麻雀，朕很欣赏你。”
燕宁再次长揖及地，然后随丞相陶鲤下射鸿台。 仗剑问侠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