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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顾若惕复活……”
之后,缓缓闭上了嘴巴,和眼睛……
我是被憋醒的,因为难以呼吸。
憋醒之后,我感到全身燥热……但眼睛不知怎么回事,始终睁不开。
我只能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烧焦的气味,那是我很熟悉的味道……耳边有异样的轻响,时而急促,时而轻缓,轻轻爆炸在空气中,噼噼啪啪……
虽然睁不开眼睛,但我分析出,那是木头在燃烧散发出的木料香气……突然,我又闻到一股特别刺鼻的气味,可一时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奇怪……
灵顿公墓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别的人进来?
我的心中顿时不安起来,极力想睁开眼睛,却做不到!
接着我听到了欢声笑语,还有玻璃的撞击声……
“干杯~林总。”
“干~”
接着,我听到“锵!”的一声,才顿时明白那些玻璃的撞击声,是有人在喝酒。
这是怎么回事……
黑灯瞎火地,在墓地喝酒,烧木头?这不科学啊……
我感到十分惊讶想要看到外面是怎么回事,可是眼皮怎么都睁不开!
我想要用手扒开眼皮,却发现手怎么都抬不起来!
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变成了恐惧,挣扎间我意识到不对劲……有人把我捆住了!
我冷汗直下,张嘴大声呼喊救命!
我用了最大的力气,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我的耳边,渐渐地听到越来越多的声音……
是提琴演奏的……旋律悠扬,酣畅,柔美动听,是快乐而生机盎然……只是这音乐……怎么如此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优美,情绪热烈,欢快,明明是很棒的音乐,为什么越听,我的身体越是不由自主地颤抖?
……而且浑身发毛,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在尖叫……
我终于想起来,这是圆舞曲……也叫作华尔兹……
同时,我也想起来是在哪里听过这首曲子……是在西班牙,那个从中世纪便存在的,哥特风格的城堡里。
意识到这一点,我整个人都僵硬了,旋即我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疯狂挣扎!
但没用,我依然全身都动弹不得,可这一次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我看到了面前,精致的白色云石壁炉里,熊熊燃起的火焰……
在火焰里面,金黄色的火星在飞溅,跳跃,木柴劈啪作响,烧得通红,那些已经燃烧成黑色的圆木段上,一张张白色的卡片正在被火焰吞噬……
当我看清楚那些卡片的时候,瞳孔骤然紧缩,旋即放大——
那是……身份证!
我看到了很多人的身份证,其中一张正在被燃烧的脸,我无比熟悉!
是那个在那个黑红色的房间里,被靳蛰一口咬破了喉咙的女孩……为什么,她的身份证……不,为什么这些身份证会被烧掉?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
我呆呆地盯着那些身份证,它们很快被燃烧殆尽……化作黑色的焦糊,发出难闻的,刺鼻的气味……
……我这是在做梦吗?
否则我怎么会回到那个城堡,怎么会回到噩梦里……
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所以,这些是假的,这些都伤害不了我,我是活着的,而且是唯一的那个!
我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火焰,不敢转头去看身后的人。
因为我知道我的身后,除了有那些即将变成魔鬼的可怕的嘴脸,还有一群和我一样被五花大绑,通身赤裸地躺在地毯上,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茫然无知的女生和男生……
恐惧的眼泪顺着一个方向流到地毯上,那是手工地毯,一小时前若惕才告诉我的……
对了,若惕!
他现在到底在哪……
他知不知道我被带到这里来了?
身后,一个女生尖声惊叫!
我的头皮一炸——
因为我知道这个尖叫的女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会被靳蛰夸赞漂亮,有活力,会被冯星河夸是一个很棒的“容器”……然后……
她的尖叫声和我记忆中的一样响亮,充满了力量。
当时她吵醒了很多人,我听到身后男男女女的声音,他们一开始都很惊讶,接着声音发颤,有个男生大声喊着他的衣服哪里去了,又质问他们的脸上为什么涂了红色的诡异纹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也被吵醒……但是那时候我的头很痛,仍旧闭着眼睛,没有参与到他们的惊惧与慌乱中。
直到后来我被人扳过身体……我记得清清楚楚,是林源扳过了我,他西装革履,满身的酒气,贪婪地注视着我的胸口和下半身,手中举一杯酒,嘴角裂出淫邪的笑容,故意歪了酒杯,将红色的浆液倒在我的胸前……
酒很冰,我当时凉得打了一个激灵……
而此刻的我背对着他们,浑身发抖,竭力装做没有醒过来,因为我怕如果我转身去看,他们就会发现我醒了,会拿我当第一个玩具。
哪怕我知道这是一个梦,我都不敢转过身去面对……
那个女生在我的梦里,哭着大声喊:“靳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是和冯总一起来的,冯星河,我们和您之前还聊过天的,这是不是搞错了……冯总在哪里?让我给他打一个电话……”
她的哭喊得到了一声轻愉的欢笑,是来自靳蛰。
他那不标准的中文,在华尔兹欢快悠扬的旋律中,慵懒,优雅。
“原来这位美丽的小姐是星河的舞伴……抱歉,你的脸上被涂抹了些花色,着实令靳某难以辨认,不过这活力四射的模样,确实令我想了起来,你我有一面之缘……”
冯星河笑声回荡在音乐声中,“靳总这话……不会是,又看上了我的‘容器’?”
