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堕泥淖犹是代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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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广源宛如见了鬼。
而且是在一张人皮上见了俩鬼——早就死了的杜萦回、和本该死了的蒋兰宫。
刘广源也真如鬼使神差一般,不知为何就答应和谈,将“敌人”请进了营帐。
两人相对而坐,可刘广源许久无法平静下来进入该聊的话题。
他忍不住从手指缝中去窥探对方的模样。
这个自称“蒋兰宫”的人俑,长着——应当说“画着”和十几岁杜萦回一模一样的脸。除却当年那位师兄总是一脸超然物外的冷漠,和这张脸上的温柔笑意迥然不同之外,根本看不出差别。
“你是蒋殿?”刘广源脊背冰凉,“如何证明?”
小杜稍加思索。
“若我证明了我是蒋殿,师叔便可答应我归顺无尽洞天么?”他反问道。
刘广源说不出“是”也说不出“不是”。
他很想听听这个人俑能告诉自己些什么。
现在明明是反攻最好的时机,若此俑中生魂是蒋兰宫本人,那么以刘广源的能力,当场将他这部分分魂击溃,使本体受到重创也并非不可。
然而一向行事谨慎的怀赦天君,竟然亲自分了个魂魄跑到敌营来劝降了。
究竟是为了表诚意,还是障眼法……
“你可知道你涉足此地的风险?”刘广源放下手,不再遮挡眼睛。
小杜看到他愿意坦诚相对,笑得更加亲切可人:“我自然愿意承担这份风险,师叔不也是愿意如此,才准我进来详谈的么?”
刘广源被他笑得心慌,急忙询问其他:“控制人俑前来,你本人已经在很近的地方了?”
“人俑确实仅能在距离操控者一定范围之内活动,不过,我本人到这里的路程还是有些漫长的。”
小杜端坐在他对面,模样乖巧。
“我愿用我自己的分魂,来做为三州交界一带民生安定的赌注,不知师叔可有意接受?”他接着说。
刘广源攥紧拳头:“那是你的人,你若置他们的性命于一场赌局,我又有什么接受不接受可说。”
小杜中的蒋兰宫刻意沉默了一会儿。
“我素来景仰师叔为人,以往教导之言,句句记在心上。”他回答道,“可如今这番话,请容我反驳。并非我将黎民性命置于赌局,而是这局面本就是由辽肃宗造成,我才不得不赌师叔心里八州安泰与我项上人头之间的权重。”
他忽然强硬起来,愈发催生了刘广源的不安。
“我知道,何堂主与师叔并非全盘否定我对八州的治理。而是因不满辽肃宗所得利益、及我曾对亚父犯下的罪,向我复仇。”小杜继续劝道,“若,如今亚父自愿与我和解,我也愿将海宁州与辽肃宗分权共治,你我之间,应没有矛盾了罢。”
“你怎会肯做出这样大的让步?”刘广源极度警惕着。
“为了亚父,我可以妥协。”
“胡说!”
刘广源拔剑指着小杜俑:“你有什么资格用这张脸跟我说话?!”
小杜快要被他戳在脑门上,依然平静:“还请师叔海涵,我对亚父少年时的憧憬,也仅仅能够通过一张皮来接近些许,比不得你曾与他形影相伴过那些时日。”
“你……你明知道我不想再看见……”
“抱歉,我并不知晓。不过,我自己只有这一只俑可用。”
小杜说着,眉眼弯起:“谁叫我,执着于成为他呢。”
刘广源的剑锋缓缓落下去,剑刃削过小杜身侧,在坐席上划开一道长长的裂痕。
他的犹豫都被蒋兰宫看在眼里。
“不行,即便你是蒋殿……”刘广源突然再次起剑,眼中火光迸射,“你又如何解释当年你进我们辽肃宗的目的?!老宗主的死,你脱不了干系!”
小杜愣住:“师叔何出此言……”
“别装了,当年师父渡劫前夕,我亲眼看见你去找杜广平!!”
刘广源看着人俑的眼神黯淡下去,怒火愈发难消:“想逃吗?!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蒋殿,那就承认你干过的勾当!”
“我还在。”蒋兰宫的声音突然钻进他的脑海。
刘广源悚然,他寻不到传音来的方位,低头只见小杜毅然直视着自己。
蒋兰宫千里传音:“我确实去见过他。”
小杜缓缓从坐席上站起来,靠近刘广源的剑锋。
“师叔那么早就察觉了,却未曾对亚父提起,为何?”蒋兰宫发问。
“我凭什么回答你?”
“师叔是不忍心吗?还是仅凭一见,不能确认事情的真相,所以不敢擅自定论。还是……内心相信兰宫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刘广源紧紧捏住手指,捏到关节作痛,潮湿的手心里勒紧着自己的底线。
“师叔,”蒋兰宫话音飘忽,“要听我解释吗?”
