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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梦游
屋里又是另一片安宁的景象，大家似乎都在自己的窝里安安稳稳地睡着。我蹑手蹑脚地溜进玻璃门内，正准备躺回自己的折叠床上，沙发那边响起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
“口令？”
鲁娜居然还在等我，我愣了一下，接着胃里一阵痉挛，湿乎乎的冷意沿着腿肚子爬了上来。
“规，规矩？”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道，脑子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刚才我和外面的假鲁娜交谈的时候，她在屋内全看到了吧？
“正确。”鲁娜打了个哈欠，嘟嘟囔囔地说道，“好啦，你也早点睡吧……”
我胡乱答应了一声，一动不敢动地坐在床边提醒吊胆地看着她，可是她除了翻身以外就没有别的动作了。
难道她真的没有看见外面发生了什么？我偷偷探头向窗外望去，但那里只有空空如也的街道，再加上鹿鸣极富节奏感的呼噜声，我莫名安心了不少，便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但是我睡不着。
几分钟前我刚见到一位传说中的人物、也就是在妖怪界专治夜哭郎、连巡捕寮都畏惧三分的大名鼎鼎的重明；不过见面之后我才发现，此人和我之前所想象的凶神恶煞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他变成了鲁娜的模样，直到分别时我也不知道他的本体到底长什么样。
而他擅长的不仅仅是易容术。
“哦？没想到你如此好学，”听到我的请求，重明嘲讽一笑，这笑容用鲁娜的面孔表达时杀伤力增加了好几倍，“你不是连学校的期中考试都敢逃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下巴又要掉地上，“等等，难道你……”
“本来那天我想找你聊聊天的，哪想你一直睡着不起来，”重明咂了咂嘴，“反正来都来了，我就干脆好人做到底咯……走进考场的那一瞬间，真是令人怀念啊，我曾经也参加了好多次这样的考试，可那时候没有好好珍惜……”
“是你替我去考试了？”我着实有些感动，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又给我泼了冷水：
“啊哈哈，怎么说呢……看到试卷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之前学的知识全都还给老师了。”
你就直接说你不会好了，这下我还得去求涂鹤。
“好啦，不说这个了，反正我也用不着学校教的那些东西，”他摆摆手，像是要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法术有很多门类，你打算学什么呢？”
“这个……”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因为我压根就不知道法术有哪些门类，“除了信物能力以外的都行。”
但是这样的回答让重明不太满意：“那就给你一天时间好好想想，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找你……不过丑话说到前头，我做事完全凭借直觉和兴趣，要是你让我觉得无聊了，我可能会杀掉你哟。”
——什么？！这画风也变得太快了吧！简直就像监考老师宣读完考场纪律后补上一句“如果敢作弊就杀了你哟”，让人很难产生真实感，实际上他说这话的时候也一脸轻松，仿佛刚才不过是和我讨论了挂科的后果。
但是这后果也太严重了，我可没听说过有什么考试挂科就会死，他是在拿我开心，还是认真的呢？窗外的天色又亮了一点，距离约定的时间又近了一些，明天的此时他就会来找我，教我某种邪恶的法术，或者干脆把我变成一只邪恶的皮影人……
这样一想，我完全睡不着了。
“你是不是有梦游症？”就在我闭着眼睛数羊的时候，鲁娜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她居然醒着，我还以为她已经睡了呢！
“……啊？”
“我刚才似乎看到你站在门口自言自语，”透过鹿鸣极具感染力的呼噜声，我听到她犹犹豫豫地小声说，“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自言自语？”我一脸困惑，这倒不是装出来的，因为我刚才明明是对着重明说话呢，从店里往外看，如果能看到我那一定也能看到重明，不存在死角的问题。
等等，难道她看不见重明？
“是啊，我看见你又是弯腰又是倒着走，还站在门口对着空气说话，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你梦游……”鲁娜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当牧书人确实挺辛苦的，每天面对一摊子烂事难免会有压力……不管怎样，如果感觉承受不住了就和我们这些前辈们说，说出来就会好受很多。”
然后她便不说话了，似乎是在等我倾诉。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尽管我遭遇的事情没法倾诉——我该怎么说，就说我刚才在门口碰到重明还和他聊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拜他为师学习法术？
“没事的，我只是有点睡晕头了……”我含含糊糊地找了个借口，“学姐别担心，早点睡吧。”
过了好半天，沙发那边才传来一声“喔”，语气比之前冷淡了很多。
注意到对方态度的微妙变化后，我又陷入了新的焦虑之中：是不是我哪里说的不合适？还是她误以为我不信任她？也没准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等着我坦白？……
我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天微微发亮的时候，吧台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紧接着传来一阵熟悉的骂骂咧咧：
“巡捕寮的，起床开门了！”
响了一整夜的呼噜声停止了，鹿鸣从他的睡袋里爬出来，嘴里同样骂骂咧咧地去解狰狞锁；其他人也被这动静惊醒，陆陆续续从窝里爬起来，睡觉时间结束了。
“谁让你们锁住两界门的？多管闲事……”巨晓剑从吧台后面爬出来，挣扎着走了几步，瘫倒在沙发上，而鹿鸣正因为被吵醒而生气，听到这话立马跳起来要打他。
“特殊时刻，警备需要，”贪狼拦住起床气爆发的同伴，冷静地解释道，“有必要的话我们还会向巡捕寮调请更高级别的守护锁。”
“那就不用了，巡捕寮顾不上这个……实际上我刚从巡捕寮回来，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劳驾给我倒杯水。”巨晓剑仰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甩掉两只鞋子，惹得鲁娜狠狠瞪了他一眼，拎起桌上的水壶粗暴地塞进他手里。
“什么消息，快说！”
巨晓剑也不讲究，拿起水壶就猛灌一气，等喝够了才用手背抹抹嘴，打了个饱嗝开口道：
“我在巡捕寮和一群妖怪开了一整晚的会——过程省略不提——最后他们得出一个结论：重明用某种方法离开了他的监禁地，并且已经逃到我们这边了。” 牧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