“呵呵,靳某确实更喜欢有活力的女子……她们体内流淌着的东西,比那些清冷女子,更令人血脉喷张呢……”
冯星河叹息一声,“靳总既然这么说了,看来我也只能‘割爱’……说起来,我还真有些舍不得,早知是今晚这个情况,就不会带她过来,她确实……在各方面,都难以让我说一个‘不’字……”
“冯总,家父曾说,抛却”羡余”,才是真正的人生意义之所在……我虽不太懂,但仍愿与你共勉,呵呵。”
“靳老先生明达通慧,怪不得卡斯蒂亚集团能在目前珠宝市场一片低迷的情势下,云蒸霞蔚,日甚一日呀。”
“我中文不好,你却说成语,是故意令我出糗吧……”
“靳总过谦了,谁都知道,您只是中文,发音不好而已,哈哈哈……”
……杯盏对撞,却无真衷。
即使是梦里,我的心也被那两人的言行寒到颤抖……
我知道,再几分钟,这里就会开始……成为地狱。
那个被靳蛰看上的“容器”,会是第一个,后悔活在世上的人……
我现在,在这个梦里很想知道,当她充血的左眼球看着地毯上的右眼球时,在想什么。
因为那晚的我,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对自己,对所有人,都没有了人的概念……
我有时候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只要在梦中稍微集中意识,梦境就会自动消失。
可是这个梦不同,它太真实,它让我感觉到火焰的灼热,裸身躺在地毯上触及的柔软,以及身后一触即发的,罪与恶。
无论我怎么集中注意力,告诉自己这是梦,却仍清醒不过来……
这是上天对我背叛若惕的惩罚吗?
我对流星许愿,是要让若惕复活,不是要再一次看到他,再次亲历他的死亡!
我绝对不想要再记起,哪怕是一点点,那种失去他的痛苦……生生哭出鲜血,两只眼睛看不到东西的滋味……比死亡还要难受……
那是至今埋藏在我灵魂深处的,一个血迹斑驳的箱子里的东西……
去年三月,心理医生对我做催眠的时候,我画出一张图——
A4大小的纸张上,被无意识的我用黑色水笔通通全涂了黑色……但在黑色中央的底部,有一个拇指盖大小的箱子,上面挂了一把锁。
催眠结束之后,心理医生无言看我。
我知道他已经尽力了……我无法打开那个箱子,不能再回忆起那晚看到的一切。
也是从那晚起,我正式成了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
我伪装成一个正常人,逃避治疗,骗过了心理医生,逍遥法外。
我也想当一个正常人,但不知该怎么去做。
后来我想为若惕报仇,比如将那些人通通杀死,就会好。
但也有可能病情会更加重,会失去自我意识,所以我决定,先用法律这个武器,对付他们……
我绝对不能在梦中,再经历一次,我可能会疯掉……
我不想当一个疯子……
因为疯子,很可能会忘记“桃花源”,会忘记黒木盒里那一对,若惕送我的礼物……最终可能会忘记若惕这个人……
我不要忘记唯一喜欢过的人。
可是,到底怎么才能从梦中醒来……?
我流着泪屏住呼吸,试图让自己大脑缺氧。
因为一旦缺氧,大脑就会自动激发出自我保护机制,从而将处在深度睡眠的身体唤醒……
不呼吸的时候,身体越来越热,我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憋死,热死掉。
直到,我感到身上一点一点开始发凉……
就像是有人在用冰凉的手指不停地戳我的全身。
……难道这就是大脑的唤醒机制启动了吗?
接着,我听到,好像有人在身后,喊我的名字……
“秦筝……”
是谁在叫我……
“秦筝!”
那个声音陡然变大,像就在我的身后!
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午夜梦回,总在我的耳边徘徊,我一清醒,这个声音就没有了!
我迫不及待转身,看到身后西装革履的男人,衣香鬓影的女人,看到地毯上堆在一起,被花式捆绑着的年轻男女……
但他们被我面前的男人通通隔绝在身后……
“若惕……真的是你……”我呆滞出声,心脏被某种情绪冲击,开裂开两瓣。
他出现了……和那晚上我见到的一样,洁白的衬衫破损,皱巴巴的,从未有过的狼狈……
他拧着眉心看我,俊美容颜一如初见。
这不可能,他不该这个时候出现的……
“顾若惕,你没死!”我喜极而泣,抓住了他!
……我能动了?
我的梦醒了!?
但手中的触感还是无比真实,这到底是梦,还是时光真的倒流?
“……你是脑子烧坏了?看清楚我是谁!”他的声音忽然变了,一点都不温柔,但我不介意!
我起身,闭眼吻住了那梦寐以求的薄唇……
很凉很湿……我不管不顾地搂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地吻他,口中很咸,触感也无比真实……
这一刻我等待太久,如果是梦,我不愿醒来,但是他并没有回应我,只是任由我的舌头在他口中肆意地侵略,勾舔……
我有些恼火,张开眼睛,城堡的一切通通不见了,我对视上一双愠着怒气的黑眸……
目光下移,我瞥见了他眸底的一颗泪痣,禁不住抬手去抹,重新凝视他的长眸,轻喃,
“若惕……你真的没死……原来流星,真的能实现愿望啊……” 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