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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你想在我身上找什么
宋美妍的死很轻易就被定义为了失足,警察取证完现场证据后就走了,倪晴回到母亲的病房,这个房间她妈妈住了将近四年,她也来了四年,她走到窗边,窗口大开,有一角的玻璃裂了,倪晴愣愣地往下看了一会儿,随即抬眼查看四周,发现前面一幢大楼里装有摄像头。
她一转头,刚巧撞进周承安怀里。
“我已经看过那个监控,当时天黑,再加上外面的路灯坏了,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他一眼就看穿了倪晴的想法,伸手想去握倪晴的手,倪晴下意识地躲开了,从他身边退出几步之远,主动和他保持着距离。
倪晴已经从刚才的悲痛中走了出来,饶是如此,她的身体和心底仍在发抖,但表面看上去已经平静了很多。她嘴角微微地勾起一个弧度,目光盯着周承安,声音低哑地说:“我的事情我自己来解决,不劳烦周医生。”
周承安瞳孔微缩,看倪晴一脸苍白又倔强的样子,心口隐隐发酸,倪晴又把自己藏回自己那个小世界里去了,她看着他的目光里有埋怨和愤慨,他往她走了一步,她随即便后退一步,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你觉得你妈妈是被人谋杀的是吗?”
他一语道中她的心理,可却是倪晴最不喜欢的那种语气,清高的,傲慢的,仿佛看透一切似的,虽然也许周承安本就是那样的语调,但在此刻的倪晴耳里,分外扎耳。
“我妈在这里住了四年,从没发生过什么意外,怎么偏偏昨晚就不小心从窗口掉下去了呢?这个窗户很牢靠,玻璃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裂的,但是你看,那一块裂开的玻璃那么明显的有着人为的痕迹,这是为什么?”
“倪晴,在没有证据之前,不能随便说话。”
“我会找到证据的。”倪晴瞪着他,转身欲走,一刹那间,周承安眉心一动,忽的移步到她面前,将她推到房间内侧。
倪晴重心不稳,顺势抓住周承安的胳膊,恰在这时,病房里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耀波眼见他们亲密无间的动作,视线来回在他们两人身上,最后落在周承安身上,问:“你身为主治医生,居然让病人发生这种事情?你之前就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对方?”
周承安放开倪晴,不动声色地挡在倪晴面前,微微低头:“是我疏忽了。”
“先停了你的职,等一切调查结束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周承安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一旁的倪晴冷眼旁观,忽的冷笑出声:“你们在我面前这样演戏有意思吗?周医生不是林总您最信任的养子吗?您舍得这么对他?”
“倪晴,你母亲出了事,我也很难过,你跟承安关系好,有什么困难直接跟承安说,他会帮你的。”
这个人一脸悲痛又怜悯的表情,看得倪晴恨不得上前撕碎他伪装的面具。这个在外人眼里的大慈善家,却是倪晴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
因为他,倪晴家破人亡,失去疼爱自己的父亲,又是因为他,她失去了仅有的亲人!
“林总,你们现在这副嘴脸,看得我想吐。”
声音仍在周承安耳边回荡,但人已经不见了。
倪晴从他们身边走开,周承安的眼角余光瞥见她背影的决绝,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在林耀波的注视下,岿然不动。等她彻底没了人影,林耀波挥手遣走了身边的人,厉声问周承安:“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悄悄解决的吗?”
周承安看了他一眼,说:“这事儿跟您无关吗?您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林耀波双眼一眯,闻言,笑了起来,点了点周承安:“你以为是我找人干的?”
周承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原本以为的确跟您有关,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连您都不知情?”
“承安,我把你养这么大,我的做事风格你难道不了解?”
的确,林耀波要让一个人消失,往往做得悄无声息,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现在倪晴母亲之死已经吸引了包括记者在内的大批人的关注,这绝不会是林耀波想要的结果。
所以……难道有另外的人从中捣鬼?
“有没有可能真是她自己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类似夜游症什么的?”
