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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崖间有棵松
天色清冷,淅淅沥沥的小春雨敲打着窗户,那连绵四日的春雨似是留下了些尾子,时而掺几道春雷。
春雷轰轰带雨来,也将慕有枝请了过来。
雨中,慕有枝撑伞来到南冲院,说是来找燕宁玩,这的确让燕宁有些措手不及,惊中带羞。
元良先生和小童今日又去办事,据说是去奉心六道院教授幻境,毕竟元良先生也是奉心六道院的客卿教习。再者袁仙城和唐云天以及蓑羽鹤也都不在南冲院内,说是去见些老朋友,因此今日的南冲院本该很清静。
可也只是本该很清静,事实上来了个聒噪的人。
雨帘微断,两个人和一把伞就这样闯进了矮房舍前的大草坪间。
当先那人约莫二十岁的年龄,锦袍玉带,大腹便便,满脸的肥肉间横塞着目中无人的傲慢,实实在在的膏粱子弟。
在膏粱子弟肩后一步的位置,有一少年,穿件棕衣,身材挺拔,右手撑着一把乌黑的油纸伞,笼住膏粱子弟,以及自己一半干一半湿的身子。
少年也就十六七岁上下的模样,眉眼间还满是稚意,却有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或者确切地说,更像是一种气质。
坚毅清高的气质。
仿若,崖间有棵松。
挺拔又孤独。
此时少年立在膏粱子弟的肩后,为其撑伞,应当是膏粱子弟的随从,但燕宁从少年的眉目间能够觉察出微微的不适与别扭,只不过少年掩饰得很好罢了。
只有当一个人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时,才会生出少年眉目间的不适与别扭。也只有当这件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非做不可时,才会想着要去极力掩饰。
冷风袭过,将雨间的寒气拂到众人的面上。
满面肥肉的膏粱子弟喘出一口寒气,嗓门极大地喊道:“你就是燕宁?”
望着不可一世的膏粱子弟,燕宁没有答话。
膏粱子弟也不在意,甩起胳膊,肚子乱颤,接着喊道:“本少爷是长孙宝鼎,你在京都打听打听就知道本少爷的厉害了。听说你惹到了本少爷的好同窗殷擒,不过没关系,只要从今日起你给本少爷做牛做马,本少爷不但保你毫发无损,还可以让你加官进爵,当然让我爹收你做干儿子也能考虑一下。知道我爹是谁吧?不知道你去打听打听,准能把你吓死……”
雨势渐密,春雷骤响。
原来此人是鞅宫附院的学生,而姓长孙的在偌大的京都里也只有一家,九卿之一的治栗内史,长孙严,掌管天下谷食钱货。
长孙宝鼎的言语中充满了蛮横,也体现了他的无脑,立其肩后的棕衣少年微微皱眉,想必也是不喜长孙宝士的这般作风。
虽然始皇陛下的态度已是很明确,但殷擒决不会放弃,定要想尽千方百计来对付燕宁,鞅宫附院的同窗应当不过是其中一环罢了。燕宁也明白长孙宝鼎此举是为了讨好思美人和侍御史之首张秋池,而非真心替殷擒出气。
可无论如何,燕宁需要用此人杀鸡儆猴。
否则,麻烦不断。
于是当下轻描淡写地笑问道:“你配吗?”
仿若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长孙宝士停下话头,嘴角翘起的弧度最是能表明他此刻惊讶的情绪。
“不配?”
长孙宝士吼了一声,乌黑的油纸伞抖了几抖,将其上的雨珠颠了几颠。
燕宁仍旧平静地望着他,满面的肥肉,心中暗自嘀咕道一名鞅宫附院的修行者如何能够胖成这般模样?如果他突破踵息境,当真还可以悬空吗?
“要不是看在你还有把力气,你以为本少爷会屈尊让你做牛做马?想给本少爷做牛做马的大有人在,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长孙宝士的钱财那是富得流油,多少人巴结本少爷,恨不得天天给本少爷舔鞋,说不定本少爷哪天一个高兴就赏他百十两银子。”
长孙宝士臃肿的食指在说话间已是快要抵上燕宁的鼻尖,棕衣少年撑着乌黑的油纸伞也跟着长孙宝士往前走去。
因为愤怒,长孙宝士脸上的赘肉在不停地颤动。
而其身后的棕衣少年却一直保持着冷峻的表情,像极了崖间的那棵松,在雨中,更显挺拔与孤独。
雨珠落到长孙宝士臃肿的食指之上,连同乌黑油纸伞上的雨珠,朝着四周迸溅,丝丝的湿意顿时扑腾上燕宁的面颊。
先前燕宁的目光一直游离在棕衣少年的身上,倒是未察觉到长孙宝士已是走到他的身前,那臃肿的食指更是差几寸就要触至鼻尖。
一滴散落的雨珠迸溅到燕宁的睫毛上,燕宁随即微眯起眼睛。
长孙宝士还是满脸的无礼桀骜,油厚的双唇不停地抖动,似是在酝酿着更为猛烈的辱骂,完全没有觉察到燕宁眼中悄然升起的愠怒。
长孙宝士毫无觉察,可他身后的棕衣少年却已是心中有数。
身子微侧,脚步微挪,棕衣少年没有撑伞的左手蓦地隐蔽伸出,在燕宁出手袭向长孙宝士食指的刹那间,棕衣少年猛地拽着长孙宝士往后跳退一步,泼溅起一蓬水花。
落地后,棕衣少年依旧挺拔,撑在头上的乌黑油纸伞依旧平稳,甚至就连落在伞面上的雨珠也没有因此而有过大幅度的颠簸,就像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原地一般,反倒是长孙宝士被这一拽惊到慌不择路。
相较于燕宁的平静,亭雨眠可谓是暴怒,想必是因为听到有人在他面前自称富得流油吧。
当下怒喝道:“他娘咧,你算哪根葱,还敢在本公子的面前自称富得流油?试问神明大陆之上,哪个敢和本公子比有钱?还他娘的舔你的鞋发家致富,你也不去亭郡打听打听,干什么能有闻本公子的屁赚钱?趁本公子还没有发飙,赶紧滚出南冲院!不然让你入土为安!”
长孙宝士自听到亭郡和闻屁赚钱的字眼后,满脸的肥肉间明显多了一种名为惧怕的意味,想必他也是知晓亭郡亭家亭雨眠的威名。
可最重面子的他如何甘心就此离去,如果就这样滚出南冲院,他日传出去定会被那群狐朋狗友耻笑,更何况刚刚燕宁对他动了手,这让他很生气。
思忖良久,长孙宝士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听话,而是阴狠地对着身后的棕衣少年说道:“把他的腿打断,我给你三倍。”
棕衣少年看向长孙宝士所指的尽头,那里立着燕宁。
然后轻喃一声:“五倍。”
得到长孙宝士的点头同意后,那如崖间松般挺拔的清高少年,竟是弯了腰屈了身。 仗剑问侠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