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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一章风雨欲来（七）

　　“是，也不是？”

　　听到宿铭二人模棱两可的回答，众人一头雾水。

　　当黑不是黑，白不是白，当一切是非道德准则摇摇欲坠。

　　“这些年来，”韩夕看了一眼宿铭，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暗夜之域和仙山，本就是一体。”

　　什么？

　　众人大惊，这世间黑白两道的两座庞然大物，被视为正邪两端的顶梁柱，本为一体？

　　宿铭本就苍白的皮肤愈加透明，他望向远方，那是所谓的仙山，所在的地方。

　　“我父亲，在我小时候，一直是我崇拜的人。”

　　“他是如此正直，伟岸，带着一众手下，四处奔波，维护四国平衡。”

　　“直到有一天，他对我说，他失望了。单凭他，无法继续保护这个世界。黑暗永远不会消失，光明总有照不到的角落。”

　　“有时候，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但是会损坏仙山的声誉，所以，他需要我，作为他的影子，成为暗处的王。”

　　那天，仙道夫向他儿子伸出手，邀请他，一同维护这个世界。

　　宿铭抬头望向那个伟岸的男人，伸出了自己的手。

　　从此便是万劫不复，再无回头之日。

　　“照你所说，”韩念之冷笑一声，“如今搅乱四国，屠杀一方百姓，养蛊祸害四方，全是为了维护这个世界？”

　　“真是高尚呢。”

　　这人，仙道夫，或许一开始，的确有着崇高的使命和责任感，的确想作为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但物极必反，没有黑暗便没有光明，一但他走向极端，便再无回头之路。

　　“他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宿铭轻轻叹了口气，长时间地回忆那些他再也不愿面对的过往—过去有多幸福，现在就多惨不忍睹—让他好不容易恢复的神智与清明，逐渐消逝，单薄的身子突然晃了晃，狠狠闭上了眼睛。

　　韩夕发现了宿铭的异常，暗道不妙，赶紧上前扶住宿铭，却见宿铭猛地睁开眼睛，望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癫狂，喜怒交替，仿佛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劈里啪啦毁灭一切生灵。

　　韩夕暗道不好，却毫无他法。在过去的这么多年，她鲜少看到宿铭发病。清醒时他愿意出现在她面前，两个人都有千言万语要跟对方说，却终归什么都说不出口，说什么都没用。

　　承诺不敢给，道歉没有用，一切的一切在现实面前都这么无奈。

　　发病的时候，宿铭下意识会躲着她，眼底的那最后一次清明，都是为她而留。

　　韩夕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五脏六腑撕裂一般，浑身入赘冰窖，心底却仿若有一团火要喷涌而出。

　　啪，豆大的泪珠落在地上，四散溅起，不知道迷了谁的眼。

　　一只苍老而满是皱纹的手，一直细腻而白净的手，分别捏住了宿铭与韩夕的手腕。

　　宋神医与韩念之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宿铭，本身强行练残缺功法，周身内功运行一塌糊涂，强行透支生命换取力量，作为一生目标的，曾是那么伟岸的父亲，在他心中的形象又轰然倒塌，精神肉体都遭受重创，这癔症，早晚会夺走他的性命。

　　而韩夕，倒还好些，是太过牵挂心爱之人，一时入了魔怔，心中郁结不得发，能及时调理还好，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解铃还须系铃人。

　　宋神医和韩念之同时动手，掏出银针，开始施针。

　　而昼恒则默默将精神蹦到极致，盯着宿铭与韩夕，提防他们走火入魔出手伤人。同时警惕着周围，以防有人暗箭伤人。

　　韩夕身子突然一颤，清醒过来，看到握着自己脉门的宋神医，和仍在紧张施针的韩念之，瞬间便明白的二人在干什么，看向二人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感激，更是隐隐有几分期待。

　　是了！大姐姐和宋神医，均是杏林圣手，多少疑难杂症在二人手中都迎刃而解，那宿铭，是不是……

　　想到宿铭可能有救，想到那个神采飞扬向阳生长的少年，终有一日竟然能再回到自己身边，韩夕眼眶不禁温热起来，心中久违的，多了些希望和光芒。

　　“女娃娃，净神。”宋神医的声音适时响起，过悲过喜，都容易让人入痴入魔。

　　韩夕一下被拉了回来，看向宋神医，刚要开口，就被宋神医打段了。

　　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看着韩夕稍有的，炽热而满是希望的目光，宋神医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难，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救。”

　　这经年累月的伤，要调理起来，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若宿铭能抛下一切，专心调养，放下执念，倒也有几分希望。

　　但若是他真的能放下执念，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韩夕何尝不知道这些，只能盼着这一切快点尘埃落定，宿铭和自己和解，能专心调养。

　　这也是他们两个，今天来这里的原因。

　　宿铭一开始是拒绝的，从心底里，他还是不愿意“背叛”他父亲，那个他从小就崇敬的，效仿的，仰望的父亲。

　　韩夕最终也没能说服宿铭，只能日日一人在这里守着。

　　她知道，韩念之几人，只要还在调查蛊虫的事情，总归会来这里的。

　　阴差阳错也好，命中注定也好，今日，果真让她碰见了她们。

　　宿铭今天出现在这里，她真的很意外，但也很高兴。

　　她看着他愿意说出一切，看着他站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想，尝试着，哪怕就那么一下，为自己寻求救赎？

　　自己还是需要自己来渡，别人终归是别人。

　　韩念之那边也不好受，这样施针，极其耗神，她本来就深中蛊毒，不能全身心投入到医治宿铭中来。脸上逐渐冒出汗珠，昼恒看着也是心疼不已，迈步向前，手轻轻放在韩念之背上，仔细而尽量轻柔的，向韩念之体内传输内力。

　　韩念之心中一暖，更是振奋了精神。

　　终于，宿铭清醒了过来，韩念之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落在了昼恒怀里。

　　昼恒心疼地亲了亲韩念之地额头，紧紧抱住了她。

　　他睁开眼睛，看到韩夕担忧的面容，转头，看到被昼恒紧紧抱住的韩念之，看到一脸心疼的昼恒，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轻叹一口气，他知道，是时候全盘托出了。

　　即便是被人当作他疯了，即便是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的韩夕也认为他疯了。

　　他也要说出真相。

　　至少是他所知道的，真相。 惊世喵王妃：妖孽王爷请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