-
夜深千帐灯。
大帐外驻守的辽肃宗修士们紧张等待着里面的动静。
交涉的结果究竟是战是降,人人心里都打着鼓。熟悉刘广源的已经看出他在动摇,而其他许多随军征战数年的人也已经疲于奔波。
可“不战而降”这几个字,怎能就此记入辽肃宗的辞典?
那般境地,绝非耻辱所能概括。
“上面人怎么想咱也不知道,可督院这些年杀了咱多少弟兄。”一名年轻修士在寒风中咬牙切齿,“任谁要降,我也不干!”
“但是打下去死的人更多。”
“死就死,此生入辽肃,视死犹如归!”
“要是跟着主君就好了,管他成败一口气打到灵永州去,我也想看看无尽洞天啥样。”
“现在这一打一跑的,一会儿南一会儿北,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有人发觉说话声变大了,轻轻咳嗽提醒他们注意。
老一点的修士在阵列前走过:“这还没结果心就散了?跟谁就得听谁的话!广源也是尽心尽力为了辽肃,咱得相信他。”
“他会不会直接砍了使者。”底下人忍不住接茬。
“来的那到底是个啥,我看刘仙师脸色都青了。”
“弄什么不好非得是个小孩,还穿着辽肃宗的宗纹,太渗人了吧,我头一次看见那样的俑……”
少数见过杜萦回生前容貌的内门子弟闻言默不作声。
“悬了。”其中一人轻叹。
山风呼啸,大帐的灯光摇曳恍惚,外面的修士纷纷提高警惕。
忽然帘子向一侧卷起,小杜俑走了出来。
随后的刘广源脸色沉沉,在门前止步。
小杜转身望着他:“今夜子时,我等师叔的答复。”
“方才所说,你要如何跟师兄解释?”刘广源问道,“即便真相如你所言,恐怕他也不会原谅你。”
“谢师叔告诫。”小杜说,“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我从未妄想过得到亚父的原谅。”
刘广源摇头。
小杜跃上枝头,黑夜中唯有泣血剑的红光指引着他的方位,轻缓的声音从上方传向刘广源:“师叔,我有好好照顾远楼。”
刘广源气息轻颤:“那远山呢?”
小杜没有答话。
这样的意思,是要看子时的回答而定了吗?
泣血剑的光芒消散在密林中,刘广源紧闭双眼,将惊涛骇浪般的心绪锁入黑暗。
他迅速退回帐中,没有给出任何指令,留下一众修士面面相觑。
-
此时白无谷之内,镇远督的又一波骚扰奔赴兽池。
慕修颜蹲守九十九折沟大营,已经在自己的卧榻上僵坐到屁股麻,还是根本没有出去继续招待客人的心情。
只要看见唐怀之的那撮小胡子,就发了疯地想给他全薅下来。
“你在干什么?”慕修颜问着在帐中缓慢挪动的人影。
齐远山一个握不稳,手指不小心戳到滚烫的蜡油里,他却毫无感觉似的惶然站住不动。
慕修颜看到他手上的烛台剪刀:“剪烛芯吗?下人就能做的事用不着劳顿齐仙师。”
说完他发觉自己忘了,这间帐子从来不准下人进入。
“过来。”慕修颜朝他勾手。
齐远山捧着烛台瑟缩在墙边,仿佛听不到他的话。
“让你过……”慕修颜正要发火,忽然神情一转,收起厉色,起身朝他走去。
齐远山捏住燃到半截的蜡烛,指尖稍稍下移,烛台底座上的长锥透过残烛刺着他的眼。
忽然他的手腕被抓住,齐远山惊吓中松落烛台,慕修颜飞快地出手接住。
“齐仙师身子虚弱,还是回来躺着吧。”慕修颜将烛台重新摆好,双臂一环将他抱起。
齐远山木偶般任由他抱到床上,无动于衷接受着对方侵犯的动作,早就习以为常。
屈身于此的时间一刻胜过百年似的漫长,他日日听着慕修颜粗/重的喘息,那夹杂其中断断续续的叨念并不是幻觉。
“恩公……恩公……”慕修颜汗津津的额头抵在齐远山锁骨上。
谁是恩公?
是谁都无所谓,齐远山只知道绝不会是此刻在他身下的自己。
即便沦落至此,仍然是别人的替身,多讽刺的事。
慕修颜用几乎捏断的力量压着他的手腕,剧痛令齐远山在清醒和迷离之间徘徊。
终于熬到那野兽般的施暴停止,卧榻上交叠的呼吸艰难犹如泣声。
慕修颜松开手,缓缓从他胸前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红得骇人,却满含笑意。
“哈……”慕修颜捏住齐远山的下巴,“听见了吗……”
帐外号角声穿破烈烈风啸,群山激荡,剑气交缠厮杀,乱乱纷纷自天际而来。 魔尊:你家天君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