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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江湖】古刹（9）
扶苏微有犹豫，也算很快回答：“好。”
身为清云派的大弟子，扶苏如何都没有想到会有坐下来与妖精交谈的一天。而在他遇见这个妖精后他才隐隐发觉，并不是所有的妖精都像世人所描绘的那般罪大恶极。
这个女妖，就不是那般。
女妖面上的苦笑似乎已经成了她固有的神情，扶苏不由得想，究竟是痛苦无奈了多长的时间才会将苦笑一直挂在脸上，即便是想消去却也再消不去了？
从女妖的神情中他看不出丝毫的愤怒与抱怨，只是在接受现有的一切，扶苏的确是对她起了兴趣。
扶苏并没回答女妖那个与爱有关的问题，只是道：“我知道那些人并非你所杀，也不会强求你告知我幕后之人。”
他想，即便是没有这女妖的言语，他也能将那杀人造谣的人找出来。身为清云派的弟子，这是他的责任。
“清云的弟子都是像你一样的么？”女妖问，已然毫不掩饰的表现出了她对清云派的好奇与兴趣。
扶苏看在眼中，自知多问她与清云的关系并不能得到想要的回答。
他回答：“我不知道在他人眼中我是何样，所以，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扶苏说得认真，时不时看一眼外头的时辰。
他算过了，若是按照昨天女妖出现和消失的时辰来算，每到破晓之际女妖便会消失，这古刹便会恢复到如众人所见到的那般破旧。
女妖的视线亦是瞧向外头，在望着一处她永远都触及不到的地方。
扶苏看她看得很仔细，握着昨日偶然得到的那颗泪状晶石的手收紧一分，问：“妖精，是会哭的吗？”
女妖被他的问题拉回思绪，但也只是瞧着他，并未回答。
沉默一瞬，女妖开口：“我爱过一个人。”
她再一次将话题扯回来，扶苏不明白她的用意是什么，却是安静的听下去。
闻女妖言：“我与他是不同的存在……他是人，我是妖。”
“然后呢？”扶苏浅浅问，没有任何突兀，女妖便淡淡答：“我喜欢他，也爱他。或许，他也是爱过我的。”
听女妖这么说，扶苏便晓得那定是个负心人。
女妖问他：“我把我和他的故事说给你听，你愿意听吗？”
扶苏点头，“嗯。”
女妖开口：“或许那是我做过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但我从不后悔。只要他安然无恙，我做什么都可以。”
多年前。
她是被城中的道士带过来的。
在上一座城中被当成吃人的妖精抓了起来，一直被道士带到了这座小城中来。本是可以逃脱的她并没有做任何反抗。
她不想因自己而去伤害到任何一人。况且，来这座城她是为了寻找亲人，她的孪生弟弟。
道士将她困在道观中，便是那一次，让她遇见了她此生的劫难。
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有着清澈的双眼和英气的眉目，只此一眼便已足够让她沦陷。
少年似乎是背着家人而来，像是刚刚从什么地方逃离出来，来到道观也只是为了寻得一个不被任何人发现的藏身之处。
便是在此，她遇上了他。
少年很聪明，环视道观一周，在道观中进行了一番摸索便探到了这表面上看起来四下无物的道观的隐藏机关。
而她这个妖精，便是被困在机关之下的隔层内。
“谁在这里？”步入隔层的少年先开口，让躲在暗处的她不由得一颤。
她并未暴露任何，却还是被这年纪不大的少年察觉到了存在。而相比于担心，她心中更多的是莫名的雀跃。
除了道士之外，似乎终于出现一个能够发觉她存在的人了。
不过，长久以来累积下来的防备之心让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暗处观察着这位点着一盏熹微烛火，胆子异常大的少年。
在烛火的映衬下，少年一袭冷色调的白衣微微染上温暖的橘色，让她更加想认识一番这位少年。
闻少年再开口：“是谁在这里？”
她微微启唇，很想要回答少年的这个问题，可心中的害怕还是阻止了她向人开口。
在她的认知中，人都是像道士那般狠恶的存在。
她曾在很多地方见到过很多本性不坏的妖精被道士捉去残忍杀害，虽对人没有产生愤恨之心，可却在日复一日中积累了一番恐惧。
她继续躲在暗处，想着这个少年快些离开吧。可，事情往往都是事与愿违。
就在她心中刚刚产生此种想法，少年便抓住了她冰凉的手，让她一惊浑身泛起一个冷噤。
“找到你了。”少年带着稚嫩却又十分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像是成功找到猎物之后的喜悦语气。
她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方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竟是一时疏忽让这个小小少年准确的找到了她的位置，还将她死死抓住了。
橘黄色的灯光被举到她面前，微微刺眼让她侧首躲避。
“你是妖精？”少年冷静发问，完全没有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见到妖精时该有的惊慌模样。
橘黄色的灯光同样将这清秀又冷峻的少年模样在她面前清楚的呈现出来，她不知是否该回答，却像魂都被勾走了一般愣愣的瞧着少年。
少年神色不变，眸中神色清楚的告诉她，他已经确定她就是妖精了。即便她没有回答，他也已经看了出来。
“看来今后我们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少年不急不慢的开口，说着还往她身边站去，只是抓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他是在害怕还是在防备？
她不知道，却在这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而她这一笑果真引起了身边少年的注意，将视线往她那侧转去一分。
她终于还是下决心开口：“小少爷……你，不怕我吗？”
此言一出，身边的少年眉头骤然一蹙，很不高兴的样子，道：“为何要怕？”
她眸中的笑意更是明显，不知道为何要笑，只是觉着好生幸运，遇见了一个既不会因为她是妖而刻意远离她的人，也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对她产生偏见与恐惧。
她答：“我是妖精。”
“又如何？”少年淡淡回答，情绪丝毫波澜都没有。
这间隔层的空间很大，但少年却选择在她身边待着，原因也只有两个。
要么他很害怕。
要么他是打定主意要躲在这里不走了，而她是妖，即便是道观中的人下来查探她，也不会对她多加靠近。这么想一想，在她身边待着竟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她言语之际还不忘瞅一眼紧紧被他握住的手腕，“这里是关我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
少年不言，将四下确认了好几遍后再闭上眼，养神。
她便识相的不说话了，但心中还是不免好奇这么一个年纪小小的小少爷是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的？
难不成是跟家里人闹别扭了？她在心中进行了很多次猜测，最终什么都没有问。
在隔层中与少年安静的相处了一天之后，她道：“你饿吗？”
作为妖精的她即便不吃不喝也没什么问题，但这个小少爷可是人，已经一天没进粮食没进水了，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熬得住。
少年睁开眼来瞧她，“不算饿。”
好吧，那就是说还是有点饿的。
她眼眸稍一流转，明显感受到被少年紧紧抓着的手上少了分力气，想来他是快撑不住了吧。
她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少年第一次惊讶，“你能离开这？”
她点点头，“离开了也没地方去，倒不如先待在这里以免被别的道士再捉了去。”
轻轻从他手中将手腕抽出来，她走出一步，再是转身对着少年道：“我叫木华，是个雨妖，你呢？” 菩提启妖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