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忆书画情隔墙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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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亭总觉得,自己见到蒋兰宫的次数多得不太正常。
去年杜广平还活着的时候,曾命大弟子陈远亭代表自己,随杜萦回去首陵州赴道化天的中秋宴。谁也想不到,宴席上那惊鸿一舞勾走了主君的魂儿,从此一段“藏香北上”的风流佳话传遍八州。
好巧不巧的,就在那条北上的路上,陈远亭夜间巡逻,揭穿了舞伎逢兰的真身。
从此,陈远亭就觉得那人像阴魂不散一样,缠上了自己。
以前这事好明白,巴结首席的人数不胜数。可现在杜广平的骨灰都该长毛了,陈远亭也不是首席弟子了,蒋殿怎么还没消失,陈远亭真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哪怕态度变得恶劣一点呢?
往常笑脸相迎大可当做表面功夫,可这次主动帮着偷剑,又是怎么回事?
——准是变相的报复。
——定有不可告人的图谋。
陈远亭自知对蒋殿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一个“滚”字,可是那家伙每次被吓到滚开后,没多久又会巴巴的滚回来。
完全没用。
而且还装得好像只是偶然相遇一般,叫人不知从何骂起。
比如当下。
秋叶纷纷,院内书房传来杜萦回爽朗的笑声。
院外,陈远亭攥着扫帚静默,浑身起刺似的难受。
分配他洒扫区域的内务可能是脑子坏了,竟然把他分到了离书房只隔了两间院子一个池塘并一堵墙的地方。
听起来好像挺远的,可其实陈远亭只要一抬眼睛,就能从墙上镂空的窗中,看见对面那间书房的内景。
最近内务相当一部分交到了蒋兰宫手里,陈远亭没法不怀疑他是故意把自己往这儿塞。
可是为什么?
书房门轩大敞,瞧里面一清二楚。主君杜萦回正拄着桌案,边说话边看着身边的少年挥毫泼墨,眼神中宛如滴着浓浓的蜜。而那柔美少年揽袖作画,时不时笑着应和上几句,姿态百般乖巧,落笔线条却十分枯瘦冷峻。两人并着身子站在一起,此情此景,便是一幅旖旎画卷。
陈远亭不止一次看见他们在一处写写画画。
蒋兰宫总是在刚落笔之前让杜萦回猜今天要画什么写什么,杜萦回就绞尽脑汁地猜。蒋兰宫一边画着,杜萦回一边改口,待蒋兰宫突然一笔揭开谜底,杜萦回才猛拍脑门:“又错了。”
陈远亭心道他还没自己这个光听不看的猜对次数多。
“听什么听。”陈远亭忽然心烦。
他拿着笤帚扫扫,那干净的地砖再扫恐怕能凹下去,可他还是心浮气燥地冲着那一块使劲。
刚入门时被逼着举了好几次鼎,都没这么焦虑过。
他忽然停住手,扭头再次看向窗的对面。
书房中那只白皙的手正握着笔,一点点精细地在纸上刻画松针。
陈远亭无法控制地注意着手,他的眼前却渐渐不再是那手执笔的模样,却是在杜广平掌中被反复盘摩把玩的玉件。
那个冬天他差点撞破的一幕丑事,竟是自己的师父在房中调/戏少主的男娈。
不过以杜广平为首杜萦回为辅的贵胄们,早就一次次翻新着他认知的底线,这事根本不值一提。
可他却从此越来越不对劲了。
此后每每再看到蒋兰宫的手,他脑海中便会重复出现那段盘摩的画面,挥之不去。
这蒋殿……怕不是什么妖魔变的。
不久书房中搁笔,陈远亭的神魂也立时收回心窍。
杜萦回提着些画轴摊出来晒,蒋兰宫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帮忙。两人身量步距相差太大,转来转去时常无意间绊到对方,小小的惊险过后又相视一笑,各自调侃两句,再次忙碌起来。
可陈远亭越看越发觉,蒋兰宫平日行走灵活得很,其实可以不被绊到。他只是在杜萦回靠过来时,刻意避免和对方身体的触碰,躲闪不及才导致如此。
何必呢?平时这两人应该都已经……
“陈驿!”身后忽然传来急匆匆的叫声。
陈远亭回头看向另一边院子里正朝自己瞪眼的内务。
“快过来!赶紧给我过来!!”内务跳着脚,声音却很克制。
内务见他拎着笤帚走来,竟像提着利剑一般,本能地吓了个哆嗦。忽然回想起这人已经没资格练剑,才平复了脸色,道:“这儿以后没你的事儿了,走吧。”
“你上面让来的。”陈远亭顺口道。
内务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哪的上面?信口污蔑想死了是不是?”
陈远亭:“蒋殿?”
内务登时怒了:“你真当内务没点傍靠了,会叫一个伎子呼风唤雨?凭他多得宠、这年头敢让主君看见你也是活得腻歪!”
陈远亭瞥了一眼背后。
一瞬间,他仿佛看到那细小镂空后的身影也回了一下头。
陈远亭转过来拎起笤帚,从内务身边一阵风刮了过去。 魔尊:你家天君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