周承安肯肯定地摇了摇头,倪晴母亲的病情虽然反复,但绝没有到这种地步。
林耀波看着那张空了的病床好一会儿,叹了声气,离开了。
倪晴一手操办完母亲的丧事,把母亲的骨灰放到了父亲身边,那天阳光炽烈,几乎灼伤她的眼,她捧着骨灰盒走在山间小路,阳光打在她身上,却让人觉得冷然无比。
倪晴想,也许对母亲来说,这也许算是解脱,过去四年,她被关在精神病院里,没有自由,没有快乐,甚至有时候会忘了自己是谁,这下好了,她终于可以和父亲在地下团聚了。
“周承安,对你来说,生老病死是常态,对我来说,却是生离死别的无可奈何,我做不到你那样的冷静,这大概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倪晴面对着墓碑,安静的墓地里,风吹过树木,沙沙的声响回荡在耳边,她的音量不大,但足够身后的人听到。
周承安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她拒绝了他的好意,执意独自办完母亲的丧事,就好像她自己世界里的某个微小部分向他关上了门,周承安插不上手,就在远处看着,倪晴比他想象地更加坚强,除了出事那天在医院里的不冷静外,她沉静地有些不寻常。
倪晴以前以为,只要自己喜欢周承安,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两个人在一起,感情不才是最重要的吗?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两个人在一起,当受到很多外界的负面影响时,感情恰恰是最微不足道的,他们要面对的东西太多,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之间价值观的不同。
周承安对人性的淡漠也许出于本性,可他太过冷静,反而让倪晴生畏。
她站起来,转身面对他,对他嫣然一笑:“周承安,你可以告诉我,在我母亲的死里,你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吗?”
问题太直接,却一点也不令周承安感到意外。她憋了很久吧,终于问了出来。
“如果我说,你母亲的死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你相不相信呢。”
“相信。”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倪晴看着他说道,“但我不相信林耀波,我更不相信的是,林耀波对你的养育之恩对你究竟有多少影响。”
周承安大约是猜出了倪晴的意思,忽的一声自嘲的笑:“倪晴,你想说什么?要挖我曾经的恶历史吗?我的确曾因用药不当害死过人,但对你母亲,我问心无愧。”
周承安坦坦荡荡,倪晴的心又是一痛,她垂眼退了几步,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只觉得分外好笑:“这个世界真是公平,当初我为了能把我妈妈从医院里弄出来,故意接近你,你看,现在遭到报应了呢,我再也看不到妈妈,生活好像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变得没有奋斗目标了,我更难过的是,我明明只是想利用你而已,可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以为你就是我在布拉格遇到的那个小哥哥,可你却说你不是……”
情绪上来,倪晴开始语无伦次,沮丧地用手捂着脸,周承安走到她面前,替她挡住阳光,阴影洒在倪晴身上,她的发顶仿佛闪着一层光晕。
周承安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倪晴时的那个夜里,那个时候明明天黑的只能约莫看清她的脸颊轮廓,却偏偏记住了这双晕着回忆的眼睛。他一直都知道,倪晴有时在看着他的时候,其实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找不到了吗?”
倪晴仍旧未动,却清楚地知道周承安在问什么。
“世界那么大,如果真的不是缘分够深的话,恐怕很难再相见了。”
“所以你把我当成他?”
“不,我有时候觉得,你就是他。”倪晴抬头,眯着眼正对上周承安的眼睛,时光好像退回到几个月前的那天,她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周承安,你十四年前去过布拉格吗?”
周承安的眼神从起初的淡漠到后来的讳莫如深,他们固执地注视着对方,好像要从彼此的眼里找出些什么,倪晴咬着嘴唇,心跳扑通扑通直跳,明明知道也许是一样的答案,可她就是不甘心。
他们那样像!就连浅笑间的眉宇都透着相似的味道!
很久以后,周承安才从倪晴身边走开,阳光猝不及防地灌进倪晴眼里,倪晴猛烈地闭上眼睛,她听到周承安说:“何必这么执着于过去,你究竟想在我身上找什么呢?”
找什么呢?连倪晴都有些迷茫了,就算真的找到小哥哥又能怎么样呢?告诉他这么多年她一直想着他吗?她想着一个曾经绑架过自己的人,别人会以为她是神经病吧?
“倪晴,你跟那个人,发生了什么故事吗?”
倪晴看向周承安,顷刻之间,觉得口干舌燥,再也说不出话了。 斯德哥尔摩恋人