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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太子老师,亓官铭歌可以名正言顺出入内宫,而陈晔这两日身体不适,便没给他授课,则是悄然来到岳婷宫中,却没有见到她人,心知她必外出打探,询问悦华宫失火一事,这不正中了陈彦下怀?
恐她露出马脚,亓官铭歌暗自着急,奈何见不到人也从劝诫,只好先去探望陈晔,再做打算。
谁知经过悦华宫时,便见岳婷于宫外同守卫说:“不知皇后安然与否,本宫与皇后姐妹情深,对皇后的安危甚为担忧。”
看守侍卫充耳不闻,未有任何言答,岳婷心里慌得很,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便是这个道理,她害了人就会开始担心,一旦心里没底就会惊慌失措,失去判断,正欲再次询问,亓官铭歌立即上前说道:“庆妃娘娘,上次您让臣为您修改的画像臣已改好,不知娘娘还急着要么?”
他的出现令岳婷心里踏实了些,连忙说道:“亓官先生,你既已改好,本宫便随你去拿吧。”
“臣将改好的画放在了太学院,请庆妃娘娘移步。”亓官铭歌躬身让行。
岳婷便走到前面,不同于夜晚,两人不敢在路上闲聊,怕被别人看见,直到了太学院,亓官铭歌才领着她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脸色立马变得严肃。“岳婷啊岳婷,我再三劝你不要做傻事,你竟半句没有听进去!今日竟还来打探皇后的消息,你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让陛下怀疑你么?”
“亓官哥哥你都知道了?”岳婷有些诧异,但看他现在的情形是想帮自己,遂拉了他的袖角。“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现在皇后生死不明,若死了还好,她会同先皇后一样慢慢消失在陛下的生命里,若她还活着,真不知道陛下会对失火一事追查到什么地步。”
“那你就去打探皇后生死?好让陛下知道是你做的?”诚如亓官铭歌,他以为他作为旁观者将事情看得很清楚,也洞察了陈彦的想法,殊不知他也陷入其中,否则又怎会来找岳婷,暴露自己?
听其这样一说,岳婷方知自己行事愚蠢,现在越是关心皇后生死,在陈彦眼中就越是有嫌疑,吓得脸色骤变。“亓官哥哥,我不想的,你也知道,我得罪了林平,以他跟皇后的关系,铁定是要对付我的,我不想死,只能先下手为强。”
“害怕了?”亓官铭歌一直没有给她好脸色。“岳婷,你一次一次消磨我对你的耐性,如今,我不过是为了曾经的誓言再帮你最后一次,你且回你的圜平宫,好好待在宫里不要乱走,就不会惹人怀疑了。”
“好,好,我听你的。”岳婷也知道自己所做之事太狂妄,太凶险,万一被陈彦知道,自己一死事小,牵连江国事大,他虽给自己出了主意,可心里依然不安,或许还有不甘。“那你知道皇后是生是死吗?”
“到了此刻,你都还在关心皇后生死?还在嫉妒皇后?”亓官铭歌不敢相信她的嫉妒之心已经令她癫狂。“你是非要听到她死你才甘心?那我告诉你,陛下封锁皇后的消息,那么皇后定然是安然无恙,若你还执着要害死皇后,那么老天也救不了你了!”
“这么大的火,她怎么就没死呢?”岳婷心里果然很失落。
声音虽小,亓官铭歌听得真切,再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岳婷,你简直无可救药!”
见他动怒,岳婷害怕他不愿再帮自己,赶紧抓住他已转身走开的身体。“亓官哥哥,你别生气,我听你的话,我这就回圜平宫再不出来,我这就走。”
音落,围墙外响起掌事太监林平的声音。“想走,怕是不能了。”
两人再迈不开脚步,很快,几个侍卫冲进来将他们两人牢牢控制,岳婷面如死灰,亓官铭歌反倒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岳婷曾让林平下不了台,如今林平得知谋害皇后的与岳婷有关,自然不愿放过岳婷,便将她和亓官铭歌的对话一一说给陈彦听,陈彦听了怒不可遏。“岳婷,你和皇后素来亲厚,朕以为你当真视皇后为姐妹,没想到你竟暗藏祸心,想置皇后于死地!”
