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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亓官铭歌当下就站了起来。“皇后她怎能去做如此危险的事情!”
“亓官先生,事已至此,我们已无法改变。”慕容愉说:“而今不仅仅是她的安全问题,或许,这平息下来的战争,又将动乱。”
亓官铭歌一路从金城来至皇城大都,途中所经各地都在征兵,不由问道:“我途经各地都在征兵,越国扩充兵力,难道与皇后有关?”
慕容愉点头。“亓官先生,你应该知道,安悦在嫁去蜀国前是燕国公主,而越国当今的皇帝曾在燕国为质,你不知道的是,在燕国为质期间,还只是储君的拓跋承旭就心仪安悦,并且至今不改,他认为,安悦的仇人就是他的敌人,因此招兵买马,准备向燕国动兵,为安悦报仇。”
安悦的母后和兄长死于祝北辰的谋夺皇位,虽然被祝北辰极力掩盖,却还是瞒不住明眼人,亓官铭歌不用想也知道其中关系,只是,纵使他聪慧异常也听糊涂了。“慕容姑娘,这究竟怎么回事,我却是听不明白了。”
“简单说来,安悦想杀越君拓跋承旭为蜀君陈彦报仇,而拓跋承旭对安悦的目的也了如指掌,却仍是心甘情愿要留她在身边,还一意孤行要为她复仇。”慕容愉如是说道:“因为,拓跋承旭同陈彦一样,深深爱着安悦。”
不承想越国皇帝也能爱安悦如斯,亓官铭歌沉吟。“那,皇后她,知道吗?”
“她被蜀君的死困在仇恨里,又怎能体会到越君拓跋承旭对她的情意?”慕容愉说:“如今亓官先生出现了,或许能把她从仇恨里解脱出来,毕竟,蜀君陈彦希望她好好活着。”
亓官铭歌很矛盾,他既希望安悦幸福,可面对拓跋承旭,终究是害死自己君主的人,要自己该如何抉择?“我,该怎么做?”
“亓官先生,进宫当画师罢。”慕容愉温声说道:“时时劝解安悦,让她放弃刺杀越君拓跋承旭,方能一生安然。”
“我,试试。”无论如何,自己已经辜负了安悦的信任和恩德,没能保护好太子已是不忠之人,如今得知她还活在世上,自然希望她可以好好活下去,亓官铭歌朝蜀国的方向跪下。“陛下,恕臣不忠,臣只想皇后能安然一世,相信这也是您的心愿。”
“如此,我先谢过亓官先生了。”有他劝解安悦,安悦应当不会做傻事了,慕容愉展颜。“对了,亓官先生,我曾明言告诉过你宫中会有动乱,为何太子还是会死?”
说到这里,亓官铭歌就恨得捏紧了拳头。“当初,你把消息告诉我之后,我就连夜带着太子逃往了老家昌州,可是陈焕那贼为夺帝位,第二天夜里就找到了我和太子。”抬手揭开面上的面具,狰狞的刀疤展现的慕容愉眼前。“我拼了命想护住太子,可那些人又怎会罢手,太子就被他们杀死在我的眼前,而我,也因伤势过重昏死了过去,后来,被吴将军的义子吴平忠所救,苟活至今。”
“太子年幼乖巧,和安悦如同亲生,就这样死了,真是让人十分难受。”慕容愉叹息道。
亓官铭歌红了眼圈“都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太子。”
“别这么说亓官先生,你已经尽力了。”慕容愉安慰道:“方才你说你被吴平忠所救,他本该在青州打仗的,为何会出现在昌州还救了你?”
“此番说来话长。”亓官铭歌说道:“吴将军战死沙场,死前嘱托吴平忠要照顾好吴颖姑娘,而陛下身死,陈焕篡位,吴平忠怕留在天府不安全,就带着吴颖姑娘去了郴州的一个边城小镇避世。”说到这里,面上露出欣慰。“吴平忠和吴颖姑娘也已成婚,过着普通百姓的日子。”
“太子妃前半生经受了太多的苦难,如今她能过上平淡的生活,对她来说是一种幸事。”慕容愉也很欣慰。
“平淡亦是福,希望他们两人能幸福安乐。”亓官铭歌感叹后说道:“话说,苍山之下的灵渠水汹涌异常,陛下和皇后坠入灵渠,皇后又怎么能够生还呢?”
