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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江湖】命阁（4）
那日之后，即墨便日日来寻陆子衿。
因即墨一家与陆家的往来异常频繁，遂即墨每次都有正当理由跟着父亲一道来。
用茶过后，即墨便看眼色请了便，退去陆子衿庭院。她也如约在庭院外等着他。
即墨心中欢喜，能日日见到她他是再乐意不过的，也在期待着日后的相见。然，这回陆子衿见到他时神色有些沉重。
“怎么了？”即墨带着欢喜问她，这次依旧给她带了好看的莲蓬。
陆子衿没正眼看他，只问:“我们每次见面你都保密的吗？”
即墨不明所以，点头一瞬，依旧带着一分笑容，“陆府规矩严明，若是传出去小姐该是要为难了。”
他站在她的立场考虑，但陆子衿却不怎么领情。淡淡扫他一眼，摘了院子里一朵开得正艳的海棠捏碎在手中，很明显是不高兴了。
“你今日心情不好？”即墨控制不住的情绪低落一分，视线却舍不得从她面上移开。
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女也好，他所见到的古怪性情也好，总归是中了这个女子的邪。
有些缘分早在第一眼见时便已深深种下。
“以后你便不要来了吧。”陆子衿不带感情开口，分明前一日还不是这般冷漠的态度。
即墨不解，那对好看的英气剑眉一蹙便立即隐隐带出一丝荏色。一个不过十岁的少年而已，此刻面上的神色竟是无比复杂。
他未问原因，陆子衿已然先开口说明。
“我晓得你喜欢我，喜欢我的人很多，我选择了你你应该感到庆幸。”带着盛气凌人的语气，她说的倒是不争的事实，“我喜欢世离哥哥。”
眼瞳骤然增大一瞬，即墨手中的莲蓬也在这一瞬间被他无意识的折断。
“那为何……”
“这么浅显的意图你还不懂？”陆子衿抢了他的话，继续说道:“原以为你们即墨一家是很能造势的，我便想着要是世离哥哥知道我跟别人好了他会怎样。”
听到这里，即墨已经明白了自己在陆子衿和世离之间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陆子衿继续说清楚:“前几天我与世离哥哥吵架了，我想气一气他，这才找了你。谁知你是真的喜欢我，我们之间的消息丝毫传不出去，我们还耽误彼此做什么？”
言语至此，陆家有下人来报，说是世离公子来了。
即墨冷笑一声，“看来现在你与那位第一公子是相安无事了。”
音落，他手中的莲蓬彻底落地。
陆子衿看都未曾看他一眼便随着来传话的下人离了院子。
在这一次不欢而散之后，一直到陆子衿十五岁时，她与即墨才重新得以见面。
陆府近来收了几家琐碎的小家族，算是扩张了一番势力。这次宴请城中人表面上打着家族合并其乐融融的名义，实则是为了给敌对家族一个下马威。
陆子衿听说世离一家并没有受邀，她便闷在屋子里不愿意出去。
几年的光阴流转，她虽已不是当年那个跋扈的任性女孩了，可对世离的独占欲还是丝毫未消。
这几年她过得不甚开心。懂得了些许家族生存之道，也了解到陆家的友族与敌族。而其中，世离一家便是她陆家最大的竞争对手。
对她来说，她一点都不在乎这些所谓的城中名望，不过是想与世离在一起罢了。但家族之间的纷争又岂是她一人可以说了算的？
每日想的事情很多，说穿了也都是与世离相关的事。已经大半年没得到见他的机会了，陆子衿本以为这次能和他见上一面，然后便将自己钟情于他多年的心意告知于他，谁晓得他并没有来。
片刻后，本是一派安静的院内忽然传出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人影在她门前映出，她顿时欢喜赶紧开门，却又在开门的那一刹收敛了所有笑意。
“小姐可还要问一遍我是何人？”低沉却好听的声音传出。
陆子衿敛了所有雀跃的眸中映出一个修长身形。五官还是那么端正立体，原本清秀的面庞多了一分因年岁而沉淀下的成熟稳重，还有那让她过目不忘的英气剑眉。
她自然是记得这个人的。
即墨。
即墨瞧一眼她整洁的闺房，略显嘲讽开口:“今日第一公子未来，小姐不发作一番？”
陆子衿不欲同他多言。六年前两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若是即墨不主动出现在她眼前，她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这个人来。
陆子衿也不是省油的灯，“即墨公子就是为了看看我发作与否来的？”
她在茶几旁坐下，未关门也未招呼他进来，他便在屋门口站着，同她说上几句。
即墨开口:“小姐说笑了，在下只是来看看小姐是否安好。听说这几年小姐家中与世离公子一家矛盾不断，在下忧心小姐，便来看看一切是否还如故。”
陆子衿晓得即墨的心思，在这满是设计的陆家生活了这么久，即便她什么都不会却至少学到一点。
察言观色，揣度人心。
她依旧不屑开口:“即墨公子大可放心，我对公子丝毫未变。”
此言一出，即墨脸色果真沉下一分。
不免轻笑一声，如今的他也不如六年前那般脆弱了。
重新来见她必当是怀着要得到她的心思。可，纵使在来之前想得再多，在面对她的这一秒他下过的狠心都一溜烟的消失了。
“如若公子无聊，还请去别处逛逛，我困得厉害便不奉陪了。”陆子衿说着便丝毫不介意的在他面前上床睡觉。
即墨唇角勾出一抹弧度，转身之际道:“小姐还不知道吧……”
陆子衿忍不住好奇一分，睁开眼来静待后文。
即墨话中带笑:“第一公子与外城连家已定婚期。”
音落，即墨唇角边上的那抹弧度越发显得上扬，而陆子衿，万分惊讶，躺在床上已是安生不得。
陆子衿不知即墨一家与她家究竟在商量些什么，她听下人们说即墨一家都在陆家暂住几日。
本来陆子衿是不怎么喜欢那一家人的，也说不上理由来，或许因为她隐隐感觉到陆家和即墨家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当中最让她在意的还是这份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许就是针对世离一家的。
当天夜里她去找即墨。
即墨早晓得她会沉不住气，便一直未休息，正是等着她来。
陆子衿一人前来，一见到即墨便将外裳的帽子揭下，直言：“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即墨房中亮着一盏希微的烛火，因房门未关，不时有风吹入让这本就微弱的烛火更显摇曳，映得陆子衿的影子在墙上也是摇摆不定。
即墨微微一笑，瞧了一眼还有下人走动的外头，含笑开口：“小姐当真要在这种情况下与在下讨论世离公子的婚事？”
陆子衿会意，便进屋一步，顺带将门关上。
即墨斟上两杯茶，递一杯给她，她不接他便重又搁下。
他开口：“在下以为前些时候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了。”
陆子衿道：“外城的连家，是什么家族？从商还是从官？”
即墨喝茶的动作一顿，没想到她在意的是这个问题。原以为这能刺激到她，而只要能在她和世离之间挑拨一番，对即墨而言心头便会畅快一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心境便成为他怎么样都甩不开的心魔。
可，眼下陆子衿的神情告诉她，她不会动摇对世离一分一毫的心意。或是，会将目标放在这位外城连家的小姐身上。 菩提启妖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