岳婷早已吓得魂不守舍,只一个劲儿的求饶。“不是的陛下,不是的,臣妾没有想害皇后,臣妾没有。”
林平哪肯给她开脱的机会。“陛下,老奴亲耳听到庆妃说曾得罪了老奴,怕老奴联手皇后对付她,所以要先下手为强,不如去查圜平宫,若搜到与月华宫所遗的箭头或弓箭,便证据确凿了。”
陈彦斜眼看向御内侍卫唐翔,唐翔立马带着人去了圜平宫,少顷,唐翔带着一把弓和一只箭袋回来复命。“陛下,臣在圜平宫搜出了弓箭,与之悦华宫遗留的箭头十分相似,还请陛下决断。”
林平将弓箭呈到陈彦面前,陈彦看着搜出的弓箭,箭头分明尖锐细长,当下将弓箭丢到岳婷面前。“朕还不知庆妃会射艺呢,说说吧,庆妃你的箭的箭头为何会与遗留在悦华宫的箭头一模一样呢?”
不承想这么大的火还会留下箭头,岳婷惊恐的将弓箭推开,想着如何能够脱罪,爬到陈彦脚边央道:“不是的陛下,不是的,臣妾没有想害皇后,您不也知道吗?臣妾与皇后亲厚,怎会害皇后呢?只是臣妾年轻贪玩,看着满天的天灯就想射下来玩玩,哪里想......”
“如此,你是承认了?”陈彦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岳婷,打断她的话不给她再说的机会。
本想脱罪,却偏偏心里害怕口不择言,岳婷自知难逃一死跌坐于地,自始至终,跪在大殿上的亓官铭歌都未发一言,因为从她嫁入蜀皇宫开始,是亓官铭歌看着她一步一步踏入死地。
看着此刻还坦然自若的亓官铭歌,陈彦有了兴趣。“亓官铭歌,蜀国历代最年轻的状元,如此殊荣,却和他国有染,你说,你如何对得起蜀国对你的器重和朕对你的信任?”
自成了蜀国最年轻的状元,蜀国上下无一不对自己尊重赞扬,而陈彦把太子交给自己教导,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信任,可自己为了不负承诺,竟还想为岳婷脱罪,亓官铭歌深感无地自容,重重叩首于地。“罪臣自知有负陛下信任,也自知有负蜀国期望,但罪臣绝不会背叛蜀国,更别说与他国有染了!”
“那你说说,为何要帮庆妃掩盖谋害皇后之事?”陈彦瞥了一眼岳婷。“她可是江国公主啊,若你同江国无染,也得能自证清白才行。”
亓官铭歌不想提及往事,反正人之将死,何故再污了岳婷清白,只伏首于地。“罪臣死罪。”
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陈彦略微皱了眉,他连死都不怕,想从他嘴里知道真相便难了,但要真处置了他,却是舍不得他一身的才学,遂道:“既如此,朕便成全你。”看了眼唐翔。“把他押入天牢。”
天牢是关朝廷重犯之地,几乎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来,岳婷见亓官铭歌被押去了天牢就是定了他的死罪,吓得哭了出来,搏命似的抱着陈彦的腿央求一线生机。“陛下,您饶了臣妾吧,臣妾承认,臣妾是嫉妒皇后,嫉妒您对皇后的宠爱才冲昏了头,可是臣妾对您是真心的呀,否则怎会利用太子将您支走,就是害怕悦华宫失火后会伤及到您呀。”
“对了,朕还忘了你毒害太子一事,你在后宫兴风作浪还妄想能活下来吗?”陈彦狠狠捏住她的下巴。“朕告诉你,你所谓的真心朕一点也不相信,更不在乎,你只是怕朕死了,你这个庆妃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还如何借着朕的威势保你江国太平呢?”
“陛下,臣妾真的知错了。”岳婷终于知道自己在权欲这条路上越行越远,导致丧失理智,到现在没有了归路,可在面对死亡时,人本能的想要一线生机。“臣妾对您真的是一片痴心,您就饶了臣妾,哪怕将臣妾贬为宫婢,陛下......”