“我也不知道。”慕容愉摇头。“那时,我亲眼见到他们跳入灵渠,也亲眼看到他们消失在灵渠之中,要说绝无生还可能,可是,安悦的的确确还活着,或许是蜀君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安悦救到了岸边也不一定。”
亓官铭歌说道:“照此说来,皇后没死,那陛下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慕容愉拧眉。“如果蜀君还活着,你认为安悦会出现在越国吗?”
如果蜀君还活着,他和安悦会是神仙眷侣般的一对夫妻,陈焕也绝不可能谋夺帝位,然而,只他一人之死,就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亓官铭歌怅然,垂首不语。
若直接将亓官铭歌带到安悦面前,安悦必然会猜到两人事先已经见过面了,这样一来,亓官铭歌的劝解对安悦来说就没有了用处,是以,慕容愉让谢全把亓官铭歌引荐给拓跋承旭,说什么在皇城中无意发现了此人,见他的画作出神入化,就将他带入了宫中。
有人能把安悦画下来,拓跋承旭自然高兴,就亲自带着亓官铭歌回了明英殿,因亓官铭歌戴着面具,安悦一时没认出来,就问:“这位先生,你为何以面具示人?”
声音嘶哑,亓官铭歌不禁看她,可眼前之人不是安悦又是谁?想是陈彦的死对她伤害至深,弄坏了嗓子,遂跪到地上回答:“草民面貌丑陋,恐吓了娘娘。”
他的声音有几分熟悉,安悦的眼睛立马落到他身上,但他跪在地上又低着头,还是没能看得清,就说道:“无妨,你既要给本宫作画像,本宫就该知道你长什么模样。”
拓跋承旭先前就看过他的脸,知道他脸上有道可怖的刀疤,怕安悦看了不舒服,便说道:“不看也罢,倒是他的字画确实精湛。”
安悦正欲说话,亓官铭歌就说道:“既然娘娘要看,草民不敢违逆。”
面具缓缓摘下,安悦近乎愣了一瞬,他竟然还活着!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装出一副厌恶的样子。“快戴上吧。”
看出她已经认出自己,亓官铭歌重新将面具戴好。
拓跋承旭说:“以后面具就不要摘了,好好为宸妃画像,朕自会嘉奖。”
“是,草民遵旨。”亓官铭歌回道。
拓跋承旭准备同燕国开战,如粮草,调军,后勤等许多要事需要商议,这是他对安悦的态度,非同陈彦的承诺,他只默默的行动,希望安悦有一日能懂得他的心意。
“我还有要事需要处理,晚膳时候再来陪你。”他把亓官铭歌留下后,就先忙去了,安悦把他送到门口。“恭送陛下。”
见他走远,安悦立即回转身来,支开近身服侍的宫女湘儿。“湘儿,去内务府领一套上好的笔墨,还有色料等一应作画工具。”
湘儿以为准备好这些是让这位先生作画,便马上去了,殿内只剩下亓官铭歌,安悦转身,已泪流满面,什么都不问,只开口说道:“亓官先生,晔儿,晔儿是怎么死的?”
见她满脸泪痕,亓官铭歌跪地伏首,声音哽咽。“皇后,是臣没有保护好太子,臣万死。”
安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说得出话来。“在蜀国时,我就看到陈焕贴出的告示,说你挟持太子,妄图乱政,可你是我亲自为晔儿选中的人,我又怎会相信,你只告诉我,陈焕是如何杀了晔儿的。”
“皇后,臣有罪。”回想往事,对亓官铭歌无疑是折磨。“当时,你和陛下出征,慕容姑娘就告诉我宫中或有变故,我便连夜带着太子逃往昌州,可陈焕派来一群杀手,将太子一刀杀死,而我侥幸未死被吴平忠所救,才能苟活至今,向您赎罪。”
‘陈焕。’安悦死死咬出这两个字,仿佛耗尽她所有力气,她靠在门扉。“你竟不肯放过一个六岁稚子!”
“皇后节哀,是臣之过,没能保护好太子。”亓官铭歌匍匐到她脚下。“今日臣能当面向您请罪,已是上天对臣的恩德,请您降罪于臣!”
