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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民国】小雪（4）

　　小雪摆手摇头，她知道赵画生现在把她想成了无恶不作的怪物，她只是想否认这一点。

　　可，她上前一步，那些躲在赵画生身后的赵府人便纷纷发出害怕的语气词再后退一步。

　　她便骤然顿住了脚步。

　　这不是她的初衷，她根本就不想让任何人感到害怕。

　　管家在赵画生耳边私语：“少爷，眼前的场景很清楚明了，如今老爷不在，少爷可千万不要被蛊惑了啊。”

　　赵画生稍稍一摆手示意管家他自有判断。管家识趣，也不再多说什么。

　　而赵画生，瞧着小雪那张无害的脸，却没有留一点情面，狠心开口：“把她抓住！”

　　音落，他身后的人只是你看我我看你，大家微微动作却丝毫不敢上前。

　　赵画生莫名恼怒，再说一遍：“我说把她抓住！听不懂吗？”

　　这一次音落，大家才壮起胆子去抓小雪。

　　小雪害怕，却不想违背赵画生的意愿。明明可以逃跑，她却像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等着赵府的人粗鲁将她抓起来，绑在架子上，周遭是堆得密密的柴火。

　　围在这里的人没有减少一个，不知谁先喊了一句“妖怪该死”之后，众人都跟着喊起来。

　　听着大家的话，小雪眉头越发紧蹙。难过的不是众人害怕她想烧死她，而是赵画生与她相处了这么久居然也在害怕她。

　　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赵画生面上。

　　即便是到了这样的时刻她还是可以逃走，可，她也有自己的执着，也想看看这个将自己带回来说要报恩的人到最后一秒会如何。

　　“烧死她，烧死她！”这样的呼声越来越大。

　　是啊，她的确是妖怪，可她从来都没害过任何人，她只是想让赵画生知道这一点而已。

　　但赵画生却不想再看她一眼。

　　赵画生冷冷开口：“我知道你跟我不一样，可我没想到你是妖怪……你说，我能留一个妖怪在身边，我能放任一个妖怪去害我整个家族么？”

　　小雪拼命摇头，她在否认，她想传达些东西给赵画生，可为何他就是不懂？

　　开始着急了，可她却不想再吓到任何人，所以她不想再用任何灵力。

　　赵画生的眸光中明明还有些不同的存在，可就是没有阻止管家喊人点火。

　　火堆开始燃起，周围的温度升高，烟雾逐渐变浓遮挡住小雪的视线。可她看见了，看见柳青依来了，看见管家离开了。

　　赵画生垂下的手紧紧握拳，像是在挣扎。

　　小雪看见了，她已经很满足了。

　　围着看的人接二连三离开，只有赵画生始终没有离开。他就站在她面前，即便烟雾将她的视线阻挡了去，可她能感觉到他是在看着她的。

　　感觉身躯在一点一点熔化。她是妖怪，即便被火烧也不会觉得痛，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在一点一点变得不完整。

　　在这一刻，她忽然很想做一件事情。

　　脑海中对以前赵画生教她的东西格外深刻，只是在自己消失的前一瞬，她终于开口了：“谢谢你，我喜欢你。”

　　赵画生猛然一怔，紧握的手忽然松开。

　　他听见了，听的很清楚。尽管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话说的一点都不好。

　　眼眶湿润，他不明白这种心情是不是真的喜欢了。可是，在看见她降雪灭火的那一秒，他不否认，自己的确是害怕了。

　　小雪的尾音戛然而止，余下的只有火堆迸发出的燃烧声。

　　一点幽蓝色的冰晶缓缓从火堆中浮现而出，最终漂浮到赵画生眼前。

　　他颤抖着握了冰晶，站在这火堆前，久久不能挪动脚步。

　　菩提斋内。

　　菩提香燃完，风澜已经在旁边的摇椅上睡着了。

　　相欢瞧他一眼，手指在桌上轻点三下，开口同赵画生说：“难怪你会不老不死，原来是小雪的妖灵一直在守护着你。”

　　“妖灵么……”赵画生下意识捂住自己心口，眼神有些朦胧。

　　相欢降低了声音，问：“你喜欢那个妖精吗？”

　　赵画生却回答不上来。

　　好吧，相欢便换了个问题问：“那你感谢她吗？直到最后她都不曾怪你，甚至还将妖灵给了你护你安好。”

　　“我……”赵画生眸中神色复杂：“我这样不老不死，在他人眼中跟个妖怪又有什么区别……”

　　相欢一笑，“所以说，你是在怪她保护了你。”

　　“我……我不知道。”

　　赵画生明显就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相欢便由着他再为难一瞬，去书架上拿了本古书来翻阅，半刻钟后她才重新开口：“她是山中雪妖你知道吗？”

　　赵画生一点头，“大概能猜到。”

　　相欢看他的表情，似乎他很不能接受有妖怪在自己身边出现，她倒是很好奇他后不后悔当初在柳青依面前维护小雪的事情。

　　嘛，这也不怎么重要。

　　相欢开口：“那你知不知道雪妖有什么与生俱来的能力？”

　　赵画生摇头。

　　嘛，这种事情赵画生一个正常人自然是不知道的。相欢也不过是象征性问一问，既然他摇头，她便直接开口了：“雪妖天生就有预知的能力，也就是说，当初小雪将妖灵给你护你永生永世不老不死，想必是预知到了什么……”

　　相欢在这打住，留下空间给赵画生去回想。

　　想了好长一会时间，一直到看见他眸中神色变化之后，相欢便明白定然是被她给说中了。

　　相欢问：“小雪死后，赵家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无法避免的祸事？”

　　赵画生皱着眉头，不否认，开口：“柳青依的家族吞并了赵家，并且……并且他们以赵家与妖怪有通灵一说烧死了所有人……”

　　果真不出相欢所料，她便引导着再问：“既然是烧死所有人，那你是如何从众目睽睽之下幸免的？”

　　赵画生工整放好的手微微缩起，眸中神色一紧再紧，最终像是绝望了一般，开口：“是小雪的妖灵为我挡住了一切大火……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亦是妖灵唤醒了我，让我逃了出去……”

　　相欢不再多言，她相信赵画生已经明白了小雪的一切心意。

　　不会说话又如何，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相欢相信，赵画生当初做出那样的决定，也只是因为害怕而已。或许他是真的喜欢过小雪，可最终，还是因为一念之差，让一个肯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的妖精，永远离开了自己。

　　赵画生在案桌前消失，相欢合上书，忽然有阵想法生出。

　　或许小雪第一次救下他是因为她预见一个无辜者将要遭受的灾难，只是不想袖手旁观而已。

　　而之后不离开，更是将妖灵给了他，让他成为赵家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是因为喜欢了他。

　　很喜欢很喜欢。 菩提启妖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