哀求的声音,乞怜的目光,可在陈彦看来没有丝毫感触,进而怒意更甚。“只你谋害皇后一事便绝无可赦,朕只要一想到皇后因你险些丧命就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若你再继续哀求惹怒了朕,朕难免不会因你牵连江国,朕要灭了你江国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
声音不大,也听不出如何的怒气,岳婷却是立即止声,因为她知道他做得到,如果真因自己牵连江国,那早年时候,自己何故嫁到蜀国来?同亓官铭歌遨游山水岂不畅快一世?
只是心中的责任和欲望太多,然而,如今一切已是枉然,伏首跪拜。“臣妾自知罪孽深重,惟有以死谢罪,望陛下不要因臣妾的过错牵连江国。”
陈彦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冷冷说道:“去罢。”
出了大殿,岳婷身后跟着两名内侍,岳婷知道,这两个内侍是要亲眼见自己死了好向陈彦复命。
陈彦没处死自己,是要让自己选个合理死法他才会放过江国,既要保住江国,又要让陈彦泄愤,连死都成了一种谋算。
如果被人知道自己是自尽而亡,那么世人会以为陈彦对自己不好,没把江国放在眼里,既如此,以陈彦的个性肯定会更加动怒,索性灭了江国,证明他确实没把江国放在眼里,所以,岳婷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是自尽而亡的。
经过花园,看到廊前的清灵湖泛着碧波,岳婷深深呼吸,拿出了毕生勇气纵身一跃。
八月十九,庆妃岳婷失足落水身亡,年二十。
陈彦封锁了悦华宫失火是岳婷所为的消息,非是忌惮岳婷乃江国公主,只是他想帮安悦对付燕国,就不想再有其它战事分散他的精力,不过,他还是要将岳婷是凶手的事告诉安悦,如此,才能让安悦知道自己已经给她报了仇。
安悦听后只觉人心难辨,岳婷表面上对自己亲热得像是姐妹一般,背地里却是最想看自己死的人,而真正待自己好的人,却一个个离自己而去。
只是亓官铭歌牵涉其中令自己难以置信,以亓官铭歌对陈晔的悉心教导与学识言谈,是不会做出背国之事的人,想来他帮岳婷,必有什么隐情。
而陈晔如同自己亲子,安悦实不想陈晔失去这样一个好的先生。“陛下没有即刻处死亓官铭歌,想必也是舍不得他这样一个人才,不如交给臣妾审理,臣妾也不想太子失去他这样有学识的先生。”
“安悦,你是怎么了,往常你都叫我陈彦,怎大火之后你偏生改了口,变得这般陌生?”陈彦不在意她说什么,只在意她对自己的态度,让心里难受到像是堵了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吸不进去。“是因为桑儿吗?你在怨恨我对不对?”
怎会怨恨你呢?只是不想害了你,本来岳婷要害的人是自己,却让桑儿死了,这跟自己脱不了干系,经过此事,安悦更加确定与自己亲近的人会被自己所牵累不得善终,可不管自己如何对陈彦,他始终日日相伴,关怀备至,他越是如此,自己越怕会害了他,应了算命老先生的预言,也知道他不会因为算命老先生的话而对自己有任何改变。
‘既然推不开你,那我便自己离开。’安悦在心底说道,遂露出笑容,不想在离别前让他难受。“怎么会呢?或许是我太害怕了,这两日有些反常,你不要放在心上。”
忽然的转变令陈彦开心不已,他双手捧着她的脸说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因为桑儿的死怨恨我呢,要是你一直怨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安悦的双手都包扎着,便用脸蹭着他的手心,并落下一吻。“你对我这样好,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对。”
因太爱所以选择释怀,选择相信,陈彦只希望能一生与她缱绻。“说什么傻话,自我见你第一眼起,我便知道我来这世上的意义,上天就是要让我对你好,把你捧在手心,爱你,宠你。”
他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无时无刻都在表达他对自己的爱意,不知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安悦无以回还,只盼他长寿永康,依偎进他怀里。“陈彦,你真好。”
她靠在肩头的时候脖子上的烧伤就传出阵阵剧痛,可陈彦却十分享受。“知道就好,你方才说要亲自审理亓官铭歌,我让人明天就把他带来。”
“好。”安悦轻轻点头,稍后两人交颈而卧,直至天明。 孤裳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