安悦闭眼,泪如滚珠。“若非陈焕篡位,你现在已经是辅国大臣了。”弯腰扶他。“起来吧亓官先生,我信任你,才会把晔儿交给你,方才我见你脸上的伤痕,就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她越是宽容,亓官铭歌就越觉无地自容,跪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陈晔于安悦如亲子一般,知道陈晔是被刀杀死,安悦心里疼痛非常,可又能怎么办?自己根本没有能力为陈晔报仇,那种无法言说的难受堵塞胸口。
听他有提到吴平忠,安悦又说到:“我本意是想把皇嫂接到蜀国,让她安度一生,可她的父亲却为救我和陛下而死,你刚才说你被吴平忠所救,意思是,他已经带着皇嫂离开了天府,那他们现在在哪儿,还好吗?”
亓官铭歌止住哭声,回道:“吴老将军早有预断,去救您和陛下之前就告知吴平忠要带着吴颖姑娘远居避世,吴平忠听闻吴老将军战死之后,就马不停蹄赶回天府,将吴颖姑娘带走,途中遇到重伤的我,也带着我一同去往了郴州的边城小镇隐居,为照顾好吴颖姑娘,吴平忠不久前和吴颖姑娘成婚,也算是不负吴老将军的遗愿了。”
吴颖遭受了这么多苦难,而今吴平忠还愿意娶她,当真对她很好了,安悦感到欣慰,继续问道:“亓官先生,你是怎么入宫的?还是说,你知道我做了越君的妃嫔?”
“臣在吴平忠和吴颖姑娘成婚后就离开了,但臣的身份不能留在蜀国,于是就到了越国来。”亓官铭歌和慕容愉早就商量好了,半真半假的回道:“可臣身无钱财,只能靠替人书信谋生,等待生意时就作画,靠着这样的方式,一路到了大都,遇到了御内侍卫谢全,他见我画像还好,就引荐我入宫,不承想,竟在这里遇到了您。”
“你我能再见,也是缘分。”安悦说道:“既如此,亓官先生,你就留下来吧。”
“臣本就是苟活,能再侍奉皇后,是臣的荣幸。”亓官铭歌说道:“可是皇后,您当越君的宸妃,是否是为了有机会杀了越君拓跋承旭为陛下报仇?”
知他聪慧,安悦苦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亓官先生。”
亓官铭歌抬头说道:“若如此,臣劝您暂且放下这个计划吧。”
安悦再次扶他起来。“亓官先生起来说话,为何要我放下计划,难道,你不想为陛下报仇么?”
亓官铭歌终于起来了,说道:“臣一路从越国边境金城行至大都,各处都在征兵,臣打听到是越国想攻打燕国,所以臣想,既然越君拓跋承旭要伐燕,不若让他先帮您把燕国的仇讨回来再说。”
拓跋承旭为何没跟自己提过?安悦吃惊问道:“你说是真的?”
亓官铭歌回道:“臣岂敢骗您。”
如今燕国羸弱,越国向来兵强马壮,而蜀国陈焕刚刚登基要稳固政权,定不愿插手越燕两国交战,如此一来,拓跋承旭伐燕,或许真能直捣黄龙,杀了祝北辰,安悦拧眉深锁,可是,拓跋承旭为何要突然伐燕?是因为他年少时在燕国为质所受的屈辱?还是他逃离燕国时的誓言,安悦若有任何闪失,他必举国来犯。
其实,内心已经有了答案,拓跋承旭是为了自己攻伐燕国,可安悦被禁锢在陈彦之死的仇恨当中,难以挣开桎梏,接受事实。
正想着,安悦看到湘儿已经和两名宫女拿回了东西,急忙说道:“亓官先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这里毕竟是越皇宫,以后就不要再叫我皇后了。”
“是,臣记下了。”亓官铭歌回道。
湘儿让两名宫女把东西呈到亓官铭歌面前,问道:“先生,你看看这些颜料纸墨都对吗?”
亓官铭歌翻看了一下。“色料很齐,纸的质地也好,就这些,已经很好了。”面向安悦,恭敬问道:“敢问宸妃娘娘,何时方便?”
安悦回身走到方榻前坐下。“就现在吧,先生以为如何?”
亓官铭歌微一颔首,几个宫女连忙布置画架,笔墨,就在这明英殿的厅中,是安悦来越国后的第一幅画像。 孤裳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