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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前尘】菩提（26）
“谁允许你入轮回镜的？”
风澜大喊出声，片刻都未犹豫便迎着那如刀割一般的劲风一并纵身入轮回镜中。
他的小妖精啊，为何，为何要来这种地方？
不管纵身进入轮回镜后周身受到了多大的伤痛，他只想赶上惹尘，赶上他最割舍不下的那个小妖精。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她会如此？
一直向着轮回镜深处而去，风澜这一身胜雪的白裳在一道又一道劲风之中被割破，连同皮肉一并溢出刺眼的红来。
眉目蹙到了极致，快些，再快些啊！
轮回镜是天族神物，却也是最能损害仙人灵渊的一物，风澜毫不犹豫的纵身进入其中便是将命抛了出去。
只因为他感受到的那抹灵力，只因为那是惹尘传来的求救信号，所以他来了。
即便眼下九重天上灾祸降临，即便他晓得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不是这个，即便他和神氏一族离开九重天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可他依旧来了。
他的小妖精，他如何能抛弃不要？
永远都不会。
原本以为在禾风殿周遭设下那么多重结界便能护她周全，可现在他只后悔为何没回去确认一次。
劲风袭来，风澜侧身却是叫他落在肩边的一缕银发被果断削下。
终于，他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面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向着她而去。
轮回镜中大雾散开，出现在风澜眼前的不是那片他熟悉的菩提叶，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子。
这女子生得万般好看动人，幽蓝色的眼瞳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却显得很是茫然迷离。长而直的墨发在随风舞动，还有她眼角下的那颗泪痣。
风澜僵在唇边的笑意只一瞬便重新燃起，他的小妖精这是快要修成人形了？
向着她而去，可下一瞬，她却是冷漠开口：“你是谁？”
顿时僵住了脚步，风澜瞧着她。
她微微一侧首，似乎是在回想什么，可唯一能想起来的却也只是在入轮回镜之前看见的那个温柔面庞，还有此前她唤过的称谓。
无意识便唤了出声：“少君？”
风澜狠狠一怔，少君么……水族的君景少君……
“你不认得本君？”风澜的声音沉下一分，却还是想着先将她带出这里。
伸手去抓她，却是被她往后猛地一躲，甚至撞上了一道正对而来的劲风也不愿意碰着他。
风澜心疼，顿时上前一步，她却再往后退一步。
他便骤然顿住了脚步，“少君？你在唤君景？”
“你不是他。”惹尘不太清楚这一瞬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是思绪混乱得很，想到什么便丝毫控制不住的就开口。
风澜眉目紧蹙，“你在等他？”
她那处有半瞬的沉默，而这半瞬沉默之后她却是点头，“嗯。”
“你可认识他？”惹尘开口，却在音落的这一瞬间心头上像是被扎了一刀般，猛地抽疼。
风澜嘲讽一笑，眸中显现出的全然是一副无措模样。
修成人形之后的惹尘看见他这般模样，下意识便想，好像是第一次……第一次看见这个高高在上的神仙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可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为何心中会给出暗示这个神仙的身份很是尊贵？
她不记得了。
不过片刻而已，种种本还是隐约在她脑海中存在的记忆亦是在此刻一点点的消失退散，惹尘一再晃头试图让自己留下点什么记忆，可最终还是挡不住这逐渐消退的记忆。
时光在她脑海之中无情抽离。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将那过往的记忆一并带走。
皱起眉头，她害怕了：“你是谁？”
再一次听到这般问题，风澜的心便再沉一分，“你在期待谁？”
是君景么，是她口中唤了一次又一次的少君么……
风澜微微侧开视线，却是问：“你为了他入轮回镜？”
现下惹尘连听他的声音都很模糊，并没有回答却被他当成了默认。
外头有司清的灵力传进来拉扯风澜，风澜本抬手欲将司清的那抹灵力压制而下，却瞥见了灵力中捎来的一个消息。
父君被抓了，神氏一族的人眼下都在水族手中，而那水族的君主玄水真神烛龙做了件极其救世之事。
平定了九重天上的浩劫危难，现下正在搜寻司清与风澜的身影。
风澜狠狠顿住，恨意蔓延至隐隐抽搐的唇角边上，握住这分灵力直接将其碎在手中，再是转了眸光去看她。
“你与他串通好的？”风澜咬牙发问。
惹尘瞧着他，一言不发，只是紧紧蹙着眉头。脑海中的记忆被抽离还在继续，而不知为何，她一瞧见面前这个人这副憎恨厌恶又痛苦的模样便难受得很，心疼得很。
可，这人是谁，是谁，到底是谁！
向她逼近一步，她欲后退却是被他给狠狠抓住双肩，“引本君过来，让本君抛下神氏一族的生死却只为了你这个小妖精而来，然后给水族机会做九重天的救世主，这就是你们的计划？”
惹尘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呵……”一声冷笑从风澜那处传来，“恭喜你们，成功了。本君竟是为了你这个早就一心向着他的小妖精抛下了神氏一族！”
惹尘看见他颤抖着的瑰紫色眼瞳。
明明是那么好看的一双眼，为何却在此刻敛去了所有神采，为何她能看见的只是憎恨和伤痛？
微微启唇，可他却在音落的那一瞬间骤然转身。
背对着她，一抹银发闪过她眼前让她下意识便去握。
“惹尘，别让我再找到你！”
随着风澜冰冷的话语传出，她浑身一怔，连伸手的动作都顿在了半空中，最终什么都没有抓住。
视线中这个满身疮痍的身影越发远去，那副风流俊美的美少年模样逐渐在脑海中消失，修长的身影还有那独特的银发也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
当轮回镜中的风声雨声吞噬掉所有外界声音的那一瞬间，一抹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骤然在她耳畔响起。
“小妖精，惹上本殿，你便是惹上了红尘七苦。本殿看，还是得赏你个名字……从今以后，你就叫惹尘。”
惹尘，惹尘……
还记得什么吗……
慢慢合上眸光，最后一缕光亮在她视野中消失之际，这句话的回音便戛然而止。
意识不再，只是随着轮回镜中的风声进入到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之中。
是为了什么而进入到这个丝毫人烟都没有的轮回镜中呢？她此前念着的少君是谁？那个奋不顾身满身是血却执意来见她的人又是谁？
那个转身离开的眸光和背影都好生决绝啊……是因为讨厌她么，是因为，恨她了么……
她不知道。
惹尘是谁，风澜是谁，全数都在轮回镜中被尘封了一次又一次。
要轮回多久，最终会去到什么地方？
闭着眼睛在轮回镜中生活了一年又一年，似乎能感受到外界的沧海变化，可是她，终究无法出去。
一直到万年之后，曾经那个名字唤醒了她。惹尘。
可，便是在她躺在那片殷红的合欢花中时，她连将她唤醒的这个名字也一并忘了。
喧嚣无数，车水马龙，只是自此之后，世间再无惹尘。 菩提启妖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